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下幾人一起出了那麵鋪,老王關了鋪麵,一行人到街角處買了幾個饅頭吃,一邊吃一邊向大通天寺方向走,走不多時,隻見路上三三兩兩的行人,手裏有的拿著黃紙,有的拿著炮竹,都向通天寺方向走,全是去給龍司令燒紙的,雲悍隻怕讓人認出來,拿一張毛巾包住了頭,低頭而行,五蠻一夥是外地來的,見四鄉八野的老百姓都不約而同的去祭奠那龍司令,不由議論紛紛,感歎不止,卻那裏想得到,那被祭奠龍過雨司令便是身邊的龍雲悍。
越向前走,道上的人越多,不多時便遠遠的看到了那大通天寺的寶塔尖,那大通天寺在一座不高的孤山下,隻見山下四周密密麻麻人頭攢動,比趕廟會還要捅擠,幾人向前再走一段,道上人太多,再不能進,隻得站在山卻下,便聽人說,寺院裏已擠得人山人海,很多人是昨天晚上便來了,今天來的人想上山進廟,根本不可能。
這些人都是懷著崇敬之心而來,相聚一起,心境相通,便擺談起龍過雨司令生前殺倭事跡來,雲悍站在人群之中,隻聽眾人你一言我一語,無不誇大其詞,將自已每次殺敵的事說得加倍驚險,每一次的戰果也誇大幾倍,雲悍暗自好笑,五蠻等人雖久聞大風義士之大名,卻沒想到那個龍司令如此厲害,聽得目瞪口呆,佩服之意油然而起。
突然人群中一陣騷動,有人叫“掛幡了”便見山上寺前升起一條白綿長幡,上麵隱約可見幾個金光大字,山風正急,那長幡烈烈而動,也看不清寫的是啥,突然砰的一聲響,寺門前的一個土炮向天上射了一炮,雲悍暗想“怎把這家夥也用上了”便聽身邊一人道“這是劉家村劉老爺家裏看圍子的土炮”雲悍也不用問,聽得身邊老鄉你一言我一語,這才明白,原來這次給自已做這法事,不是釋寶樹大師發起的,而是周圍幾個鄉的鄉坤發起的,便見一個白發老者走上山門前的一個高台上,手裏拿一張白紙,亢然念了起來,念的卻是祭文,雲悍站得遠,也聽不清他念的是什麽。便見身邊的人紛紛跪倒在地上,武蠻一夥也一起跪倒,雲悍暗急,伸手拉那五蠻,道“叔,你怎也跪下了?”五蠻道“這龍司令是個忠義之人,我跪他也值得”雲悍道“跪不得,他算個啥,你怎可能給他下跪”鄭重道“龍兄弟,你也姓龍,這龍司令是條好漢,你也給他跪一下”雲悍道“啥個好漢也算不上。。。”話還沒說完,身後一人惡聲惡氣的道“你說話小心點,來祭司令便下跪,不想跪就給老子滾,嘴裏不幹淨,這裏的人一人一口痰也淹死裏”雲悍迴身向那人陪個笑臉,道“對不住,對不住”說完也跪了下來,心想“我得擠到那寺院裏去,上那台子說明我沒有死”
想到這裏,也不同五蠻幾人打招唿,慢慢的向前一步一步的爬了過去,道上跪的人實在太多,雲悍挪動多時,才上到那山上,隻見寺門前的一個壩子上,坐了一排十幾個和尚,嘴裏梵音依呀,身前青香潦潦,壩中間用竹子搭一個台子,那鄉紳已叢那台子上走了下來,跪在左側,台子正中放著一個牌子,上麵寫著一行大字“驚天動地忠義護國毅勇壯夫龍過雨司令之位”雲悍抬起頭來,正想看那長幡上寫的是什麽,突然,山腳下傳來一陣驚叫之聲,山上的人都同時抬起身來,向山下看去。
便見一隊白衣素縞的人叢大道上走了過來,那隊人前頭幾人抬著一個牌子,想來也是龍司令的靈位,雲悍心想“這又是哪一隊人馬,也來祭我,為何嚇得道上的老鄉四下逃避”便見一個光頭和尚跑了過來,對坐在當中一個大和尚道“方丈,鬼子抬著龍司令的衣冠來了”
