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子摯沒有時間慢慢說,他隻說了幾個節點。禮玨聽了一部分,耳邊就嗡嗡響:“怎麽會這樣……怎麽會這樣……”齊子摯拿起船上的最後一件好救生衣,在那一瞬間,他看了一眼還坐在不遠處,用兩隻通紅的眼睛平靜地看著他的青年。不禁愣住。之後是無法形容的怪異。為什麽那麽平靜?就像是……上帝在看醜陋的人類一樣。齊子摯才翻上來的不明情緒,就被他的想法裹挾的怒氣壓下去,他不再看青年。如果他再看一眼,就會看見不一樣的東西。那是想要咬下他一塊肉的憤恨。齊子摯幾下就船上救生衣,撈起弟弟帶到護欄前:“跳!”禮玨哭著搖頭:“不……我不……茭白還在船上……大哥……他流血了,你為什麽……”齊子摯咬牙拎起弟弟,將救生圈和他一起拋下海。“茭白”禮玨嗆了水,他聲嘶力竭地喊了一聲,就被跳下來的大哥推趴到救生圈上麵。齊子摯就要推著弟弟走,他感應到了什麽,迴頭仰望。護欄那裏趴著一道瘦高身影。一條手臂垂下來,指間的血跡滴滴答答往下滴落,又被海風吹散。齊子摯知道自己這個位置不會被沾到血,可他就是感覺麵上有一滴,還就在他包著布條的那一塊。血很燙。布條下的傷口仿佛被灼痛了一樣。齊子摯猝然就將視線收了迴來,推著弟弟離開的身形隱約有一兩分倉皇。船上隻剩下茭白一個人。茭白把自己肚子上的傷簡單處理了一下,之後就隨便在哪躺著不動。他之前跟齊子摯說他不會水,那是假的,他會,而且還不錯。但現在的他一下水,撲騰一小會就會沉下去。沒力氣。茭白看齊子摯跟禮玨的活躍度,後者的沒變,前者的卡在49。先睡會吧。茭白撐不住地閉上了雙眼。肚子好疼啊,媽得。這一刀要記下來,記下來…….禮玨在海上飄著,求生欲讓他很快就沒辦法擔心茭白,他拚命地跟著大哥。不知過了多久,禮玨唿吸虛弱地說:“大哥,我不行了。”齊子摯也不行了,但他有股意誌在撐,隻要飄上岸,就會迎來全新的生活,他還要迴南城調查清楚小霜的死。“再堅持一下,不要睡,小玨……”齊子摯不斷在弟弟耳邊唿喊。禮玨暈暈乎乎地應聲。白天過去,黑夜來臨,天光又一次撕開黑幕。齊子摯帶著弟弟在海上飄了幾十個小時,渾沉的視野裏出現了一個黑影。是船。“有船了,小玨……有船過來了!”齊子摯動著僵硬的胳膊脫下外套,泡得發白的五指抓住,高舉,用盡全力揮動。外套上的海水劈裏啪啦往下掉,伴隨著那艘船的轟隆行駛聲,如同希望的樂曲。.過來的是一艘黑船。船上都是些靠搶奪為生的不法之徒。但船沒有從兩個求救人員的頭頂開過去,而是停了下來。因為前幾天,他們在深海搶一艘因人為意外迷航的商船時,船長的女兒看上了其中的一個中國男人,執意要嫁給他。現在那中國男人要求放梯子,英文發音十分流暢,且地道,顯然在英國生活了許多年。“阿藺!”齊子摯看清了向他遊過來的人。齊藺留半長頭發,耳朵上戴了一排耳釘,海水打在他陰鬱的眉眼上麵,他長期沒有好好睡覺的眼睛裏都是血絲。“先上船。”齊藺伸手去拉大哥,另一隻手就要往他旁邊耷拉著腦袋的人身上伸,卻在半空硬生生停住,突兀地問,“他呢?”齊子摯大腦供血不足,四肢也凍僵了:“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