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和不解，問道：“兄長這是何意？她這樣子瘋瘋癲癲舉止無狀，若是出了什麽意外……”</p>
“那豈不是正好？比服毒自盡死得更自然，朱芷瀲更說不出什麽了。走，我們隻跟在後麵看看。”又朝其他人說道：“好歹也是一世的對手，一國的國君，咱們去送一送她。”</p>
“不了！我祁烈對欺負女人的事情沒有興趣。”祁烈難以再忍下去，站起來轉身就打算迴營。</p>
琿英同樣站起身來，隻是比祁烈說得要委婉一些：“大巫神，我也累了，就不奉陪了。”</p>
莫大虯看著琿英和祁烈都是一臉的不屑，心中好生猶豫，他既不想違了溫蘭的意思，又不想和那兩位族長唱反調，一時怔在那裏。</p>
溫蘭似是料到他二人的反應，淡淡地說道：“方才鴿鷂腳上的密信我放了兩封，一封是說明朱氏與慕雲氏的瓜葛，另一封是朱玉澹求救兵的親筆信。”</p>
“什麽？你不是說我伊穆蘭此時無力抵擋蒼梧的兵力才將信截下的麽？如何又放了進去。”琿英聞之色變。</p>
溫蘭看了她一眼，果然是女流之輩，眼下三族中兵力最多的就是你鷹族，膽子卻比誰都小！</p>
“那隻是對朱玉澹的一番說辭，其實她不請救兵，我也是盼著李厚琮能起兵過江來，我早埋下了秘策，就怕他不來，哈哈哈。”</p>
溫蘭得意一聲笑，“所以你們要是就這麽迴去了，我還怎麽跟你們商討下一步的秘策，怎麽告訴你們該如何應對蒼梧國呢？”</p>
蔑視、厭惡、唾棄、憎恨。</p>
無論你如何想遠離他，提防他，甚至想要毀滅他，卻仍然會被他的區區數言就箍在原地動彈不得。</p>
這就是溫蘭的本事和本色。</p>
祁烈與琿英對視了一眼，隻得悶悶不樂地跟在溫蘭後頭出了院子。</p>
“朱玉澹往何處去了？”溫蘭見郝師爺守在一邊，順口問道。</p>
郝師爺朝北麵一指，對這位“假外甥”恭恭敬敬地迴道：“往湧金門方向去了。看著慌亂得很，應是還沒走多遠。”</p>
溫和心中閃過一絲疑惑，低聲問道：“兄長，我看那朱玉澹服藥之後神色古怪，舉止也有些不尋常，莫非她服下的毒藥中有……”</p>
溫蘭笑道：“看來咱們溫氏的本事你還沒忘，你也察覺她與尋常服毒的樣子有些不同了？”</p>
溫和點了點頭。若說毒性會在一兩個時辰內發作，即便暫時無礙，人也會越來越感到衰竭，緣何這朱玉澹反而精力旺盛，顯得亢奮不已呢。</p>
溫蘭悄聲道：“若說我根本就沒有給她服毒，你信麽？”</p>
溫和大出意外，問道：“那兄長給她服的是什麽？”</p>
“都是礦石研磨的藥粉，有石鍾乳、紫石英、白石英、石硫磺、赤石脂……”</p>
溫和奇道：“這不是寒食散麽？用來治虛勞虛寒……”</p>
“我又額外添了兩味，陰芥石和幼鱗岩。”</p>
溫和口中默念了幾遍，忽然神色大變：“若添了這兩味，這，這……”</p>
溫蘭“噓”了一聲，笑道：“看來</p>
老祖宗留下的本事你還沒敢擱下。”顯然是肯定了弟弟心中所想。</p>
以礦入藥極須慎重，很可能隻是多添了那麽一味藥粉，整副藥的藥性就全變了。朱玉澹所服用的寒食散添了後兩味藥，雖不會致命，卻會致幻。尤其是寒夜時服此寒劑，藥性更甚，輕則癡語不斷，重則奪人神誌。</p>
難怪朱玉澹方才服藥後書寫遺書時好像在和誰說話，大約從那時起就已經產生了幻覺。</p>
“原來兄長不想毒死她。”</p>
