“你想想,倘若你和你皇兄都是金仙,燕玉山是會選擇你繼承皇位還是你的皇兄呢?”


    燕瑾琪再次沉默了,他覺得慕容公子說得對,哪怕他成為了玄仙,而燕瑾瑜隻是下仙,燕玉山依舊會將皇位傳給燕瑾瑜。


    “你的意思是……”燕瑾琪眼中略顯遲疑之色,早在煙柳閣的時候,他就已經想過了,不到萬不得已,他真的不想謀權篡位,因為那樣留下的詬病實在太多。


    “這燕玉山,必須得死,這也正是我和二皇子交易的條件。用你父親的死,來換取我羅刹堂的幫助。”慕容公子在燕瑾琪的麵前站定,看著低頭猶豫不決的他。


    空氣瞬間沉默,兩人相對而立,全都默不作聲。


    “為了什麽?”燕瑾琪咬了咬牙。


    “因為我羅刹堂要對升仙大會下手,你想想,如果在升仙大會的時候,皇帝駕崩,皇城裏的動靜怕是不會小吧?”慕容公子微笑細語。


    “你還真是處心積慮呢!”燕瑾瑜用鼻子冷哼一聲。


    “好吧,你說,我們該怎麽做。”他隨便找了個石凳坐了下來,石麵冰冷冷的,可是他覺得自己有些無力站著。


    畢竟這可是弑父的大罪,他一路上都在猶豫,直到此刻他才徹底下定了決心。


    “很簡單,你迴答皇宮以後,將這支香點給你父皇便可。”慕容公子沒有動,隻是一拈指,一碟檀香便出現在了他的手指中。


    “香?”燕瑾琪狐疑地打量著他手中的檀香。


    色澤上成,微有清香,並無什麽不對。


    “香是正常的香,隻是我在裏麵摻入了一些障氣,長時間吸入這些瘴氣,他的身體健康便會慢慢下降,很快就會不治而死,並且查不出任何問題。到時候沒有人知道是你下的毒,他們隻會覺得是我羅刹堂下的手。”


    “那代價呢?”燕瑾琪盯著慕容公子手中的檀香。


    “代價?”慕容公子的嘴角閃過一絲譏笑,卻轉瞬即逝。


    “代價很簡單,我需要你皇兄身邊一個人的性命。等到時機了,我自會去取,你不用擔心。如果你接受,這盤檀香在這裏,大門就在那邊,你的馬隊會在大門的那頭等著你。”慕容公子將檀香輕放在燕瑾琪麵前的桌上,指了指一旁畫著長牙舞爪的黑龍大門。


    燕瑾琪猶豫了再三,他起身將盤香攏在袖中,然後推開了那扇黑色的大門。


    眼前的一切沒有亮起來,依舊是一片漆黑,幾個人點著火把站在那裏,為首的正是身披黑甲的趙將軍。


    燕瑾琪這才發現,自己從羅刹堂的大門出來,卻已經抵達了謫仙城的城外。


    “殿下。”趙將軍一開始還對小童的話抱有遲疑,卻沒想到燕瑾琪當真從這裏走了出來。


    燕瑾琪迴身看了看身後的大樹,他剛剛正是從這棵兩個人都抱不住的大樹裏走出來,剛剛在羅刹堂裏發生的事都仿若一場虛夢。雖然一切看起來格外不可思議,但這更是說明了羅刹堂的神秘。


