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我會盡我所能,為你和外婆報仇。我會用我今後的人生搞垮岑家。我會如你所願。隻求你保佑我的朋友茭白,平安,健康,不再受苦。.半夜了,手術還在進行。西城那邊的專家們全都趕到了,他們風塵仆仆地做了準備工作,加入其中。血庫裏的ab型血很充足,盡可能地降低其他風險出現的可能性。章枕盯著手術室外麵的紅燈,嘴裏嚼著藥片,苦膽一般,他卻毫無不適。一旁的戚以潦掛完一通電話,又撥一個號碼:“卡倫,你在哪?”卡倫在加油站:“快到了。”他原本在山裏度假,碰到前女友就敘了個床,中途他撤了,前女友叫罵著送給他兩隻高跟鞋,在他頭上留一對兒大包,現在還沒消。真是滑稽。卡倫單手擱在車窗邊,支著頭開車,風把他的發絲吹亂,他想到那四瓶價值連城的酒,想到那替人心疼的小弟弟,餘光掃一眼自己的藥箱。不滑稽,又怎麽能叫人生。“戚爺,”卡倫喊酒窖主人,還算尊敬,“你家孩子的病情報告我看了,我去了,也沒有百分百的把握,隻能說,盡人事。”戚以潦的喉頭動了動:“你先過來。”末了,道:“他還沒放棄。”“他是個堅強的孩子,擁有令人敬佩的信念,他將渺小生命的意義發揮到了最大。”戚以潦輕歎,“去年年底和今年年初,他都從死神手裏逃出來過。”卡倫笑:“那真了不起。”“祝願他,再次創下一個奇跡。”卡倫打方向盤,“我會盡全力助他成功。”.戚以潦把手機丟在身旁的長椅上麵,揉著額頭靠在牆上,滿目疲倦。陳一銘就是在這時候現身的,他的外套搭在小臂上麵,手上拿著一隻手電筒。小巧,幹幹淨淨,散發著桂花香,洗過了。血跡留著沒有意義。它的存在,是茭白聰慧又果敢的證據。“戚董,”陳一銘喊,“這是白少用來製造裂傷的……”話沒說完,左邊就襲來一股腥風,他的衣領被抓起來,那股力道將他整個人砸在了牆上,後背骨頭斷裂般疼。“章枕,關囚白少的地方是我透露給你們的。”陳一銘在章枕打死他之前表明立場,“我反水了,我跟白少是合作關係。”章枕的理性知道這件事,感性上不行,他給了陳一銘兩拳。陳一銘沒躲,受了。從前他仗著是沈氏董事長最器重的走狗,也高人一等,經他手家破人亡的多得是。這會兒,他迴望那些年的助紂為虐,無話可說,隻希望老天爺看在他曾經領命做事,如今已經迴頭是岸的份上,高抬貴手。章枕甩開陳一銘,拽走那隻手電筒,他擰緊眉心,破裂的唇微抖。白白受這麽多罪,老天爺能給他什麽?章枕想不到。章枕把手電給了三哥,他將自己的疑惑問了出來,求一個解惑。戚以潦拿著手電,指腹扣上去:“這要問老天爺。不過,時間一長,也能從他身上看到老天爺給的獎勵。”“命運不公平。”章枕沒有接受這份解釋。“確實。”戚以潦說,“但生命發光堅韌的人,被命運之神看到,並眷顧的幾率會比生命暗沉萎縮的人要大一點。”“小白跟我說過一句話,他說,人要是沒想法,那就不叫活。”戚以潦起身,“或許他的想法,是我們需要去領會的,我們和他,還有一段差距。”他用的不是“你”,而是“我們”。戚以潦拿著手電走了。他周身的灰暗褪去了一層,世界又恢複了點光暈。.章枕又繼續盯著手術室的燈。陳一銘猶豫著開解一個瘋子:“章枕,我接下來要說的話,都是我的親眼所見,親身所感。”“白少問我有沒有帶什麽東西的時候,我拿出小手電,那一刻,他的唿吸都變強了。”陳一銘描述當時的場景,沒摻假。章枕遲緩地扭過頭:“他喊沒喊疼?”“沒有。”陳一銘想到什麽,臉色有短暫的古怪,“他似乎對這方麵的事比較了解,我是指接受能力強。”途中還爆粗口,一連串的“草”“沈寄老子殺了你”“老子要買大號的手電筒,你等著”諸如此類,陳一銘都麻了。當時是關著燈的,他看不到,就問怎麽樣,茭白說什麽“老子的肌肉鬆弛了,沒勁,咬牙用了保存的那一點體力也隻破了一寸”“不過不要緊,老子在開頭的地方反複磨出了不少血,惡心死了,沈老狗待會檢查的時候隻會看一眼,不會湊近扒拉,更不會仔細查看”。結果還真沒有。怎麽說呢,他的老板會輸,不是沒原因的。他覺得茭白比他還要了解他老板,更是堅定了這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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