“你真是犯蠢了，毒雖致命，卻總是有些痕跡，保不定那天就露了馬腳。”</p>
“那何不暗中將此致幻之藥投於茶中？”</p>
“此藥服後猶如上了老君的太極圖，思風得風，思雨得雨，平時給她服下，隻會讓她快活不已。倘若先騙得她以為我要殺她，自生了尋死之心去換女兒性命，那便真的會去尋死了。如此一來，我豈不兩手幹淨得很？”說著，又晃了晃手中的遺書道：“況且若暗中投藥，我還哪裏能得來這親筆？”</p>
溫蘭言語間，腳下卻不停歇，一路跟著那朱玉澹後麵向前走。</p>
夜色黯然，朱玉澹的一襲白衣時左時右地搖擺在遠處尤其顯眼。這一路，淡青色的地麵上時不時還有些零星的血跡。</p>
祁烈和琿英對這太液城中的情形都是全然不熟，不過才走了一會兒，就覺得四處樓閣不斷，山水層疊，根本分不清東西南北，隻能跟在溫蘭後麵。</p>
而溫蘭卻是輕車熟路，猶如自家後院一般，遇上好景時甚至還有閑心給溫和說上幾句。</p>
“你看那遠處，就是壺梁閣了，想當初國主剛入住那裏時，我還悄悄去看過他。那時候啊，他還是個隻會讀書作詩的孩子……”溫蘭看著遠處壺梁閣中隱約還有些光亮，想起往事曆曆，頗是感慨。</p>
言下之意，蘇佑已經不是那個蘇佑了。</p>
溫和知道他觸景生情，雖然兄長一直說隻是把蘇佑當成撫星台前的承露盤，沒有寄予太大的希望，可他了解兄長，那隻是失望後的一種托辭。畢竟是花了心血養出來的孩子，如今卻事事針鋒相對，怎能不扼腕惋惜。</p>
溫和故意指了指另一側的撫星台，“那撫星台果然造得氣勢非凡，若是哪日有空，我還真想去看看台前的承露盤去。”</p>
溫蘭知道他是在替自己排解，笑道：“好，之後哥哥陪你去一起上去看。”</p>
兄弟二人談笑風生，後麵三人卻是默默無聞。這等奇異的場麵一直持續到過了橋才發生變化。</p>
一兵士急急地從前麵跑來：“稟告大巫神，那上明皇見了巡防的騎兵，發了瘋一樣要把馬給搶來，我等不敢與她衝突，隻得由著她上了馬。”</p>
溫蘭皺眉道：“有這等事……來人，牽馬來。”</p>
當即有人牽過幾匹馬來，惟有祁烈是自己帶了烏雲獅進來的自不消說。</p>
此處已離湧金門不遠。自鐵花死後，湧金門便無人看守，伊穆蘭人入太液城後，此門已是隨意進出形同虛設。</p>
五人一並上了馬，急急地朝湧金門趕去。誰也沒有察覺到，與方才在沐恩院的茅</p>
屋時相比，已經少了一個人。</p>
******</p>
壺梁閣內，蘇佑依然輾轉反側無法入睡。</p>
明明是已近子時，卻心煩意亂，毫無睡意。他翻來覆去地在想祁楚白日裏對自己說的那句話。</p>
“我若是你，早就不當這個國主了。”</p>
初聽起來覺得毫無道理可循，可再迴味時，竟感到無比的爽快。</p>
不知道從何時起，自己的人生就變成了別人口中的人生。在沙柯耶大都的那座“葉府”中聽到的匪夷所思的身世，不知不覺中就變成了理所當然。別人喚自己為國主，於是就即位了。溫和勸自己跟大軍同行，於是就跟著南征了。</p>
明明一切都是深思熟慮，遵從佑伯伯的教誨，以天下任為己任，為何還是如此鬱悶，真的隻是因為被溫蘭從中作梗麽？</p>
說起來，長這麽大除了喜歡小瀲這件事以外，好像就沒有哪一件事是真正自己拿了主意的。</p>
我應該這樣做，應該那樣做。</p>
然而所有的“應該”看似是自己的判斷，卻都是被那些潛移默化的教條拽著走。</p>
佑伯伯說，大丈夫要問心無愧。</p>
舅舅說，大丈夫要審時度勢。</p>
