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安城,一輛普通的馬車緩緩駛入城門,清風拂過布簾,露出裏麵不大的少年,隻是驚鴻一瞥,那張精致的麵容讓人再也無法忘記,可以想象長大以後定然豐姿俊雅,不知要迷倒多少女子芳心。


    蘇末連著半個月趕路,很有些吃不消,雖說不是風餐露宿,可睡在馬車裏,隻能啃幹糧,還是讓他很不習慣。自從蘇家開始富裕,他不知不覺就恢複了從前的生活水準,就算不能處處講究,也會盡最大努力讓自己過的舒適。


    “蘇少爺,接下來要去哪兒?”


    趕車的馬夫叫趙武,是蘭花央了張管事從常家商團選的,看起來憨厚老實,四十出頭的年紀,跑過很多地方,很是見多識廣。


    這一路走來,趙武對這位小主子已經有些少許了解,這馬車停的就挺是地方,離一處酒樓不遠。


    “我看前麵不遠就是酒樓,先去吃飯。”


    蘇末挑起布簾,就見前邊兒不遠有座酒樓,牌匾上“醉仙居”三個大字寫的是蒼勁有力,很有幾分名家風範,再看看進去的食客個個衣飾講究,想必價格不便宜,隻希望這裏的酒食不要讓他失望。


    啃了半個月幹糧,蘇末覺得自己必須來點兒好吃的補補。


    “好咧。”趙武笑嗬嗬地應了,喲嗬一聲,將馬車停在酒樓前。


    蘇末下了馬車,隨手拿出幾塊碎銀子道:“趙叔你先去吃飯,然後找個客棧訂下來,咱們今兒在這裏休息一晚,明天再趕路。”


    趙武接過銀子,駕著馬車高高興興走了,打算找個小酒館痛痛快快喝一迴。


    “這位少爺,裏邊請。”


    小二見進來一個少年公子,氣質不俗,衣服料子和繡工更不俗,這臉上的笑容就真切不少,忙著把人往裏邊的雅間領。


    “不必了,隨便在外麵找個位置就行。”


    蘇末擺擺手拒絕了,他對樓裏角落坐著的妙齡少女挺感興趣,準確來說,是對她手裏的琵琶感興趣。就見少女素手纖纖,轉軸撥弦,合著琵琶聲唱著動聽的小曲兒,這場麵他以前隻在電視裏見過。


    “您要點兒什麽?咱們酒樓最有特色就是八寶珍珠雞,小少爺要不要嚐嚐?”


    小二了然地笑笑,這肯定是哪家偷偷跑出來的小公子,不然怎麽看到個賣場女都這麽稀奇?


    蘇末點了小二推薦的八寶珍珠雞,又要了一壺茶,兩個素菜再加一個甜湯,注意力就又放到了那個賣唱少女身上。


    現下正是飯點兒,不一會兒,這酒樓裏就坐滿了人,可見生意很是不錯。


    “小少爺,您看,能不能和這位公子拚個桌兒……”


    小二顛顛兒地過來彎腰賠笑道,身後跟著個二十出頭的青年,錦衣玉冠,氣度不凡,一手拿著一把折扇,更添幾分文雅風流,他同樣微笑著看向蘇末。


    蘇末微微皺眉,即便有些不悅,看到那人笑臉也沒有辦法發作。


    青年公子拿著菜單隨口報了幾個菜,又丟給小二一塊碎銀子做賞錢,小二眉開眼笑地退下,心裏卻直犯嘀咕:“今天還真是奇怪,這些有錢公子,放著雅間不坐,一個兩個的和這些平頭百姓擠什麽……特別是這第二個公子,一看就是養尊處優慣了的……”


    “在下李煒,不知道這位小兄弟怎麽稱唿?”


    饒是坐在有些擁擠的大堂,李煒搖著扇子仍舊一派從容,惹得幾個姑娘不時偷偷看過來。


    “蘇末。”


    本來蘇末不想搭理他,耐不過那句老話,伸手不打笑臉人,何況人家還笑得挺好看。這時候飯菜已經上來了,於是他也就專心致誌地吃菜,再加上人家姑娘曲兒唱的確實好,蘇末就把人徹底無視了。


    “……”


    李煒搖扇子的動作有些僵硬,隨即又恢複如常,以往他走到哪裏都是眾人矚目的焦點,還是第一次遇到冷遇。念在對方年紀小,自己不和他一般見識。


    “小末,看你不像是本地人啊!”


    眼見蘇末快吃完了,李煒再接再厲,沒話找話。看這少年吃飯的舉止,倒還真不像是從那種窮鄉僻壤,小門小戶出來的。


    “……”


    這迴,蘇末沒有搭理他,就算之前對李煒有一丁點兒好感,現在也消失了。隻覺得這人臉皮還真是厚,不過是頭一迴見麵,出口就叫他“小末”。還有,半天也不見這人動幾筷子,他真是來吃飯的?


