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說了兩個字,他突然反應過來不對,又立刻閉嘴,看向旁邊鬱鬱蔥蔥的山林,假裝無事發生。 歐鴻運忍不住笑出聲。 他傾身湊到莫非泛起紅暈的耳邊,低聲道:“你放心,我師父親自卜的卦觀的星,你與我天作之合。” 莫非推他:“嘖,誰關心這個!” 歐鴻運逗他:“哦?你不關心嗎?” 莫非:“我又沒說要跟易家結、結親。” 歐鴻運從善如流:“有道理。你夫君肯定不姓易,該是姓歐的。” 莫非:…… 這人要不要點臉? 八字才剛剛畫了一撇呢! 況且誰是夫君還不一定,這病秧子心裏有沒有一點ac數? 莫非心下一頓腹誹,昨晚想通的話一時又說不出口,隻好先和歐鴻運並肩走在山道上,心不在焉地看著周圍的風景。 就這樣走了約莫半個時辰,歐鴻運喘息漸漸不繼,停下腳步在山間一處平台駐足。 小左立刻上前:“公子,迴馬車吧,您的身體……” 歐鴻運擺擺手:“沒事,歇一會兒,我的身體已經好多了。” 好多了是好多了,以往歐鴻運絕不可能徒步登山長達半個時辰。可是,就算想鍛煉身體,也不能一蹴而就,一口吃肥啊,總要循序漸進。 小左想了想,轉向莫非:“莫公子,您勸勸公子吧!” 歐鴻運瞪他:“牛小左!” 莫非看向歐鴻運,見他額角泌著一層細汗,臉上卻沒有多少健康的血色,顯然身體還是有些不足。 “那要不,還是迴馬車吧。”莫非說,“我也走累了。” 聽莫非的意思是要一起坐車,歐鴻運當即改變主意:“好。” 說著,他極為自然地拉著莫非的手,帶著他一起登上馬車。 作者有話要說:最近真是卡文卡得我欲生欲死,眼睜睜看著二十章存稿僅剩六章,哭唧唧第56章 所謂真相 這天傍晚,眾人抵達墟山半山集英會館。 正如林風聲所說,這裏是易家族學所在,同時也是接待貴客入住、舉辦演武大會的地方。這裏亭台林立,樓閣高聳,街道寬敞,商鋪喧囂,比起山腳下梯田果林密布的農鄉景致,多了不少繁華都市的氣息。 莫非與林風聲、斷川被分別安排在不同的客院入住,原本歐鴻運想帶著小左小右蹭莫非的院子住,卻被二師姐製止了。 “前段時間父親下山會客,如今住在玉園。聽說你今天迴來,他晚上可能要找你說說話。”二師姐循循善誘,“要是讓他看到莫公子這就答應和你住在一起,恐怕要輕視莫公子的。” 歐鴻運撇嘴:“小莫不是那種趨炎附勢的人。況且隻是同院,又不睡在一個屋裏。” 二師姐笑道:“你當然清楚,可父親……父親當初聽說你的有緣人是男子,本就不太高興。要是讓他再看到你們未及婚嫁就住到一起,他不會覺得是你孟浪,隻會誤會莫公子手段不堪。我看莫公子對你也是有情的,你也別急,等將來婚事成了,你還怕沒機會親近他?” 話說得有理,歐鴻運也不好一直在師姐麵前擺孩子脾氣,隻能滿臉不樂意地帶著小左小右住了另一處院子。 晚飯之後,歐鴻運的父親果然來到集英會館,徑直尋到歐鴻運住的地方。 易臨觀是當今易家家主,家宅雖然在山頂,卻經常來集英會館和玉園附近會客、處理易家對外事務,忙的時候,幾個月不迴山上也是有的,因此與歐鴻運兄弟姐妹四人並不算親近。 一踏進房門,易臨觀就先皺了眉頭,擺起父親架子:“集英會館畢竟是客舍,你既然迴來,就算不急上山,為何不住玉園?” 歐鴻運向來不在老爹麵前裝模作樣,隻隨意行了禮,就懶懶靠迴椅子裏,笑道:“我畢竟帶了朋友來,哪有我自己跑去玉園,把他們都丟在會館的道理?