溫蘭說，大丈夫要舍末求本。</p>
他們說得都有道理，可是擱在一塊兒卻會南轅北轍，這又是怎麽了？難道是自己做得不夠好？</p>
蘇佑看向窗外，腦海中浮現出祁楚的身影，笑嘻嘻地說：“別問該怎麽做，先問問你想怎麽做。”</p>
是哦，好像長那麽大就從來沒有問過自己一句：“我想怎麽樣做。”</p>
問了，就是不懂事，不聽話，是違了戒條的惡念。</p>
不是麽？</p>
蘇佑忽然有些羨慕祁楚。</p>
愛便愛了，恨便恨了，大不了一騎絕塵去。</p>
恨錯了人？那就忘了它重新再來。</p>
世間能做到這般的，能有幾人？</p>
蘇佑越想越覺得睡不著，索性坐起身來。</p>
“赫萍？”</p>
不一會兒，赫萍披了件衣服在門外應聲道：“奴婢在。”</p>
“取些糕點來。”</p>
很快，赫萍便端了幾色酥餅進來。</p>
蘇佑今日迴來後聽說朱芷瀲不能過來一同用飯，失望之餘幾乎什麽都沒有吃，她估摸著也許之後會餓，便事先備下了些。雖然蘇佑早早地打法了她和赫琳去睡覺，她還是不敢睡得太熟，隻等什麽時候蘇佑也許會喚她。</p>
蘇佑見她端來得這樣快，先是一怔，隨即明白過來，投去一笑道：“你辛苦了，去睡吧。”</p>
得此一句，赫萍已是心滿意足。她總覺得能安安靜靜地守在他身邊就好，反而如那日帳中蘇佑拉她同坐時讓她心慌不已。</p>
有時恰當的距離才是最舒服的距離。</p>
赫萍出了房門，蘇佑於燈下剛剛坐下，忽然窗前一聲輕響。</p>
蘇佑轉頭一看，不是朱芷瀲又是誰。</p>
隻見她穿著一身夜行衣，身形敏捷，剛入窗來便做了個手勢，示意蘇佑不要作聲。</p>
“那豈不是正好？比服毒自盡死得更自然，朱芷瀲更說不出什麽了。走，我們隻跟在後麵看看。”又朝其他人說道：“好歹也是一世的對手，一國的國君，咱們去送一送她。”</p>
“不了！我祁烈對欺負女人的事情沒有興趣。”祁烈難以再忍下去，站起來轉身就打算迴營。</p>
琿英同樣站起身來，隻是比祁烈說得要委婉一些：“大巫神，我也累了，就不奉陪了。”</p>
莫大虯看著琿英和祁烈都是一臉的不屑，心中好生猶豫，他既不想違了溫蘭的意思，又不想和那兩位族長唱反調，一時怔在那裏。</p>
溫蘭似是料到他二人的反應，淡淡地說道：“方才鴿鷂腳上的密信我放了兩封，一封是說明朱氏與慕雲氏的瓜葛，另一封是朱玉澹求救兵的親筆信。”</p>
“什麽？你不是說我伊穆蘭此時無力抵擋蒼梧的兵力才將信截下的麽？如何又放了進去。”琿英聞之色變。</p>
溫蘭看了她一眼，果然是女流之輩，眼下三族中兵力最多的就是你鷹族，膽子卻比誰都小！</p>
“那隻是對朱玉澹的一番說辭，其實她不請救兵，我也是盼著李厚琮能起兵過江來，我早埋下了秘策，就怕他不來，哈哈哈。”</p>
溫蘭得意一聲笑，“所以你們要是就這麽迴去了，我還怎麽跟你們商討下一步的秘策，怎麽告訴你們該如何應對蒼梧國呢？”</p>
蔑視、厭惡、唾棄、憎恨。</p>
無論你如何想遠離他，提防他，甚至想要毀滅他，卻仍然會被他的區區數言就箍在原地動彈不得。</p>
這就是溫蘭的本事和本色。</p>
祁烈與琿英對視了一眼，隻得悶悶不樂地跟在溫蘭後頭出了院子。</p>
“朱玉澹往何處去了？”溫蘭見郝師爺守在一邊，順口問道。</p>
郝師爺朝北麵一指，對這位“假外甥”恭恭敬敬地迴道：“往湧金門方向去了。看著慌亂得很，應是還沒走多遠。”</p>