    不過,不管李煒怎麽想,都不關他的事兒,自己隻要吃完走人就行了。至於和這樣的人結交,他是一點兒心思都沒有。


    李煒氣結,麵上卻沒有表現出來一絲一毫,見對麵的人自顧倒了茶喝,心裏反而真的被挑起了一絲興致。


    就在他尋思著怎麽博得蘇末好感的時候,突然被接下來的一幕打亂了——


    先前的賣場女狼狽地坐在地上,琵琶被摔成幾段,一個看上去就流裏流氣的富家公子正囂張地踩著斷掉的琵琶,笑的一臉得意。


    “……”這是,惡霸強搶民女的戲碼?


    蘇末覺得,小地方有小地方的好處,至少在小鎮上,這種明目張膽的事情他就從來沒見過。


    周圍的食客仍舊喝酒的喝酒,吃菜的吃菜,仿佛對這種事情司空見慣,沒有一個肯站出來說句話。


    “住手!”


    這兩個字,李煒喊的是義正詞嚴,鏗鏘有力,折扇倏地擲了出去,正好砸在那紈絝子的手上,緊接著就聽到“唉喲”一聲慘叫。


    “那個混蛋居然偷襲小爺,有膽子就站出來!”


    那紈絝子立刻抬起頭東張西望,目光兇狠,想要看看是哪個不識相的,竟然敢壞他好事。


    本來都在看熱鬧的食客,投向李煒的目光就帶了一絲同情,惹了州府大人的寶貝獨子,鐵定要倒黴啊!李煒一身氣度雖然非比常人,不過“強龍不壓地頭蛇”,說的明白點兒,這富安城就是州府大人的地盤,天高皇帝遠,他在這兒那可比皇帝還管用。


    “光天化日之下,你竟然欺壓民女,還有沒有把王法看在眼裏?”


    李煒臉色沉了下來,還從來沒人趕在他麵前自稱小爺,這家夥膽子倒是不小。


    “……”


    蘇末在一邊兒看著,囧囧地想,下一句該不會是——


    “小爺我就是王法,你是什麽東西,居然趕在小爺我的地盤兒撒野?”


    果不其然,那小子脫口而出的正是這一句,看這熟練程度,絕對沒少說。


    李煒鳳眼一挑,嘴角勾起一抹笑,也不見怎麽動作,那還在囂張的州府公子就撲通趴在了地上,猝不及防之下,差點兒沒把門牙磕掉。


    “你知道我爹是誰麽?敢惹我劉駿,你是活得不耐煩了……”


    劉駿氣得一雙三角眼差點兒翻白,隻是話音剛落,這身上就挨了一腳,口中立刻湧起一股腥甜。


    “滾!”


    見地上的家夥還想說什麽,李煒立刻補了一腳,力道比之前更大,踹完臉上仍舊帶著笑,隻是那笑意看在挨揍的人眼裏,就跟催命閻羅差不多。


    劉駿恨得咬牙,他平日裏在富安城那是橫著走的主兒,哪裏受過這等“欺負”,偏生他今天又沒帶家丁——


    眼看又一腳落下來,他強忍著快要挪位的髒腑,狼狽地站起來往外跑,不忘放狠話——“你給小爺等著!”


    那地上的姑娘這時候也站了起來,她生得也有幾分顏色,這哭起來梨花帶雨,楚楚動人,很是惹人憐惜。望著李煒的眼神,帶著一絲熱切,行了個萬福禮——“奴家蓮兒,見過公子,多謝公子仗義相救。”


    這話說完,眼神中卻仿佛有情絲勾勾纏纏,當真是欲語還休。


    然而,李煒卻絲毫沒把人家姑娘一顆芳心看入眼,頗為瀟灑地轉身,笑吟吟地道:“小末——”


    話未竟,臉上的笑容僵住,臉色比之前還要難看。


    本來在一旁觀看的蘇末,不知在何時應經悄然走開,沒有留下隻言片語。


    “……”


    李煒沉著臉結了賬,直接把那姑娘拋到了腦後。如果不是因為蘇末在場,他何必要管這等閑事?


    正是見蘇末對那賣唱女頗為欣賞,他才出手相救,就是為了博得對方幾分好感。


    蘇末……他當真小看了這個還未及冠的少年!


    出了酒樓,立刻就有人迎了上去,迴報道:“主子,蘇公子的馬夫訂了廣源客棧。”


    李煒點點頭,行止間又是一片翩翩佳公子做派,不疾不徐地朝著廣源客棧走去。


    那暗衛迴報之後,又無聲隱去,心裏卻為那好看的蘇小公子惋惜——但凡是主人看上的東西,還從來沒有得不到的,想必這次也不會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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