況且,我還想明天帶小莫逛逛街呢,住這邊方便。” 易臨觀默然片刻,朝歐鴻運伸手:“來。” 歐鴻運淡然將腕脈遞了過去。 易家祖上以卜筮、觀星和醫藥起家,身為家主,易臨觀的醫術也不差。 他略搭了搭歐鴻運的脈,收手沉吟片刻,最後不得不承認:“遇到那孩子之後,你的身體果然好多了……隻可惜他是男子。” “如果娘親還在,她肯定也不願我為了綿延子嗣,負我心愛的人。”歐鴻運收迴手,垂著眼睫道,“況且,不是還有大哥和二哥麽?” 易臨觀歎息:“可你是你娘留下的唯……” “當初我娘得的卦象本就與易家不合,頂多沒有衝撞,父親還是堅持娶她做續弦。”歐鴻運語氣略冷,“現在倒說我是歐家僅剩的血脈,覺得虧欠了?” 易臨觀眉頭皺得更深:“又是你師父告訴你的?他也是,什麽都跟小輩渾說。他與歐老爺子交好,卻又不管你的婚事,也不知是什麽打算。” 歐鴻運笑笑,可有可無地辯解了兩句:“師父也希望我能為歐家留血脈,但他更尊重我自己的意願。” 易臨觀沉默了一會兒,試圖再勸:“即便娶男妻為正,你還是可以收兩個丫頭在房裏……” “父親,你也太高看你兒子了。”歐鴻運嘴角噙著一抹自嘲笑意,打斷道,“別說收兩個丫頭在房裏,就算是眼下,他還沒答應與我成親呢。如果我為了子嗣還要納妾,你信不信他扭頭就走?” 易臨觀一時語塞。 歐鴻運笑著擺擺手:“父親若還堅持己見……也罷,反正我自幼就知道,也早做好了活不過二十歲的準備。” “活不過二十歲?” 另一處院落中,莫非猛地抬頭,看向麵前坐著的小老頭。 “……什麽意思?”他猶豫著問,“和我又有什麽關係?” 這小老頭正是歐鴻運的師父,得知歐鴻運今天迴到墟山,特意趕來集英會館,就是想見見莫非。 誰知,聊了幾句話,他才發現莫非竟然對歐鴻運的命數全然不知。 “鴻運他沒有告訴你?”小老頭一臉震驚,“那你……” 話沒說完,他臉色登時變得懊惱,不住低聲嘀咕:“壞了壞了,這孩子怎麽什麽都不說呢?如此欺瞞豈不是要壞事……” 莫非一頭霧水:“老伯,你在說什麽?” 小老頭刷地換上一副笑容可掬:“沒什麽!嘿嘿,孩子,你與鴻運在雲界相識,一起出生入死,也算是過了命的交情。他這孩子自己的主意大,有什麽心思都愛藏著掖著,自己一個人扛,其實他這孩子最是善良,對你也是一片真心。” 他無比憐愛地看著莫非:“可是,這兩個人在一起啊,其實最怕這種藏著掖著,有什麽話最好還是攤開了說,才能不惹誤會。將來如果你與他為什麽事情產生口角,還希望你能給他個機會,聽他慢慢說與你聽,別誤會他的心意。” 莫非垂著眼睫,不說話,腦袋裏思緒轉的飛快。 這小老頭幾句話下來,他前後一結合,再參考一下小說和電視劇,就有了猜測:“歐鴻運他身體不好,你們又都是擅長算卦的,所以……得出過他活不過二十歲的結論?你又說他有事瞞著我,讓我別誤會他……所以,他的身體狀況,可能和我有點關係?呃……命運……?” 不等小老頭開口,莫非突然一拍桌子,猛地站起身,一臉震驚:“難不成你們算出,我的生辰八字剛好能給他衝喜?!” 臥槽,這劇情太狗血了! 現在無良網劇都不敢這麽拍! “非也,非也,”小老頭立刻否認,“你的生辰八字隻有你自己知道,就算是再厲害的卜筮,也斷斷不可能看一眼就算得出。” 莫非緩緩坐迴椅子,心裏一片複雜:“總之,不管是不是八字,我對他的壽命有幫助,這沒錯吧?” 見莫非如此敏銳,小老頭無奈歎了口氣:“沒錯。” 