眾人皆是一驚,鬼子怎麽也來了?左側邊上跪倒的幾人便是發起這次法事的幾個鄉坤,當中一個白發老者便是那姓劉的鄉紳,聽說鬼子也來了,看鬼子的樣子,白衣素縞,不象是來行兇的,難不成鬼子也是祭龍司令的?那幾個鄉坤也不害怕,一起起身圍到那釋寶樹和尚身邊。
山上山下立時騷動起來,法場大亂,卻也無人逃走,人人都想看一看,鬼子玩什麽花招 。不多時便聽得一陣哀樂傳了過來,路口的人閃避一側,便見那隊鬼子排作三行緩步走了過來,前麵幾人手裏拿著金光鋥亮的西洋樂器,有鼓有簫也有號,正使力賣勁的吹著,中間幾個鬼子抬一個板,上麵是一個黑色小箱子和一個神位,鬼子人人白衣,神色肅然,全無嬉謔之色,那釋寶樹和劉鄉紳見壯,迎了上去,釋寶樹合十叫道“各信東洋檀越,我這裏正祭奠抗日英雄,爾等恬麵而來,似於理不合。”一個帶眼鏡的漢奸翻譯上前道“大師不要誤會,田中隊長此來,並無惡意,人家也是來祭奠龍司令的”那劉鄉紳道“貓哭耗子罷了”那田中隊長走到前麵,幾裏八拉說了起來,眾人也不知他說什麽,但聽說氣倒是說得極是沉痛,等他說完,那翻譯道“田中先生說了,雖然,龍司令龍過雨一心與大日本皇軍為難,多次刺殺皇軍高級軍官,皇軍將士,無不對他恨之入骨,但是,大日本皇軍都是英勇的武士,同樣敬重支那勇敢的軍人,龍司令是支那軍人最傑出的代表,我們雖然是敵人,但在心理上,是尊重他的,這次龍司令被人謀害致死,而且死得那樣慘,皇軍將士的心裏,同樣的難過,他代表平山駐軍司令長官古城明月先生,前來吊言龍司令,是出於真心實意,古城先生聽說龍司令死後,一直沒有找到屍體,平山民眾自發起來祭祀龍司令,就派我帶著龍司令的衣冠遺物來了,因為幾個月前,龍司令曾在司令部養過傷,所以司令部有龍司令的一件衣服,還有一撮頭發”
雲悍聽得暗自納悶,這鬼子怎說我是給人陰謀害死的?便見幾個鬼子放下那木板,卻見那牌位上寫道“毅勇支那軍人龍過雨衣冠神主”那田中鬼子伸出帶著雪白手套的雙手,上前一步打開那箱子,眾人看那箱中,果真是一件青布短衫,雲悍也認得,那衣服倒真是自已的,那迴被楊放古在水中炸昏時,就穿的這衣服,難為鬼子有心,倒還能找出來,那衣服邊上是一個白紙包,田中打開紙包,裏麵是一撮短發,卻不知是何人的。那田中將那黑箱子抱起,那劉鄉紳畢恭畢敬上前接過,釋寶樹見鬼子果真是來祭奠司令的,並不見得有惡意,當下將一行鬼子引到左側客位上坐下,那幾個吹樂的鬼子站到台下,那田中走上前,幾裏叭拉說一句鬼子話,幾個吹樂的鬼子一起發作,湊出一曲哀樂,雖是洋曲,不名究理,但也聽得出來,曲凋悲傷,能使天地變色,也使人心愴愴。
鬼子樂畢,那漢奸翻譯到釋寶樹身前道“大師,古城司令精通漢學,雖與龍司令有敵我之別,卻一心敬重龍司令,他親手寫了篇祭文,叮囑田中先生在龍司令靈前念誦,還請大師行過方便”寶樹看了看身後的幾個鄉紳,那劉鄉紳道“龍司令英勇無敵,震服日酋,倒也出唿我輩意料,日人今日倒也無惡意,便讓他念一念祭文也無訪,”那漢奸翻譯道“如此最好”轉身迴到那田中隊長身邊,附耳細語,那田中笑了笑,向兩個鬼子兵咕嚕一句,便見那兩個鬼子兵抬著兩個綠漆箱子走上台去,眾人正納悶,不知鬼子耍什麽花招,卻見那兩個鬼子叢一個箱子裏拿出一個大電瓶盒子,叢一個箱子裏拿出一個大喇叭,接好電線,一個鬼子在喇叭前咳嗽兩聲試音,那咳嗽聲叢喇叭裏擴大傳出,震得山林直響,象是妖魔鬼怪在半空裏咳,把山下的人都嚇了一跳。
