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句話即出,在地牢眾犯的耳中猶如天簌之音,絲毫不亞於聽到大赦的消息。一時間竟全都驚呆了。不少人暗暗掐了掐自己幹癟的大腿,試試自己有沒有做夢。

    良久,這才聽到馬老三粗聲吼道:“哈哈哈!小城主真的有酒喝嗎?”

    逸子淩笑道:“我本來想跟奇塔兄弟一起喝的,不過,如果各位也有這個雅興,不妨一起喝上幾杯!”

    “好!哈哈!別說是酒,就算是毒藥,我也要喝下去!他奶奶的!早點死總比在這裏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好!”馬老三嗓門粗大,他一人說話,整個地牢都震得嗡嗡直響。

    其他犯人也是紛聲叫道:“我也要喝!我也要喝!”

    逸子淩爽快地說道:“好,大家一起喝酒,這才叫痛快!來人!把他們的鏈鎖打開,一起帶上去吧!這裏臭氣熏天,不是喝酒的地方!都跟我上去喝酒!”

    “這……”為首的侍衛欲言又止。

    逸子淩問道:“你想要說什麽?直說了吧!我最討厭別人吐吐吞吞了。”

    為首的侍衛這才大著膽子勸道:“迴逸城主,這些人都是犯人,您跟他們一起喝酒,不怕失了身份!”

    逸子淩輕鬆笑道:“我當是什麽呢?原來就這點小事,什麽身份地位?我可是從來不在意這個的。大家義氣相投,喝上幾杯又有何妨?”

    “是!大人英明!”那侍衛俯身說道,也不再出聲。

    馬老三卻是哈哈狂笑,道:“小城主?看你出道似是不久?你難道就不怕我們趁機跑了出去嗎?”其他犯人聽到,也是哄聲大笑。這些人早已不懼身死,說話做事,自是放肆無禮。

    逸子淩笑而不語,為首侍衛冷哼道:“逸城主修為禦神。黑冥會的大力尊者與紅雲尊者何等厲害?仍被逸城主打傷一個,驚走一個。此事就發生在佛瑞港上空,數萬人親眼目睹!你們這般螻蟻一般的罪民,竟幻想從逸城主手中逃掉?哼!真是無知可笑!。”

    “啊!……”眾犯人這時傻了眼。有一些剛剛正打定逃跑的主意,這下全都泄了氣。這位叫鋼索的侍衛身份特殊,是不會騙他們這些犯人的。

    逸子淩說了聲:“打開鎖鏈!”身後便有些小卒慌忙跑過去,一一將鎖鏈打開。逸子淩又將那位小頭目一把拎起,笑罵道:“裝死裝夠了沒?還不快醒過來!要是再不醒的話,可別怪我把你丟進地牢裏喂老鼠!”

    那位小頭目眼珠子骨碌一轉,醒了過來,口中急道:“逸城主饒命,小人醒了,小人醒了!城主英勇無敵,神機妙算,小人能得見大人真是三生有幸,祖上積德!”

    逸子淩不懷好意地笑了笑,問道:“你想不想升官發財?”

    小頭目沒想到逸城主會這樣問,稍一怔,立刻反應過來,把頭點得跟小雞吃米一般,說道:“小人做夢都想啊!還請逸城主提拔!”

    逸子淩湊在他耳邊說道:“本城主要同這些犯人上去喝酒。你想升官的話,就快去準備酒菜!要是晚了半步的話,可是錯失良機喔!”

    小頭目又是拚命點頭,逸子淩剛把他放在地下,他便一溜煙地衝了出去,難得他如此瘦小的身子,也能跑得跟陣風似的。

    逸子淩在侍衛的簇擁下,走上地麵,犯人也隨在後麵一起走出。這些犯人許久沒見陽光,眼睛一時半會兒難以適應,都是半眯著。逸子淩見狀,捏幾個法印,便施一記水係魔法,召來層層黑雲聚在當空,將太陽遮住,頓時涼快許多。那些犯人這才眼睛稍稍舒服一些,能完全睜開。看到逸子淩竟能召來黑雲蔽日,都把他當作天神一般。紛紛跪拜在地。除了馬老三與大胡子奇塔。馬老三獨自沉思不語,奇塔被逸子淩拉住跪不下去。

    這些犯人大多**,隻有少數人身上還能有幾片破布。逸子淩看得心中好不舒服,吩咐道:“你們帶這些犯人進營房中洗洗吧!拿些幹淨衣服給他們穿上。”