接著解釋:“鴻運這孩子,從出生起就受到世間大氣運加身,可偏偏命數又並非至尊,導致氣運無法化解,反噬自身,才會自幼纏綿病榻。當年他出生,老身親自為他占星卜筮,得出他的命劫在弱冠,且隻有一線生機。這一線生機若抓不住,則絕對無法幸免……” “那一線生機,就是我?”莫非忽然笑了,滿心荒謬。 誰知,小老頭卻搖了搖頭:“那一線生機在紅鸞,指向一位能與鴻運共度一生的良人。” 莫非撇嘴:“哦,那就不是我了。” “一定是你。”小老頭道,“從他在雲界遇見你,就能明顯感受到命運所趨。你與他是天作之合,自從與你相識,他的身體狀況也越來越好了。” 莫非一愣:“從……從剛遇見開始,他就感覺到了?” 小老頭頷首:“是啊。要麽說你們有緣呢,雲界千萬,你與他每次都恰好相遇,這就是天意呐。” “所以,我對他來講,隻是藥引子。”莫非低聲道。 見莫非神態不對,小老頭笑了笑,斟酌道:“到也不能這麽說。鴻運那孩子對你是真心喜歡的,命運緣法,你們注定相遇,他也注定心悅於你……” “可他從沒說過喜……心悅我。”莫非喃喃。 迴憶起兩人相處的細節,他隻能想起歐鴻運靠著他,抱著他,親吻他,牽著他的手,說一些曖昧不清的話。 唯獨沒說過喜歡他。 看著莫非一臉悵然,小老頭坐在旁邊,急得一巴掌拍在自己大腿上。 心道:歐鴻運那小子平時看著挺機靈的,怎麽犯這種渾!這誤會和心結要是產生了,以後恐怕很難再令人信服。 “他定是害羞了,不好意思跟你說。”心塞師父隻能試圖幫自家徒兒找補,“他跟我們可沒少說,說他真心實意傾心於你,不管你是不是命運的安排,他隻心悅你……” 莫非垂眸隨意聽著,卻再不發一言。 直到小老頭說到最後也沒啥可說的了,沉默蔓延良久,莫非才終於勾了一下嘴角,緩緩開口:“我和他第一次遇到,他就救了我的命。後來幾次雲界曆練,他又救了我好多迴……我願意留在他身邊,幫他壓製氣運反噬,就算是……報恩吧。” 歐鴻運的師父聽到這話,心裏就是咯噔一聲。 他慌忙張口想要再勸,卻聽一聲巨響炸開在耳邊,屋門被人猛地撞開。 “莫非!”歐鴻運喘息急促,雙眼直勾勾盯著莫非,聲音透著難以掩飾的慌亂情緒,“你這話,什麽意思?” 莫非低頭躲開那攝人的目光,心裏不知為何突然騰起一陣火氣,沉著嗓音道:“意思是,我不會跑,我會待在你這兒,幫你續命。放心吧。” 歐鴻運臉色蒼白:“你……知道了?” 莫非扯了扯嘴角,扯出一個燦爛的笑容,抬頭看向歐鴻運:“你該早說啊,我又不是不知好歹的人,你救了我那麽多次,既然我能幫你續命,我肯定不會拒絕的。你倒也沒必要……” 說到一半,他還是受不住歐鴻運的目光,不得已再次躲開視線,補完最後半句:“……沒必要扯什麽天作之合的話。” 歐鴻運一時語塞,默默看向坐在旁邊埋頭喝茶的自家師父。 小老頭縮了下肩膀,將手中茶杯往桌上一丟,施施然起身,嘀咕:“哎呦忘了忘了,我爐子上還熬著藥呢,我得迴去看看……”一邊甩著袖子,溜了。 還不忘幫兩個小家夥把房門帶上。 一間密室,孤男寡男。 莫非近乎能感覺到歐鴻運身上散發出來的、宛如實質的壓迫力,下意識咽了口唾沫,慌忙起身:“我、我去廁、更衣。” “對不起。”歐鴻運低聲說。 “嗐,這也沒什麽可道歉的。”莫非灑脫地笑笑,“人之常情,我能理解。” “不,你沒理解。”歐鴻運一把捉住莫非的手腕,將人帶到麵前,“我就是怕你會這麽想,才沒告訴你實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