那漢奸翻譯跟著那田中上了那台子,二人走到喇叭前,那田中拿出一張紙,交給那漢奸翻譯,那翻譯拿過,清清嗓子,大聲念了起來“象寶劍被拆斷,象雄鷹斷了翅膀,象明月蒙上了烏雲,勇猛的戰士沒有在戰場上戰死,卻死在了卑劣的政黨爭鬥中,讓人忍不住要長聲的歎息啊”
雲悍聽到這裏,也無心去笑鬼子不通文理,這祭文寫得也太白話了,全不合祭文的規範,心中奇怪的是“鬼子怎說我是給人害死的?”又聽那翻譯道“龍過雨君,支那最勇猛堅毅的軍人,雖然是大日本皇軍的敵人,雖然多次破壞大東亞共榮之偉業,雖然是最讓我心恨的支那人,但是,當我得知他在這次毒氣事件中死去,而且死後連屍體也沒找到,我也感到無比的沉重,一個偉大的戰士,他的勇氣也曾經讓他的敵人感動,一個神奇的武士,他的傳奇也曾經讓害怕他的人讚美,我禱願支那人在天所有的神,保佑龍過雨君在天之靈得到安息。
但是我自已的心卻久久的不能平靜,特別是當我叢皇軍諜報處得知龍司令竟然死得這樣的冤枉後,我的心更不能平靜了,我為我一生中最可敬的對手的死感到了最大的憤懣,我相信,龍司令如果有在天之靈,知道這件事後,知道他竟是死於別人的陰謀之中,隻怕永遠也不會安息,會化作厲鬼遊蕩在人間,向那些陷害他的人耳邊吹出陰冷的風,我也相信,所有愛戴龍司令的支那民眾,所有不分敵我的真正的武士,得知人世間竟有如此卑劣無恥的伎倆後,都會憤怒和詛咒那些無恥之人。啊無恥的政客們,你們不要在陰暗的角落裏竊笑,便是你們的敵人,也為你們卑劣的手段感到了憤怒了。”
那幾個鄉紳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中一團迷霧,難道龍司令不是戰死的,是給什麽人害死的。雲悍心中想來想去,誰害我來了?要說害我的是胡銘和,但當時他引爆鬼子的地下軍火庫時,也不知道我在附近,也說不上是他害了我。鬼子這葫蘆裏在賣什麽藥啊。
又聽那翻譯道“啊,無恥的政客們,無恥的共c黨啊,為了自已的一點小利,竟然做出這樣慘絕無比的事,竟策劃出如此奸惡的陰謀,竟然豪不猶豫把龍司令引入了死神的身邊,雖然,他們沒有親手殺死龍過雨司令,但卻是用計謀害死了他,我再一次忍不住的感到了憤恨,這些無恥虛偽的人,難道他們就沒想過,無論怎麽說,龍司令畢竟是他們自已的人,無論怎麽說,龍司令畢竟也是中國人啊”
雲悍心中勃然而怒,鬼子好生無恥,滿嘴噴糞,怎說是八路軍害死了我。
隻聽那翻譯又道“眾所周知,猛龍軍的司令叫孔明軒,是國民黨員,猛龍軍雖是民兵,便按說起來也是國民黨的軍隊,猛龍軍成立之初,便吃掉了共黨八路軍遊擊隊肖禁一部,猛龍軍人槍日漸增多,盤踞在大風山一帶,嚴重阻礙了八路軍向大風山發展,八路軍向來以抗日為名,暗自擴張自已的地盤和勢利,猛龍軍異軍突起,讓八路軍軍部大感不快,新仇舊恨加在一起,直把猛龍軍當作了眼中釘肉中剌,恨不得一舉將之奸滅,卻又不能公然作此不義之事,八路軍深知,猛龍軍是因龍過雨司令而起,隻要害死龍司令,猛龍軍就會不攻而散,是以想出了這個陰謀來。他們要利用大日本皇軍消滅猛龍軍,險惡用心,讓人不敢想象。”
“先時,猛龍軍並不知道毒氣船之事,八路軍將這個信息知告猛龍軍,並要求猛龍軍派人和八路軍一個團一起攻打縣城,炸毀毒氣船,猛龍軍不知這是八路險惡奸計,跟著下山攻城,炸了毒氣船,不但自已三個團的兵力在毒氣中拆損,兩個司令死得不明不白,還害死了城中幾萬百姓,而共黨自已的人,卻沒死一個,而且共黨原先被猛龍軍吃掉的肖禁一部,也迴到八路軍裏去了,接受了八路軍的改編,共黨禍心,天月昭顯,罪大滔天,一舉多惡,天神共怒。”
