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而銨搖頭。梁棟心知銨哥已經決定好了,不會改變主意,他挫挫牙,操著老父親的心:“那你把頭上的傷口處理一下。”“不用,我趕時間。”沈而銨一字一頓,步子邁得更大,他跑了起來。體格線條已有挺括樣的少年在星月下奔跑,逆著風,擦過樹影,滿麵都是血腥味和涼意,心思不知早就飛哪去了。梁棟抹把臉,銨哥原先是不上晚自習的,走讀,最近突然開始上晚自習,跟住校生一樣上滿,還最後一個離開教室。銨哥的成績跟頭腦哪需要這麽拚啊,他那樣子,似乎是不想讓自個兒閑下來。梁棟被他爸磨耳朵,每天灌輸沈家的局勢,南城的局勢,南沈西戚兩家交情又是如何的好,再加上大姐跑去找準沈夫人齊霜麻煩,他想出家的念頭都有了,就沒太顧得上跟銨哥談心。哪知道銨哥今晚晃神得厲害,下樓的時候踩空摔了下去。頭摔破了,臉也摔青腫了。那是銨哥今年下半年第二次受傷,流年不利。銨哥的氣運是不是要迎來一次大翻盤?梁棟從一個路燈下晃到下一個路燈下,心想銨哥那臉得買保險。“草……”“草草草!”怎麽迴事,到底怎麽迴事,老班說茭白小炒肉請了病假,返校日期不定,其他一概不知。銨哥又各種不對勁,症狀極其複雜。一個兩個的都不省心。年底了,總有種暴風雨來臨前的悶躁感。梁棟掏出手機撥給小炒肉,提示已關機,不論他什麽時候撥,都這幾個字。請了病假都不耍手機的嗎,也是邪乎。沒準兒明天去學校,那炒肉就在位子上坐著呢,梁棟反應過來自己的想法,他一臉吃肉夾饃吃到小半個蒼蠅的樣子,老子真是閑的蛋疼。哼,那家夥髒著呢,誰知道生了什麽病。.沈而銨打車去了尚名苑,給他開門的是他這低天掛心的室友。“你……”“你怎麽搞的?”沈而銨的聲音被攔截,迎麵而來的是茭白嘴裏的櫻桃核。茭白吃驚的把核噴出來了。沈而銨彎下腰背,撿起那個還沒吃幹淨,沾著點紫紅色肉汁的小櫻桃核捏在手中。又硬又軟的觸感嵌在了他的指間。茭白眼前的沈而銨半邊臉擦傷了,粘著灰塵,腫成饅頭塊,頭發裏還有血,這慘狀讓他很懵:“又有人找你麻煩?”沈而銨微微搖頭:“沒。”“摔的。”他說。茭白一怔:“怎麽這麽不小心?”好好一張神顏,真的是。沈而銨跟茭白麵對麵,低頭就能看到他的黑色發頂,無害的下垂眼,沒有血色的嘴唇。有腳步聲從屋裏出來,沈寄高大的身影出現在走廊上,厲聲道:“不進來,堵在門口聊什麽?”茭白不知道老東西搞什麽把戲,他用口型對沈而銨說:“待會你看我臉色行事。”沈而銨的唿吸裏都是他身上的藥味。他瘦了一大圈。沈而銨想。“聽到沒?”茭白發出很小的氣聲。沈而銨看著他嚴肅又黑亮的眼神,愣愣點頭。.客廳裏的狼藉沒收拾,燈具沙發書櫃名畫等等就這麽攤在地上,這一片的燈光都見證了它們遭受過怎樣的殘暴對待,死的死,殘的殘。罪魁禍首坐在陽台的躺椅上麵,淩冽的目光穿透煙霧,落在並肩而立的兩個小孩身上。一個十九,一個十七,相差兩歲,都處在青春時光,都還沒踏上人生的第一個十字路口,太稚嫩。最初他是他們的連接點。後來他被剔了出去。他們饒過他留下的空位成了同班同學,前後桌,室友,還共患難。感人至深。沈寄注意到兒子在看他的小狗,他抖了抖指間的煙,抽上一口,英俊的眉眼間似有暴風聚集,又像是無風無浪。在那之後,他從冷薄的唇間緩緩溢出煙霧,視線也挪向他的小狗。老沈小沈一語不發,兩人四隻眼都集中在茭白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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