溫和心中閃過一絲疑惑，低聲問道：“兄長，我看那朱玉澹服藥之後神色古怪，舉止也有些不尋常，莫非她服下的毒藥中有……”</p>
溫蘭笑道：“看來咱們溫氏的本事你還沒忘，你也察覺她與尋常服毒的樣子有些不同了？”</p>
溫和點了點頭。若說毒性會在一兩個時辰內發作，即便暫時無礙，人也會越來越感到衰竭，緣何這朱玉澹反而精力旺盛，顯得亢奮不已呢。</p>
溫蘭悄聲道：“若說我根本就沒有給她服毒，你信麽？”</p>
溫和大出意外，問道：“那兄長給她服的是什麽？”</p>
“都是礦石研磨的藥粉，有石鍾乳、紫石英、白石英、石硫磺、赤石脂……”</p>
溫和奇道：“這不是寒食散麽？用來治虛勞虛寒……”</p>
“我又額外添了兩味，陰芥石和幼鱗岩。”</p>
溫和口中默念了幾遍，忽然神色大變：“若添了這兩味，這，這……”</p>
溫蘭“噓”了一聲，笑道：“看來</p>
老祖宗留下的本事你還沒敢擱下。”顯然是肯定了弟弟心中所想。</p>
以礦入藥極須慎重，很可能隻是多添了那麽一味藥粉，整副藥的藥性就全變了。朱玉澹所服用的寒食散添了後兩味藥，雖不會致命，卻會致幻。尤其是寒夜時服此寒劑，藥性更甚，輕則癡語不斷，重則奪人神誌。</p>
難怪朱玉澹方才服藥後書寫遺書時好像在和誰說話，大約從那時起就已經產生了幻覺。</p>
“原來兄長不想毒死她。”</p>
“你真是犯蠢了，毒雖致命，卻總是有些痕跡，保不定那天就露了馬腳。”</p>
“那何不暗中將此致幻之藥投於茶中？”</p>
“此藥服後猶如上了老君的太極圖，思風得風，思雨得雨，平時給她服下，隻會讓她快活不已。倘若先騙得她以為我要殺她，自生了尋死之心去換女兒性命，那便真的會去尋死了。如此一來，我豈不兩手幹淨得很？”說著，又晃了晃手中的遺書道：“況且若暗中投藥，我還哪裏能得來這親筆？”</p>
溫蘭言語間，腳下卻不停歇，一路跟著那朱玉澹後麵向前走。</p>
夜色黯然，朱玉澹的一襲白衣時左時右地搖擺在遠處尤其顯眼。這一路，淡青色的地麵上時不時還有些零星的血跡。</p>
祁烈和琿英對這太液城中的情形都是全然不熟，不過才走了一會兒，就覺得四處樓閣不斷，山水層疊，根本分不清東西南北，隻能跟在溫蘭後麵。</p>
而溫蘭卻是輕車熟路，猶如自家後院一般，遇上好景時甚至還有閑心給溫和說上幾句。</p>
“你看那遠處，就是壺梁閣了，想當初國主剛入住那裏時，我還悄悄去看過他。那時候啊，他還是個隻會讀書作詩的孩子……”溫蘭看著遠處壺梁閣中隱約還有些光亮，想起往事曆曆，頗是感慨。</p>
言下之意，蘇佑已經不是那個蘇佑了。</p>
溫和知道他觸景生情，雖然兄長一直說隻是把蘇佑當成撫星台前的承露盤，沒有寄予太大的希望，可他了解兄長，那隻是失望後的一種托辭。畢竟是花了心血養出來的孩子，如今卻事事針鋒相對，怎能不扼腕惋惜。</p>
溫和故意指了指另一側的撫星台，“那撫星台果然造得氣勢非凡，若是哪日有空，我還真想去看看台前的承露盤去。”</p>
溫蘭知道他是在替自己排解，笑道：“好，之後哥哥陪你去一起上去看。”</p>
兄弟二人談笑風生，後麵三人卻是默默無聞。這等奇異的場麵一直持續到過了橋才發生變化。</p>
一兵士急急地從前麵跑來：“稟告大巫神，那上明皇見了巡防的騎兵，發了瘋一樣要把馬給搶來，我等不敢與她衝突，隻得由著她上了馬。”</p>
溫蘭皺眉道：“有這等事……來人，牽馬來。”</p>