雲悍聽到這裏,心裏一沉,那日他看到城裏密密麻麻的戰友的屍體,早知道這一戰猛龍軍吃了大虧,但也沒想到,四個團中竟死了三個團,更沒想到,孔明軒也死了,隻肖禁那一個團保存了下來,但是不管怎樣,雲悍也不相信這是八路軍用的計,八路軍中的人,雲悍接識過不少,都是光明磊落的好漢子,這次雖是吃了大虧,但絕不是八路軍的錯,怪不得鬼子要來祭奠自已,原來安著這麽大個禍心,鬼子是想挑拔猛龍軍和八路軍的關係,往八路軍臉上潑髒水啊。
八路軍向來注意軍民關係,豈能讓鬼子在這裏大放厥詞,蒙騙不明真象的老鄉們?雲悍正要站起上台說明情況,突然,隻見一人衝上台子,一屁股坐倒,抱著那話筒嗚嗚大哭起來,那田中見那人是個老百姓,隻當自已的計謀已見效,伸手扶起那人,幾裏咕嚕說了一句日語,那翻譯道“田中先生叫你不要哭了,龍司令死於八路軍的奸計裏,他也是一樣的傷心,老鄉們,要看清八路的嘴臉,以後八路來了,不要幫他們的忙。”那人站起身來,伸手推開那翻譯,湊嘴到話筒邊上,道“我不是哭龍司令,我哭我舅舅,我舅舅死得冤枉 啊,比龍司令還冤枉一百倍了”聽口音那人年歲也不大,那翻譯道“你舅舅是誰啊?”那人道“我舅舅那可是大人物了,他啊,是日本皇軍上上一任駐平山司令長官熊田少清將軍,我舅舅是給現在的日軍駐軍長官古城明月害死的啊,那古城明月太陰險了,為了搶的舅舅的地盤,竟然陰謀害死了舅舅,我心裏這口氣順不過去啊”那翻譯怒道“放屁,你一個中國人,怎會有個日本舅舅”那人道“你一個中國人,怎會有個日本主人?”四下的老鄉哈哈大笑起來,那翻譯伸手扯住那人,大叫“不要來搗蛋,給我下去”那人伏倒在台子上,死命抓住台子邊上的欄杆,抱著話筒大叫“鬼子可以放屁,我也可以日白,鬼子害鬼子,沒有人相信,八路軍害猛龍軍,又有誰相信?”那田中大怒,伸手舉起那人,大叫一聲,就要扔下台去,突然砰的一聲槍響,飛來一粒子彈,那田中腦門子一紅,向後倒下山去,那搗蛋的人跳將起來,低頭向那漢奸撞去,那漢奸大叫一起,落下台來,這時又是一聲槍響,邊上的一個鬼子腦袋立時開花,剩下的鬼子叢腰間拔出手槍,向右方一個嶺頭疾射。台下山下的老鄉們嚇得驚惶大叫,四下逃散。
雲悍向那山嶺看去,隻見幾個拿著長槍的人正伏在地上向下射擊,看衣服正是八路軍,雲悍正要向前走,想趁亂挨近鬼子奪槍,突地背上一痛,一個生硬的家夥頂在了背心上,一人沉聲叫道“姓龍的,不要亂動”雲悍一驚,知道身後的是手槍槍口,自不敢胡來,正要慢慢迴頭,身後那人道“不要亂來,跟老子走”用槍頂著雲悍向寺院裏走去,混亂中也無人發現。不一會那人押著雲悍叢大通天寺院中門走過,叢後門出來,卻是一條向下的石階小路,雲悍抬步下到石階上,那人槍隨人進,挨著下來,槍管死死頂在雲悍背心上,雲悍道“你是什麽人”那人嘿嘿一笑,道“老朋友,姓龍的,你武功雖好,隻怕沒有子彈快,千萬不要亂來,我可不想你真的死了。”雲悍道“閣下怕是認錯人了”那人道“別人或是可能認錯,對於你,我絕對不會認錯,哈哈,老天叫你落在我手裏,豈容你輕易逃去,慢慢的向下走。”
向下走不多時,便是一間石頭小屋,屋前鬱鬱蔥蔥是一大片菜地,那人押著雲悍到了那石屋門前,隻見一個光頭和尚開門出來,見狀驚道“哥哥,這個是什麽人?”口音極是怪異,雲悍細看門前那和尚,淡眉小眼,說話時那兩條淡眉挑得高高的,極盡誇張驚諤之勢,雲悍失聲驚道“原來是你這個死棒子?”