    一些侍衛與監獄中的小卒說了聲是,便領著犯人們去洗涮。

    不多一會兒,那位小頭目便領著三五十人,抬著酒缸,扛著烤肉,急衝衝地趕了過來。逸子淩見他辦事利落,含笑誇道:“這事辦得還算不錯!好好幹,我看你還是很有前途的。”

    小頭目頓時喜出望外,激動地說道:“能為城主大人效勞,是小人的福氣。大人英明神武,舉世無雙,小人願跟隨大人身後,做一名小卒,隻要每天能看大人一眼,小人就渾身精神百倍,上刀山,下火海也不皺下眉頭,要是再能沾上大人一點點仙氣,就算讓小人去闖九幽地府,小的也欣然前往,決不退縮半步!”說到最後,他拍起了空蕩蕩的胸脯,一幅大義凜然、豪情萬丈的模樣,好像隻要逸子淩一聲令下,他立刻動身去單挑異魔族族長一般。

    逸子淩暗自好笑,這小頭目阿諛奉承起來,倒也像模像樣。他擺手說道:“你一片忠心,本城主已知道,這事以後再說,快快開酒上菜,我要與犯人們喝酒。”

    這時,犯人們也都洗涮完畢,侍衛們拿了些幹淨的衣服給他們穿上,逸子淩便與他們席地而坐,端起酒杯,大家先對飲幾杯,犯人們又狼吞虎咽地吃了些菜。半飽之後,話也多了起來。

    逸子淩見這些犯人雖是皮包骨頭,都隱隱有一股兇狠之氣,這種兇狠,讓他想起璀淚森林中四處覓食的老狼,也是這般瘦弱,也是這般兇狠。在它嗜血的雙目中,沒有高等魔獸、低等魔獸之分,更沒有恐懼!任何魔獸在它眼中,都是食物,哪怕是頭神龍,它也會衝上去亂咬一通。隻要它還活著,便不會停止進攻,就算它死了,也不會鬆口!這便是孤獨的老狼,魔獸森林中最具有危險性的野獸!

    逸子淩倒滿一杯酒,高高舉起,朗聲說道:“各位!這喝酒沒點樂子,就沒了酒興,喝起來就是不痛快!大家說是不是啊!”

    眾犯微有些醉意,膽子也大了許多,齊聲說道:“逸城主說得對!”

    逸子淩大聲道:“好!我這裏有個提議!在坐得各位,不妨講講自己的故事!不管是占山為王也好,殺人放火也好,替人頂罪也好。都大大方方地講出來,講得好的,本城主重重有賞!”

    眾犯同聲問道:“逸城主,您賞什麽?”

    逸子淩笑道:“講得好的,我便賞你們天天在這裏喝酒吃肉,不過不能說謊!誰要是說謊,本城主就打爛他屁股,把他丟迴地牢裏喂老鼠!”

    “哈哈哈……”眾犯大笑道。

    奇塔出聲說道:“逸城主,我大胡子奇塔就先帶頭講吧!不瞞各位,我奇塔一出身,便沒了父親,是老娘含辛菇苦,撿垃圾把我養大的。我奇塔自從懂事之日起,做夢都想出人投地,讓娘親能過上好日子,可事與願違,我堂堂九尺男兒,本想正正經經地做事,可被狗官一再欺辱,一怒之下,打殘了狗官,帶領一幫窮人兄弟,進山當名強盜,隻是**擄掠的事,我又狠不下來心去做,連強盜都做不好,終是入了這地牢,哎!我大胡子奇塔決不是貪生怕死,隻是不能為老娘盡幾分孝道,想到實在是不甘啊!”奇塔長歎一聲,抓起酒杯一飲而盡,低頭不再說話。

