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像也亮了。齊子摯正在往這邊來,卻又好像停住,沒有靠近。茭白沒揣測齊子摯的動機,隻是瞧了瞧抽抽嗒嗒的海豹,這是要淚流成河,把自己淹死?或者在河裏戲水?.齊子摯站在原地,隔著口罩用力抓幾下燒傷的臉,那處傷口沒來得及去正規醫院醫治,隨便應付到了現在,又癢又疼,提醒他遭過怎樣的屈辱。又抓撓了片刻,齊子摯內心的痛恨才壓下去了一點,他五歲就去外公家那邊的封閉式學校,接受文化課跟體能訓練,為的是做齊氏的繼承人,成為齊家未來的頂梁柱,給兩個弟弟鋪路。他在那個地方一待就是多年,長大成後迴來住了一段時間又去外地學習。什麽都學了,到頭來卻沒了家業。還不到三十歲的年紀,才剛開始大展宏圖,就走在了逃亡的路上。齊子摯覺得自己的失敗,有一半原因是不夠果斷。如果他狠心拒絕小霜嫁沈寄,或是在大師的事上早做文章讓沈家主動另選他人,事情的走向不會是這樣。說個最近的,就差不多半小時前,他為了告不告訴小玨身世一事做好了決定,現在又改變了主意。“你過來,我跟你說一件事。”齊子摯對弟弟哄道。禮玨有點動搖。茭白搞不懂現在的發展。齊子摯對禮玨吧,像愛情又不像愛情,不知道走的什麽路線。禮玨猶猶豫豫:“小秋哥哥……”茭白:“叫名字。”禮玨:“……茭白?”“說事兒。”“要不,”禮玨咬了咬形狀優美的柔軟唇瓣,“我去一下?”茭白的腦袋磕在臂彎裏:“去啊,腳長在你腿上,想去哪都可以。”耳邊有濕熱的氣息,茭白抬起肩膀蹭蹭耳朵。禮玨挨著他,小聲唿吸:“我隻是覺得齊總很可憐,可能是有什麽重要的事要說,你等我啊,我馬上就迴來!”說著就打開手機的手電筒,找到齊子摯所站的方位,跌撞著小跑過去。茭白沒什麽精神地耷拉著眼皮,禮玨這樣就跟站隊似的,生怕他誤會。也不知道禮玨有沒有考慮過,他們和齊子摯是肉票跟歹徒的關係。茭白聽到禮玨的驚唿聲,他抬了抬眼皮。齊子摯抱住了要摔倒磕到貨箱上的禮玨。好吧,肉票就他一個。.不知過了多久,茭白好不容易在反胃中睡著,就被禮玨更大的驚叫聲吵醒。禮玨又摔了。這次齊子摯沒來得及抱他。貨艙裏亂七八糟,視野不明,即便是個腿腳健全的,都容易磕碰,行動也不便,更何況齊子摯還是個瘸子。可他就是內疚,自責。他目送弟弟跑向將家族拖入地獄的引子,心裏的陰暗瞬息間膨脹,將他吞沒,嚼爛了他性情中的正直與涵養部分。茭白感受到齊子摯淬了毒一般的眼刀,那刀像是要把他削成片喂魚,他吞了口唾沫,正要迎上去,就被衝過來的禮玨抱了個滿懷。“我有大哥了!”禮玨坐在茭白腿上,雙手摟著他的脖子,通紅的眼裏滿是天真的幸福。茭白體虛下盤不穩,一屁股跌到了地上,他沒顧得上把懷裏的禮玨撥開,腦子有點暈。什麽跟什麽?禮玨有大哥了?齊子摯?這還結拜了不成?“不是認的,是親的。”禮玨在茭白耳邊說話,開心得兩條腿都在晃,“我和齊霜是異卵雙胞胎,我是齊家人。”茭白:“……”漫畫裏,禮玨不就是個長得漂亮的鄉下小孩,為了給鄰家哥哥收屍才來南城,偶遇沈而銨,劇情從此展開的?他沒有背景,也沒超能力泉水空間係統之類,就以一個小人物的身份讓各個富家公子少爺為他頭破血流。所以說,這怎麽還冒出豪門流落在外的小少爺身世來了?茭白懶得糾結了,跟著蝴蝶效應走就是,他隨意一瞥禮玨的頭像。還是一張結婚證的內頁,還是和沈而銨。就是這麽堅定,並執著。茭白把脖子上的手臂拽下來:“恭喜你找到家人。”禮玨後知後覺自己在茭白懷裏,他一張臉漲紅,手忙腳亂地離開。“我也沒想到……奶奶都沒和我說過我是抱養的……”禮玨喜極而泣,“我太開心了,我崇拜的偶像是我大哥,這多好啊!”茭白心說,是蠻好的。齊子摯那個弟控,絕對已經在齊霜的事上吸取教訓,寵新認的弟弟會注意分寸,不會無限縱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