越向前走,道上的人越多,不多時便遠遠的看到了那大通天寺的寶塔尖,那大通天寺在一座不高的孤山下,隻見山下四周密密麻麻人頭攢動,比趕廟會還要捅擠,幾人向前再走一段,道上人太多,再不能進,隻得站在山卻下,便聽人說,寺院裏已擠得人山人海,很多人是昨天晚上便來了,今天來的人想上山進廟,根本不可能。
這些人都是懷著崇敬之心而來,相聚一起,心境相通,便擺談起龍過雨司令生前殺倭事跡來,雲悍站在人群之中,隻聽眾人你一言我一語,無不誇大其詞,將自已每次殺敵的事說得加倍驚險,每一次的戰果也誇大幾倍,雲悍暗自好笑,五蠻等人雖久聞大風義士之大名,卻沒想到那個龍司令如此厲害,聽得目瞪口呆,佩服之意油然而起。
突然人群中一陣騷動,有人叫“掛幡了”便見山上寺前升起一條白綿長幡,上麵隱約可見幾個金光大字,山風正急,那長幡烈烈而動,也看不清寫的是啥,突然砰的一聲響,寺門前的一個土炮向天上射了一炮,雲悍暗想“怎把這家夥也用上了”便聽身邊一人道“這是劉家村劉老爺家裏看圍子的土炮”雲悍也不用問,聽得身邊老鄉你一言我一語,這才明白,原來這次給自已做這法事,不是釋寶樹大師發起的,而是周圍幾個鄉的鄉坤發起的,便見一個白發老者走上山門前的一個高台上,手裏拿一張白紙,亢然念了起來,念的卻是祭文,雲悍站得遠,也聽不清他念的是什麽。便見身邊的人紛紛跪倒在地上,武蠻一夥也一起跪倒,雲悍暗急,伸手拉那五蠻,道“叔,你怎也跪下了?”五蠻道“這龍司令是個忠義之人,我跪他也值得”雲悍道“跪不得,他算個啥,你怎可能給他下跪”鄭重道“龍兄弟,你也姓龍,這龍司令是條好漢,你也給他跪一下”雲悍道“啥個好漢也算不上。。。”話還沒說完,身後一人惡聲惡氣的道“你說話小心點,來祭司令便下跪,不想跪就給老子滾,嘴裏不幹淨,這裏的人一人一口痰也淹死裏”雲悍迴身向那人陪個笑臉,道“對不住,對不住”說完也跪了下來,心想“我得擠到那寺院裏去,上那台子說明我沒有死”
想到這裏,也不同五蠻幾人打招唿,慢慢的向前一步一步的爬了過去,道上跪的人實在太多,雲悍挪動多時,才上到那山上,隻見寺門前的一個壩子上,坐了一排十幾個和尚,嘴裏梵音依呀,身前青香潦潦,壩中間用竹子搭一個台子,那鄉紳已叢那台子上走了下來,跪在左側,台子正中放著一個牌子,上麵寫著一行大字“驚天動地忠義護國毅勇壯夫龍過雨司令之位”雲悍抬起頭來,正想看那長幡上寫的是什麽,突然,山腳下傳來一陣驚叫之聲,山上的人都同時抬起身來,向山下看去。
便見一隊白衣素縞的人叢大道上走了過來,那隊人前頭幾人抬著一個牌子,想來也是龍司令的靈位,雲悍心想“這又是哪一隊人馬,也來祭我,為何嚇得道上的老鄉四下逃避”便見一個光頭和尚跑了過來,對坐在當中一個大和尚道“方丈,鬼子抬著龍司令的衣冠來了”
眾人皆是一驚,鬼子怎麽也來了?左側邊上跪倒的幾人便是發起這次法事的幾個鄉坤,當中一個白發老者便是那姓劉的鄉紳,聽說鬼子也來了,看鬼子的樣子,白衣素縞,不象是來行兇的,難不成鬼子也是祭龍司令的?那幾個鄉坤也不害怕,一起起身圍到那釋寶樹和尚身邊。