    逸子淩端杯輕嘖一口,眾犯也大都低頭不語,想必是深有同感。馬老三卻哈哈長笑,站了起來,粗聲叫道:“奇塔兄弟,這你就錯了!我馬老三做事,正好與你相反!老子十歲時就揍遍了本村的所有的男人,十二歲時去城裏找活幹,因為偷看老板娘洗澡,被老板糾集一幫小混混,打得我昏死過去,老子忍辱負重,一年後手起刀落,把老板砍成殘廢,當著他的麵占了老板娘,搶了他的店鋪,惹我的小混混,要麽被我打成殘疾,要麽投靠於我。十五歲時,我把那老板娘賣進青樓,卷了一大堆錢,帶著幾十個兄弟,燒殺搶掠,可謂壞事做絕。可是我卻好運連連,跟城中守衛隊長相熟,轉行進城中收保護費為生,看到誰家女兒長得漂亮,直接搶了去。那守衛隊長也暗地裏叫我幫他做了不少傷天害理的事。一時間,老子風光無限。手下兄弟超過五百,自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那守衛隊長也是扶搖直上,升至參將。我和他聯手,欺行霸市,巧取豪奪,何等得痛快!隻是後來我一時心軟,喜歡上一戶人家的女兒,依她之言,卷了大量金銀,來到佛瑞港,隱姓埋名,改行做正經生意。可誰知被這小賤人暗中使計,騙了個精光。我去找她時,她早已溜掉,沒了錢,我就露宿街頭,誰知被巡夜的軍士當作流浪漢抓了起來,我心裏清楚,隻要交出一二錠赤金,就可以脫身出來,那些軍士也是想宰些肥羊,撈掉外水,這事我以前和那位隊長也是常做。沒想到自己最終也是栽在這事上麵。說來真是好笑。我馬老三半生燒殺掠奪,換來的是榮華富貴,剛想從良轉正,換來的卻是地牢之災,真是好笑!哈哈哈!”他仰頭長笑間,有幾分兇狠悲憤,也有幾分譏笑嘲諷。其中滋味,可能隻有他自己能明白。

    逸子淩聽完,漫不經心地問道:“馬兄弟倒也豪爽!還有哪位要講的?”

    餘下眾犯人也都一一講述自己的事。有的是性格暴烈,不堪欺壓,與地方官史作對;有的家中土地房屋、嬌妻愛女,被官史看中,強取過去,也有的誤入匪途,難以知返。

    逸子淩聽他們仔細講來,時而抱頭痛哭,時而憤然狂笑,時而瘋瘋顛顛。卻全都是最真摯的感情流露。這一場酒一直喝了一整天,圓日西沉,這才盡興,大多犯人已是醉倒在地。逸子淩默然地看著這些犯人,心中隱隱升起一絲悲壯。說不清,道不明。按理說,這些人許多都是像馬老三那種死有餘辜。就像一頭吃了無數恙羊的老狼,被困陷井中,餓得半死時一樣。逸子淩端杯沉思許久,也沒有想明白。

    夜色初臨,逸子淩讓侍衛獄卒們把喝得爛醉的犯人,扶進了地牢中,又交待他們以後送些食物和水,改善下地牢中的環境。帶著奇塔,和侍衛們一起離開。

    逸子淩還未修建城主府,隻好暫時住在大龍武館,古漢清自是求之不得,暗中偷笑,現在的大龍武館戒備森嚴,逸子淩雖未招貼身衛隊,可老城主也就是柳如的父親柳元,從自家衛隊中分了一些人過去,在大龍武館中駐下,當作日常的戒備。這位叫鋼索的衛隊長,外表冷酷,做事嚴謹,一絲不苟,逸子淩也甚為滿意,隻是話語不多,與那小頭目正好相反,不擅言辭,更不用說溜須拍馬屁,估計在老城主衛隊中混得極不得意!不然也不會被老城主送給逸子淩。

    奇塔酒量不錯,用他的話說,我有多少胡子就能喝多少酒!他與鋼索一左一右跟在逸子淩後麵進了大龍武館。

    逸子淩沒有想到,八皇子竟然還在武館中辦公,見他迴來,八皇子起身笑道:“逸兄弟,你總算迴來啦!你可真是好雅興,跑去獄中喝酒聊天,卻把我這個好朋友丟在這裏!你說我該不該罰你幾杯?”

    逸子淩厚臉一熱,陪著八皇子幹笑幾聲,高聲讚道:“八殿下勤政愛民,實在是佛瑞港中百姓的福氣!在下真是佩服到五體投地。”

    “我看你是醉到五體投地!”八皇子還未說話,柳如的聲音就從門外傳來,逸子淩頓覺不妙,迴頭看時,柳如正挽著古小玉走進來。柳如瞪了他一眼,故意大聲說道:“哎!有的人在外麵花天酒地,卻害得人家嬌滴滴的大小姐,在家裏為他擔心受怕!真是不公平啊!”

    古小玉輕輕地捏了柳如的粉臉,笑著說道:“你啊!就會開姐姐的玩笑,下次再這樣,我可不理你啦!逸大哥出去,自然是有他的事情要做。”又對逸子淩柔聲說道:“逸大哥,我支持你!你一定能贏得!我和小龍,小跳蚤都準備看你好好收拾那頭醜獸人!”