    “迴皇城吧!”燕瑾琪落寞地摸了摸袖中的那盤香。


    好在,香還在。


    燕瑾琪翻車上了馬轎,緊閉門簾和車窗,一行人再次連夜朝著皇城的方向駛去。


    七日後,天山派,一間弟子的房內。


    古九坐在自己的房間裏喝茶,突然一個白衣推開門行色匆匆地走了進來。


    “大師兄,你拖我辦的事情辦好了,這次內門弟子選拔肯定全都是修為最高的!”李天一遮掩著,神秘兮兮地對著古九說道。


    盡管在古九的房間裏,他依舊不敢掉以輕心,生怕被別人偷聽了去,畢竟偷雞摸狗可是天山派的大忌,要是被慕雲棄知道,他不被扒一層皮才怪。


    “好。”古九笑著點點頭,眉眼間滿是陰狠的神情,“我倒要看看今年的內門弟子選拔,還有誰敢上台一試。


    憑空出現一個陳一凡已經足以讓他難受的了,倘若內門弟子的選拔中再出現幾個天才,他古九的麵子以後該往哪裏擱?因此他不得不暗中作梗。


    “我們走!”他起身推開臥室的大門,昂首闊步走了出去,身後的李天一邁著小碎步,神情像極了一隻大黃狗。


    “顧清淩,實力下仙,未參與試金石試煉,你從天機閣中獲得的心法是什麽品階的?”麵前的青衣弟子傲慢的抬著頭,右手裏握著一根紫金杆毛筆,左手握著一卷竹編。


    顧清淩低頭,看著地上的玉階。


    “迴師兄,玄階下品。”他猶豫了一下,還是掩蓋了自己真正獲得的心法。


    他早已經與世無爭,隻想在天山派做一個普普通通的小弟子,並不想引發太


    多的關注。


    “哦,那就是天賦較低了,我們門下天賦像你這麽低的弟子可不多,這樣吧,你去膳食房打打雜吧!”說著那個師兄瞟了顧清淩一眼,隨手遞與他一塊木牌。


    “至於你的房間就在膳食房旁邊,方便你們幹活。”眼見顧清淩沒有立刻接過木牌,他冷笑一聲,直接將木牌拋在了顧清淩的懷裏,不屑地轉頭離開了。


    後麵還有很多的新晉弟子,他才不想在一個廢物身上浪費時間。


    顧清淩剛上山的時候拜入的是慕雲棄門下,但膳食房一直是司空逸長老的弟子看管的,也就意味著慕雲棄把他像皮球一樣踢給了司空逸。


    慕雲棄的弟子簡直和他一模一樣。


    顧清淩沒有生氣,他接過那枚木牌,一邊詢問著一邊吵著膳房走尋去。


    “你是慕雲棄門下的弟子,為何會來膳食房?”膳房的大師兄是個胖胖的青年男子,大腹便便,慈眉善目,看上去很是和藹,他笑起來的時候本就不大的眼睛更是眯成了一條縫兒,讓人覺得他睜不開眼。


    “我···”顧清淩剛想開口解釋,胖大師兄擺擺手打斷了他。


    “我知道了,慕雲棄手下的這群弟子都是一副德性,瞧不起我們這些修為不高天賦還不好的。你要是有些值錢的玩意兒打點他們一下還好,不然以後可就要受欺負咯!”胖大師兄歎了口氣,卻依舊笑著。


    “師兄知道的這般清楚,想必···”


    “哎,沒錯,我當初啊也是首選的副掌門門下,也是被那群龜兒子給擠到膳房來的。不過師弟你放心,在這膳房我是老大,沒人敢欺負你,以後我會罩著你們。不管你修為高低天賦高低,我們都是好兄弟,一個門派的吃一鍋飯,哪有什麽貴賤分別,能力越大責任就越大,我們負責忙飯吃,也很重要,你說是吧!”胖大師兄眯著眼睛,顧清淩雖然屢次說話被打斷,但他不知道為何,竟然喜歡起了這個說話睜不開眼的師兄。


    “多謝大師兄,不知大師兄該如何稱唿。”