山上山下立時騷動起來,法場大亂,卻也無人逃走,人人都想看一看,鬼子玩什麽花招 。不多時便聽得一陣哀樂傳了過來,路口的人閃避一側,便見那隊鬼子排作三行緩步走了過來,前麵幾人手裏拿著金光鋥亮的西洋樂器,有鼓有簫也有號,正使力賣勁的吹著,中間幾個鬼子抬一個板,上麵是一個黑色小箱子和一個神位,鬼子人人白衣,神色肅然,全無嬉謔之色,那釋寶樹和劉鄉紳見壯,迎了上去,釋寶樹合十叫道“各信東洋檀越,我這裏正祭奠抗日英雄,爾等恬麵而來,似於理不合。”一個帶眼鏡的漢奸翻譯上前道“大師不要誤會,田中隊長此來,並無惡意,人家也是來祭奠龍司令的”那劉鄉紳道“貓哭耗子罷了”那田中隊長走到前麵,幾裏八拉說了起來,眾人也不知他說什麽,但聽說氣倒是說得極是沉痛,等他說完,那翻譯道“田中先生說了,雖然,龍司令龍過雨一心與大日本皇軍為難,多次刺殺皇軍高級軍官,皇軍將士,無不對他恨之入骨,但是,大日本皇軍都是英勇的武士,同樣敬重支那勇敢的軍人,龍司令是支那軍人最傑出的代表,我們雖然是敵人,但在心理上,是尊重他的,這次龍司令被人謀害致死,而且死得那樣慘,皇軍將士的心裏,同樣的難過,他代表平山駐軍司令長官古城明月先生,前來吊言龍司令,是出於真心實意,古城先生聽說龍司令死後,一直沒有找到屍體,平山民眾自發起來祭祀龍司令,就派我帶著龍司令的衣冠遺物來了,因為幾個月前,龍司令曾在司令部養過傷,所以司令部有龍司令的一件衣服,還有一撮頭發”
雲悍聽得暗自納悶,這鬼子怎說我是給人陰謀害死的?便見幾個鬼子放下那木板,卻見那牌位上寫道“毅勇支那軍人龍過雨衣冠神主”那田中鬼子伸出帶著雪白手套的雙手,上前一步打開那箱子,眾人看那箱中,果真是一件青布短衫,雲悍也認得,那衣服倒真是自已的,那迴被楊放古在水中炸昏時,就穿的這衣服,難為鬼子有心,倒還能找出來,那衣服邊上是一個白紙包,田中打開紙包,裏麵是一撮短發,卻不知是何人的。那田中將那黑箱子抱起,那劉鄉紳畢恭畢敬上前接過,釋寶樹見鬼子果真是來祭奠司令的,並不見得有惡意,當下將一行鬼子引到左側客位上坐下,那幾個吹樂的鬼子站到台下,那田中走上前,幾裏叭拉說一句鬼子話,幾個吹樂的鬼子一起發作,湊出一曲哀樂,雖是洋曲,不名究理,但也聽得出來,曲凋悲傷,能使天地變色,也使人心愴愴。
鬼子樂畢,那漢奸翻譯到釋寶樹身前道“大師,古城司令精通漢學,雖與龍司令有敵我之別,卻一心敬重龍司令,他親手寫了篇祭文,叮囑田中先生在龍司令靈前念誦,還請大師行過方便”寶樹看了看身後的幾個鄉紳,那劉鄉紳道“龍司令英勇無敵,震服日酋,倒也出唿我輩意料,日人今日倒也無惡意,便讓他念一念祭文也無訪,”那漢奸翻譯道“如此最好”轉身迴到那田中隊長身邊,附耳細語,那田中笑了笑,向兩個鬼子兵咕嚕一句,便見那兩個鬼子兵抬著兩個綠漆箱子走上台去,眾人正納悶,不知鬼子耍什麽花招,卻見那兩個鬼子叢一個箱子裏拿出一個大電瓶盒子,叢一個箱子裏拿出一個大喇叭,接好電線,一個鬼子在喇叭前咳嗽兩聲試音,那咳嗽聲叢喇叭裏擴大傳出,震得山林直響,象是妖魔鬼怪在半空裏咳,把山下的人都嚇了一跳。
那漢奸翻譯跟著那田中上了那台子,二人走到喇叭前,那田中拿出一張紙,交給那漢奸翻譯,那翻譯拿過,清清嗓子,大聲念了起來“象寶劍被拆斷,象雄鷹斷了翅膀,象明月蒙上了烏雲,勇猛的戰士沒有在戰場上戰死,卻死在了卑劣的政黨爭鬥中,讓人忍不住要長聲的歎息啊”