    “獸人?”逸子淩一頭霧水。八皇子似笑非笑,卻不說話,從桌上拿出一頁帛書,遞給逸子淩。逸子淩接過帛書,展開一看,上麵寫道:

    “逸子淩城主詳閱:早聞城主神勇,拍行一戰,城主威名遠揚,可喜可賀!在下不才,為獸人族洪蒙部落,雷奧酋長的兒子雷曼!自幼學了幾手粗陋拳腳,略有小成,苦於敵手難尋,一直悶悶不樂,誰料獸神眷顧,得知逸城主之名,餘欣喜若狂,三日後率眾拜會逸城主,當麵討教幾招,還望逸城主不奢賜教!在下感激涕零!雷曼拜上!”

    “原來是封挑戰書!”逸子淩自言自語,將帛書合起,又對八皇子問道:“八殿下,這是怎麽迴事?”

    八皇子笑得有些神秘,道:“逸兄弟,這事說大也大,說小也小,說好也好,說壞也壞?一切隻看逸兄弟怎樣處理?”

    逸子淩想了想,輕輕一笑,反問道:“八殿下,從容泰然,想必心中已有高見,何不賜教一二!”

    八皇子負手踱步到窗邊,外麵已是華燈初上,他侃侃說道:“獸人一族,數目龐大,種群凡多,久居在秦嶺盆地以北的落日草原和德黑森林之中,與飄渺雨林的精靈一族比鄰而居,兩族明爭暗鬥由來已久。獸人一族極少會魔法,但他們身體強橫,天生的體質好過人類,一旦進入獸化,戰鬥力與防禦都能數倍的提升。獸人族的禦神級高手稱為金剛或羅煞!而這位雷曼小酋長,據說就是名金剛。修為當然極強,此人與其他獸人又有所不同,大多獸人憨厚忠實,可他卻是奸詐陰險,詭計多端,逸兄弟可要當心!”

    “愚兄以為,此次雷曼約戰逸兄弟,並非隻為了立威!逸兄弟雖然少年英雄,能當眾擊敗大力尊者,然而大力尊者的修為,在禦神強者中隻能算是末等。能戰勝的他禦神強者還是有很多的。雷曼唯獨選上逸兄弟,其中深意,怕是跟佛瑞港有關!”

    “縱觀沃森大陸,佛瑞港的地理位置奇特,可謂得天獨厚,屬璀淚森林,圓夢海,飄渺雨林三處交匯之地,高等魔獸、神龍一族、精靈一族、獸人一族進入人類居住地的必經之處。父皇把它作為自由貿易港口,不施政幹預,實屬無耐之舉。此處雖是繁榮昌盛,但真正控製此港的,卻不是魯佳克公國。而是各大勢力!”

    “大勢力中聖光明教算是人類中的代表,他們控製著佛瑞港的傭兵組織,教會信仰,以及保護人類商貿者的正常利益,當然他們收的費用也是可觀,相比之下,佛瑞港的稅收少得可憐。人類中另一大組織—黑冥會,也控製著佛瑞港一些見不得光的產業,包括黑道組織及青樓賭檔等等,收入也是不菲。精靈族中的靈羽社、獸人族中的萬獸盟,做的也大概是這種事,佛瑞港是一個各勢力博羿下的產物,不幸的是,魯佳克公國的勢力是最弱的,佛瑞港的稅收,隻是看在此港地處魯佳克公國的份上,各勢力賞出的一點油水罷了。城中的衛隊隻能管理一下平民百姓,遇到各大勢力的成員犯案,隻能當作沒看見,是不敢上前插手的。”

    “之前逸兄弟揚威之後,聖光明教、黑冥會、神女峰,三派對於逸兄弟便是結交拉攏。其他人類的小勢力卻是妄想高攀。而這位雷曼小酋長的做法,意在征服!可以說,明天一早,此事就會傳遍整個佛瑞港,甚至更廣。雷曼背後可是整個萬獸盟,他是想以此來震懾聖光明教,以便將來的禁江之約,能分得更多的好處!所以逸兄弟一戰,說小也小,說大也大。務必小心應付。本皇子對魔法武技一竅不通,無法推算逸兄弟與雷曼誰強誰弱,但如果逸兄弟不喜與人交手的話,本皇子也有辦法推掉。”

    說到最後一句話時,八皇子轉過身來,笑意複雜的看著逸子淩。

    逸子淩會意,臉色轉為欣喜,隻聽他嘿笑道:“八皇子可能還不知道,我是最喜歡跟人打架的啦!這種好事,我自然是求之不得,又怎麽會推掉?哈哈哈!……”說完,長笑著走迴自己的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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