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風卷落的黃葉在阮蓁麵前打著漩地飄落,阮蓁不禁伸手把敞開的外套前襟拉緊了些。


    裴礪這原地滿血復活的樣,跟他昨天在電話裏的狀態實在想去甚遠啊。


    但走進幾步,才清楚地發現裴礪真的清減了,雙頰微微陷下去,漆黑深邃的雙眼因此顯得格外明亮。


    阮蓁剛要開口,裴礪笑著說:「你瘦了。」


    真是實力搶台詞,阮蓁剛要開口,但是,突然喉頭一燥,她趕緊頭扭到一邊手捂著嘴咳了起來。


    裴礪忙伸手輕拍她的背,「著涼了?」


    「我沒事,已經好了。」阮蓁搖搖頭,她抬頭看著裴礪,「你也瘦了。」


    忽而聽到旁邊一聲輕咳,阮蓁這才迴過神,忙笑著跟站在一邊的周或打招唿,「好久不見。」


    她還記得上次在酒吧,起鬧讓她喝酒,周或是最起勁的一個,她對他的印象是非常健談,個性十分開朗跳脫。


    而現在在她眼中個性開朗的周或,也隻是意味不明地低頭笑了下算是迴應。


    阮蓁掛在唇角的笑倏忽僵硬,頓時就有些不自在了。


    裴礪隻當是虐狗過頭,攬住阮蓁的腰,笑了聲,「走吧,對單身人士公平一點,咱們上車再秀。」


    結果開車的是周或,上車前,他迴嗆了裴礪一句,「成!這又不是昨兒隻有哥幾個陪你在醫院的時候了。」


    裴礪剛剛在後座落座,聽到這一句,他馬上握住了阮蓁的手,表情卻沒多大變化,他神色如常地跟周或相互調侃,幾輪唇槍舌劍,阮蓁再單純也聽出原委了。


    原來,裴礪昨天說的話,隻有一半是真的。


    他胃疼是不假,但是,他根本沒有迴父母家。他在醫院,一直和周或他們在一起。


    在思維和身體都僵硬的,像是短促、又像是漫長的停頓中,阮蓁說不清心裏是什麽滋味,混亂成一團麻的大腦中,隻是本能地覺得,像是本來屬於自己的某種權益被別人奪走了。


    她想起出差前,連著兩天兩夜,裴礪和她分秒不離的陪伴,像是整個世界,都隻剩下他們兩個人。


    直到分離在即,就是在這個車廂裏,裴礪跟她說:「要能把你縮小了放口袋裏多好。」


    從那個時候,她就以為,除了家人,她和裴礪,他們才是最親密的人。


    她是真的這樣以為的。


    可是,如果,那天,她躺在病床上,因為高熱整個人神識都模糊時,心心念念中的人全是裴礪。


    那麽,裴礪寧願撒謊也不願意讓她到場,到底讓她情何以堪。


    裴礪知道她有多擔心嗎?


    說好的,隻讓彼此做自己的天使呢。


    阮蓁隻覺得千頭萬緒在腦子裏理不出一點條理,七天分別,她對他的想念幾乎,一分一秒不曾間斷,久別歸來,他最想見的人卻不是她。


    恍惚中像是過了許久,其間,裴礪神色如常地跟周或談笑風生阮蓁一句也沒聽清,隻是水光瀲灩的雙眼控訴似的,看著猶在侃侃而談的男人,一瞬不瞬。


    直到,裴礪跟她十指交握的手掌略微用力,突如其來的疼痛,讓阮蓁驀然迴神。


    裴礪垂頭看著她,「昨天去醫院的時候場麵挺亂的,你去了連個下腳的地兒都沒有。」


    這個解釋算是點到即止,沒等阮蓁接話,他轉而又笑了笑,「知道周或今天為什麽給我們當司機嗎?」


    阮蓁瞬間就清醒了,對啊,周或,周或在還。


    她就算心裏再不舒坦,也不能當著旁人的麵讓裴礪下不來台。就算她再不懂事,也知道不能在一個男人的朋友麵前拂他的麵子。


    顧不得心裏頭的百轉千迴,雖然笑得勉強,但阮蓁還是笑了,方才那陣漫長的沉默和怔忪後她終於開口,「什麽?」


    阮蓁這一笑,在裴礪看來無疑是雲銷雨霽的訊號,裴礪俊朗的眼角眉梢間,似乎有些什麽在頃刻舒展開了。


    他朝著周或揚一下下巴,「你讓他自己說。」攬著阮蓁腰身的手臂,手指在她腰側輕快地敲擊幾下,來表達他此時的放鬆和愉快。


    微乎其微的小細節,但阮蓁全都注意到了,目光落在裴礪明顯瘦削了些的麵頰,心頭又開始隱隱作痛,她頓時就覺得剛才自己實在過分了,裴礪病體初愈,無論如何,她都不該對他宣洩不滿。


    更何況,裴礪說的未必不是實情,他可能,真的隻是怕她心疼,因此才不想讓她親眼見到他當時的痛楚不堪。


    阮蓁這廂心不在焉,但是這會兒顯然周或比她還不自在,周或醞釀了幾秒,才侷促地開口,「上次……酒吧那個……」


    見他支支吾吾,裴礪有些看不下去了,「算了,我來說吧。」


    目光轉向阮蓁精緻柔美的側臉,「就上次酒吧給你留電話那個美女,他挺久之前就在那見過,他對人姑娘一見鍾情,遇見多久相思病就害了多久,今兒個找你,是來問那姑娘的電話號的。」


    裴礪一口氣說完,阮蓁的關注點全在「美女」兩個字上,這兩個字從裴礪口中脫口而出,而且還是用來形容另外一個女人,對阮蓁來說不可謂不刺耳。


    豈止刺耳,簡直刺心啊,阮蓁進而才開始細想這個美女是誰,那天晚上給她留過電話的女人……那不就是酒醉後被好色之徒糾纏,然後被她救了的女王jeralyn?


    二十年來從來沒有對自己容貌不自信的阮蓁,大腦飛快運轉地在迴憶中搜羅著與jeralyn有關的點滴,她想起那一頭波浪一樣的捲髮,嬌艷欲滴的紅唇,明艷奪目的麵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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