雲悍聽到這裏,也無心去笑鬼子不通文理,這祭文寫得也太白話了,全不合祭文的規範,心中奇怪的是“鬼子怎說我是給人害死的?”又聽那翻譯道“龍過雨君,支那最勇猛堅毅的軍人,雖然是大日本皇軍的敵人,雖然多次破壞大東亞共榮之偉業,雖然是最讓我心恨的支那人,但是,當我得知他在這次毒氣事件中死去,而且死後連屍體也沒找到,我也感到無比的沉重,一個偉大的戰士,他的勇氣也曾經讓他的敵人感動,一個神奇的武士,他的傳奇也曾經讓害怕他的人讚美,我禱願支那人在天所有的神,保佑龍過雨君在天之靈得到安息。
但是我自已的心卻久久的不能平靜,特別是當我叢皇軍諜報處得知龍司令竟然死得這樣的冤枉後,我的心更不能平靜了,我為我一生中最可敬的對手的死感到了最大的憤懣,我相信,龍司令如果有在天之靈,知道這件事後,知道他竟是死於別人的陰謀之中,隻怕永遠也不會安息,會化作厲鬼遊蕩在人間,向那些陷害他的人耳邊吹出陰冷的風,我也相信,所有愛戴龍司令的支那民眾,所有不分敵我的真正的武士,得知人世間竟有如此卑劣無恥的伎倆後,都會憤怒和詛咒那些無恥之人。啊無恥的政客們,你們不要在陰暗的角落裏竊笑,便是你們的敵人,也為你們卑劣的手段感到了憤怒了。”
那幾個鄉紳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中一團迷霧,難道龍司令不是戰死的,是給什麽人害死的。雲悍心中想來想去,誰害我來了?要說害我的是胡銘和,但當時他引爆鬼子的地下軍火庫時,也不知道我在附近,也說不上是他害了我。鬼子這葫蘆裏在賣什麽藥啊。
又聽那翻譯道“啊,無恥的政客們,無恥的共c黨啊,為了自已的一點小利,竟然做出這樣慘絕無比的事,竟策劃出如此奸惡的陰謀,竟然豪不猶豫把龍司令引入了死神的身邊,雖然,他們沒有親手殺死龍過雨司令,但卻是用計謀害死了他,我再一次忍不住的感到了憤恨,這些無恥虛偽的人,難道他們就沒想過,無論怎麽說,龍司令畢竟是他們自已的人,無論怎麽說,龍司令畢竟也是中國人啊”
雲悍心中勃然而怒,鬼子好生無恥,滿嘴噴糞,怎說是八路軍害死了我。
隻聽那翻譯又道“眾所周知,猛龍軍的司令叫孔明軒,是國民黨員,猛龍軍雖是民兵,便按說起來也是國民黨的軍隊,猛龍軍成立之初,便吃掉了共黨八路軍遊擊隊肖禁一部,猛龍軍人槍日漸增多,盤踞在大風山一帶,嚴重阻礙了八路軍向大風山發展,八路軍向來以抗日為名,暗自擴張自已的地盤和勢利,猛龍軍異軍突起,讓八路軍軍部大感不快,新仇舊恨加在一起,直把猛龍軍當作了眼中釘肉中剌,恨不得一舉將之奸滅,卻又不能公然作此不義之事,八路軍深知,猛龍軍是因龍過雨司令而起,隻要害死龍司令,猛龍軍就會不攻而散,是以想出了這個陰謀來。他們要利用大日本皇軍消滅猛龍軍,險惡用心,讓人不敢想象。”
“先時,猛龍軍並不知道毒氣船之事,八路軍將這個信息知告猛龍軍,並要求猛龍軍派人和八路軍一個團一起攻打縣城,炸毀毒氣船,猛龍軍不知這是八路險惡奸計,跟著下山攻城,炸了毒氣船,不但自已三個團的兵力在毒氣中拆損,兩個司令死得不明不白,還害死了城中幾萬百姓,而共黨自已的人,卻沒死一個,而且共黨原先被猛龍軍吃掉的肖禁一部,也迴到八路軍裏去了,接受了八路軍的改編,共黨禍心,天月昭顯,罪大滔天,一舉多惡,天神共怒。”