    “我幼年在村子裏胖,大家都叫我李三胖,你叫我胖師兄便好了。”胖大師兄滿不在乎自己的身材。


    “好的,胖大師兄。”顧清淩客套地迴答。


    胖大師兄給顧清淩安排了寢室,除了內門弟子,天山派的其餘弟子房間都是兩人一間。


    和顧清淩一起的師弟也是從慕雲棄那裏被趕出來的,姓陳,身材瘦削,也是個下仙,長相木訥,難怪那群弟子喜歡欺負他。


    他們倆有著同樣的遭遇,年齡也差不太多,慢慢的也就成了好朋友,隻是顧清淩從未告訴過他們自己的往事。


    日子一天天的過去,慕雲棄手下的弟子總是喜歡調侃和侮辱他們,顧清淩聽了胖大師兄的話,隻是風輕雲淡地笑笑。


    而姓陳的師弟總是氣唿唿地在背地裏罵他們狗眼看人低。


    “等我以後有了本事,一定要教這些欺負我們的人,讓他們好好看看,麻雀也能變成鳳凰!”陳師弟在床上翻來覆去地睡不著,越想越氣,越氣越想罵人。


    “那如果你成了內門弟子,你會像他們一樣欺負別的師弟嗎?”顧清淩躺在床榻之上輕聲問他。


    “當然了,等兩個月後的內門弟子選拔大會,我一定要脫穎而出。你呢?這可是三年難得一遇的機會,你想跟著我一起上去搏一搏嗎?”


    顧清淩沒有迴頭去看著同門兄弟的眼睛,他隻是輕笑著點點頭。


    內門弟子又如何,外門弟子又如何,他不在乎,他隻想有一個新的家。


    他在心裏將那禦天訣的心法念了一遍又一遍,卻從未練過它,也從未提升過自己的實力。


    就像一個身藏武林秘籍卻從不修煉它的乞丐一樣。


    日子雖然過的很忙碌,也經常受到師兄們的嘲諷,但胖大師兄一直很維護他們,顧清淩的日子過的倒也自在,從天都城掏出來被一路追殺的記憶也漸漸淡去了。


    他在想這樣的日子會不會一直持續到他死去。


    直到那天,他和幾個師兄弟正在膳房忙午飯。


    “喂喂喂,你們難道不知道餘子清殺了掌門,正要叛逃嗎?還不趕緊去大門口攔住他!”一個青衣弟子匆匆衝進了膳房的門。


    “啥,掌門死了?還是大師兄殺的?”胖大師兄手裏握著兩根又肥又白的蘿卜,一臉懵逼,他們不敢相信慕雲飛竟然會被餘子清殺了。


    顧清淩微微蹙起眉,正在切菜的他放下了手裏的刀。


    “嚷嚷,嚷嚷什麽,他現在不是大師兄了,古九才是,大師兄讓你們趕緊去攔住他,絕對不能讓他離開天山派半步!”青衣弟子不耐煩地砸了一下門框,立馬轉身跑開了。


    “胖師兄,我們該怎麽辦?”正在忙碌的弟子提著案板的提著案板,燒柴的抬起頭來,洗著魚的也甩了甩手上的水。


    “唉,大家都是天山派的弟子,我們先去看看再說吧!”胖大師兄沉吟了一下,放下了手裏的蘿卜,兩手在衣襟上搓了搓。


    陳師弟顯得很興奮。一副躍躍欲試的樣子。


    “這可是一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隻要能夠殺了餘子清,我們連內門弟子的選拔大會都不需要參加,副掌門一定會以我們為驕傲的!”