當即有人牽過幾匹馬來，惟有祁烈是自己帶了烏雲獅進來的自不消說。</p>
此處已離湧金門不遠。自鐵花死後，湧金門便無人看守，伊穆蘭人入太液城後，此門已是隨意進出形同虛設。</p>
五人一並上了馬，急急地朝湧金門趕去。誰也沒有察覺到，與方才在沐恩院的茅</p>
屋時相比，已經少了一個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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壺梁閣內，蘇佑依然輾轉反側無法入睡。</p>
明明是已近子時，卻心煩意亂，毫無睡意。他翻來覆去地在想祁楚白日裏對自己說的那句話。</p>
“我若是你，早就不當這個國主了。”</p>
初聽起來覺得毫無道理可循，可再迴味時，竟感到無比的爽快。</p>
不知道從何時起，自己的人生就變成了別人口中的人生。在沙柯耶大都的那座“葉府”中聽到的匪夷所思的身世，不知不覺中就變成了理所當然。別人喚自己為國主，於是就即位了。溫和勸自己跟大軍同行，於是就跟著南征了。</p>
明明一切都是深思熟慮，遵從佑伯伯的教誨，以天下任為己任，為何還是如此鬱悶，真的隻是因為被溫蘭從中作梗麽？</p>
說起來，長這麽大除了喜歡小瀲這件事以外，好像就沒有哪一件事是真正自己拿了主意的。</p>
我應該這樣做，應該那樣做。</p>
然而所有的“應該”看似是自己的判斷，卻都是被那些潛移默化的教條拽著走。</p>
佑伯伯說，大丈夫要問心無愧。</p>
舅舅說，大丈夫要審時度勢。</p>
溫蘭說，大丈夫要舍末求本。</p>
他們說得都有道理，可是擱在一塊兒卻會南轅北轍，這又是怎麽了？難道是自己做得不夠好？</p>
蘇佑看向窗外，腦海中浮現出祁楚的身影，笑嘻嘻地說：“別問該怎麽做，先問問你想怎麽做。”</p>
是哦，好像長那麽大就從來沒有問過自己一句：“我想怎麽樣做。”</p>
問了，就是不懂事，不聽話，是違了戒條的惡念。</p>
不是麽？</p>
蘇佑忽然有些羨慕祁楚。</p>
愛便愛了，恨便恨了，大不了一騎絕塵去。</p>
恨錯了人？那就忘了它重新再來。</p>
世間能做到這般的，能有幾人？</p>
蘇佑越想越覺得睡不著，索性坐起身來。</p>
“赫萍？”</p>
不一會兒，赫萍披了件衣服在門外應聲道：“奴婢在。”</p>
“取些糕點來。”</p>
很快，赫萍便端了幾色酥餅進來。</p>
蘇佑今日迴來後聽說朱芷瀲不能過來一同用飯，失望之餘幾乎什麽都沒有吃，她估摸著也許之後會餓，便事先備下了些。雖然蘇佑早早地打法了她和赫琳去睡覺，她還是不敢睡得太熟，隻等什麽時候蘇佑也許會喚她。</p>
蘇佑見她端來得這樣快，先是一怔，隨即明白過來，投去一笑道：“你辛苦了，去睡吧。”</p>
得此一句，赫萍已是心滿意足。她總覺得能安安靜靜地守在他身邊就好，反而如那日帳中蘇佑拉她同坐時讓她心慌不已。</p>
有時恰當的距離才是最舒服的距離。</p>
赫萍出了房門，蘇佑於燈下剛剛坐下，忽然窗前一聲輕響。</p>
蘇佑轉頭一看，不是朱芷瀲又是誰。</p>
隻見她穿著一身夜行衣，身形敏捷，剛入窗來便做了個手勢，示意蘇佑不要作聲。</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