雲悍聽到這裏,心裏一沉,那日他看到城裏密密麻麻的戰友的屍體,早知道這一戰猛龍軍吃了大虧,但也沒想到,四個團中竟死了三個團,更沒想到,孔明軒也死了,隻肖禁那一個團保存了下來,但是不管怎樣,雲悍也不相信這是八路軍用的計,八路軍中的人,雲悍接識過不少,都是光明磊落的好漢子,這次雖是吃了大虧,但絕不是八路軍的錯,怪不得鬼子要來祭奠自已,原來安著這麽大個禍心,鬼子是想挑拔猛龍軍和八路軍的關係,往八路軍臉上潑髒水啊。
八路軍向來注意軍民關係,豈能讓鬼子在這裏大放厥詞,蒙騙不明真象的老鄉們?雲悍正要站起上台說明情況,突然,隻見一人衝上台子,一屁股坐倒,抱著那話筒嗚嗚大哭起來,那田中見那人是個老百姓,隻當自已的計謀已見效,伸手扶起那人,幾裏咕嚕說了一句日語,那翻譯道“田中先生叫你不要哭了,龍司令死於八路軍的奸計裏,他也是一樣的傷心,老鄉們,要看清八路的嘴臉,以後八路來了,不要幫他們的忙。”那人站起身來,伸手推開那翻譯,湊嘴到話筒邊上,道“我不是哭龍司令,我哭我舅舅,我舅舅死得冤枉 啊,比龍司令還冤枉一百倍了”聽口音那人年歲也不大,那翻譯道“你舅舅是誰啊?”那人道“我舅舅那可是大人物了,他啊,是日本皇軍上上一任駐平山司令長官熊田少清將軍,我舅舅是給現在的日軍駐軍長官古城明月害死的啊,那古城明月太陰險了,為了搶的舅舅的地盤,竟然陰謀害死了舅舅,我心裏這口氣順不過去啊”那翻譯怒道“放屁,你一個中國人,怎會有個日本舅舅”那人道“你一個中國人,怎會有個日本主人?”四下的老鄉哈哈大笑起來,那翻譯伸手扯住那人,大叫“不要來搗蛋,給我下去”那人伏倒在台子上,死命抓住台子邊上的欄杆,抱著話筒大叫“鬼子可以放屁,我也可以日白,鬼子害鬼子,沒有人相信,八路軍害猛龍軍,又有誰相信?”那田中大怒,伸手舉起那人,大叫一聲,就要扔下台去,突然砰的一聲槍響,飛來一粒子彈,那田中腦門子一紅,向後倒下山去,那搗蛋的人跳將起來,低頭向那漢奸撞去,那漢奸大叫一起,落下台來,這時又是一聲槍響,邊上的一個鬼子腦袋立時開花,剩下的鬼子叢腰間拔出手槍,向右方一個嶺頭疾射。台下山下的老鄉們嚇得驚惶大叫,四下逃散。
雲悍向那山嶺看去,隻見幾個拿著長槍的人正伏在地上向下射擊,看衣服正是八路軍,雲悍正要向前走,想趁亂挨近鬼子奪槍,突地背上一痛,一個生硬的家夥頂在了背心上,一人沉聲叫道“姓龍的,不要亂動”雲悍一驚,知道身後的是手槍槍口,自不敢胡來,正要慢慢迴頭,身後那人道“不要亂來,跟老子走”用槍頂著雲悍向寺院裏走去,混亂中也無人發現。不一會那人押著雲悍叢大通天寺院中門走過,叢後門出來,卻是一條向下的石階小路,雲悍抬步下到石階上,那人槍隨人進,挨著下來,槍管死死頂在雲悍背心上,雲悍道“你是什麽人”那人嘿嘿一笑,道“老朋友,姓龍的,你武功雖好,隻怕沒有子彈快,千萬不要亂來,我可不想你真的死了。”雲悍道“閣下怕是認錯人了”那人道“別人或是可能認錯,對於你,我絕對不會認錯,哈哈,老天叫你落在我手裏,豈容你輕易逃去,慢慢的向下走。”
向下走不多時,便是一間石頭小屋,屋前鬱鬱蔥蔥是一大片菜地,那人押著雲悍到了那石屋門前,隻見一個光頭和尚開門出來,見狀驚道“哥哥,這個是什麽人?”口音極是怪異,雲悍細看門前那和尚,淡眉小眼,說話時那兩條淡眉挑得高高的,極盡誇張驚諤之勢,雲悍失聲驚道“原來是你這個死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