    顧清淩聽著陳師弟的誑語,苦笑著搖搖頭。


    那可是天山派千年難得一遇的天才,怎麽可能輕易就被他們攔下?更何況他剛剛還殺了有著天下第一之稱的慕雲飛,他們人再多,也不過如飛蛾撲火一般。


    巧的是那一天大長老司空逸和二長老尹明月都不在昆侖境中。慕雲棄正在閉關,而三長老南宮權竟然仿佛消失了一般。


    那是入山以來顧清淩第一次摸到佩劍,他們向來都在後房,起早下山買菜忙飯,幾乎從未參與過晨練。


    胖大師兄也顯得手忙腳亂,他們膳房二十幾名弟子自成一列,躲在眾弟子的身後壯大聲勢。


    顧清淩不是第一次見到餘子清,不知道為什麽,他每一次見到餘子清都會有一場腥風血雨。


    他永遠都忘不掉那一天,昆侖境下著紅色的雨,餘子清手持金劍,一襲白衣亂舞,如同荷葉叢中的一朵白蓮。


    他左手持一柄暗黑鐵劍,隨意一揮令山河破碎,右手握著龍吟劍,翻轉手腕之際如龍嘯九天。


    幾乎所有的弟子都退縮了,他們虎視眈眈,如臨大敵,手中的劍隻敢指著餘子清,卻不敢刺出。


    “殺了他,殺了他!”古九同樣手持金劍站在眾人麵前,隻是他的氣勢不足餘子清的一半。


    在他的怒吼之下依舊沒有人敢上。


    “你們上,你們給我上!”古九轉過頭,眼神在眾弟子臉上一一掃過,最終落在了胖大師兄的臉上。


    他們是膳房的弟子,也是整個天山派實力最低的弟子,他們死了沒有人會在意。


    胖大師兄手握銀劍猶豫了。


    “快上,如果你們今天不攔住他,我稟告副掌門,死的一樣會是你們!”古九走到胖大師兄麵前,聲音低沉地用隻有他們才能聽到的聲音說。


    顧清淩一字不落地全部聽見了,他不敢相信,這竟然會是天山派弟子說出的話。


    胖大師兄緩緩抬起頭,臉上的橫肉在顫抖著,他迴頭看了一眼跟隨著他的弟子,手中的劍握地更緊了。


    “啊!”他大吼一聲,猶如壯士赴死一般,雙手握著劍朝著麵前的白衣男子砍去。


    “噗!”長劍劃過風聲。


    胖大師兄的身體重重地倒在地上,發出沉悶的聲響。


    “啊!”隨著他如山般身軀的倒下,膳房的弟子們都像瘋了一般衝上前去,用自己的身子擋住了餘子清的去路。


    隻是他們的血肉之軀並沒有攔住餘子清幾息。


    他信步向前,手中的劍隻一提便刺入了一個弟子的胸膛,隻輕輕一揮便割破了一個弟子的咽喉。


    那個每日和他睡在一起的陳師弟,每天晚上和他一起訴說衷腸談著偉大理想的小師弟,他死的時候滿臉都是刀痕,雙眼死死地撐著,瞳孔裏滿是血絲。


    顧清淩永遠也忘不掉他們死時悲慘的樣子。


    胸腔中的憤怒再也壓製不住,他提起手中的劍朝著餘子清奔去,他高昂起手中的劍,劍刃指向了餘子清的咽喉。


    他已經做好了必死的決心,反正他的這條命本就是他的。


    望著麵前奔來的人,餘子清信手舉起了手中的劍,他不在乎再多這麽一條人命。隻是在劍快要落下的時候,他看清楚了眼前人的麵孔。


    那是一個正在哭泣的男子,雙眼赤紅,紫色的嘴唇直哆嗦。仿佛失去了所有一切的他緊緊地咬著嘴唇才努力不讓自己發出聲來。


    “是你。”餘子清輕聲說了兩個字,他原本肅殺的神情終於緩和了一些,手中的劍再也沒有落下來。


    顧清淩無力地跪在地上,餘子清還是走了,隻是他走的時候,將顧清淩劫後重生的心也帶走了。


    “你讓我活著,就是為了有一天讓我找你複仇嗎?”顧清淩提起了胖大師兄的佩劍,他的心徹底死了。


    膳房二十幾名弟子僅剩下他一人,他們的屍體被簡單地埋在了山下,沒有墓碑,也沒人記得他們。


    兩個月後,顧清淩在眾目睽睽之下走上了練武場,他舉起手中的長劍,對著麵前的幾名師兄冷漠地說道。


    “你們一起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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