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睡了過去。

    光元翻身平躺,笑容慢慢從嘴角裂開,笑了一刻鍾之久後,側了身撐了手肘靜靜看著月容。這個女孩,這個聰明美麗的、如精靈一般的美麗女孩,他看著她長大、盼著她長大,今天,終於成了他的妻!

    那年在江都城外,舅舅把她從已故的老嬤嬤懷裏抱出來,他好奇的看了一眼,覺得她難看死了,餓的臉上皺皺的,嘴唇開裂,可是她那麽可憐,那麽安靜,一點都不像自己的妹妹光韻,他喜歡她。等她醒來,張開眼睛,那時怎樣的一雙眼睛啊,無辜,像什麽都不懂;靈動,像什麽都懂。特別是,第一眼看見他,她居然非常訝異,像第一次看見人似的,然後給了他一個大大的笑臉,那一笑,可融冰化雪,那一瞬,他已淪陷。

    那時她還小,隻有五歲,對著他們一家人撒嬌撒癡的,可是一個人的時候,總是不知道望著哪裏,眼神茫然,卻又執著。他總是想,她到底在想什麽呢?轉頭又自嘲,一個小小女孩,能有什麽想法?她調皮搗蛋了三年,也不知道她哪裏來的精力,總能想出各種古怪點子把自己弄得灰頭土臉、渾身是傷。他一度擔心她頭腦不大正常,可是舅舅卻一口咬定她沒事,隻是非常聰明、外加好動罷了。

    那年她還小,隻有八歲,可是那天從河邊被顧嬤嬤抓迴來之後,居然第一次流了眼淚。從此後竟再也不上躥下跳,乖巧懂事起來,然仍然喜歡撒嬌撒癡,可人的緊。就像舅舅說的一樣,她非常聰明,比他兄弟三個都聰明,幾個月就把所有的字都認全了。可是她還是懶,為了逃避寫字,居然造了“簡體字”,而且,居然還做了墨筆!月兒,真是讓人措手不及呢!可是,她一直那麽可愛,越來越可愛,他隻想一輩子把她捧在手心裏。

    那年她還小,才九歲,根本還不懂他的心思,可是他對自己的心意明明白白,他要守著她慢慢長大!劉琨的報信也曾讓他驚慌失措,他不知道四年不見的父親是否還記得有他。可是,為了推拒樂華郡主的招婿,他毅然單人獨騎來迴北疆,路上暴風雪、狼山的匪徒都沒有擋住他,他如願討迴了父親“長子不得入贅”的手書,從而得以迴到栗縣陪她一起長大。

    那年她十二歲,已經長成半大姑娘,但她還是不懂他的心思。父親許婚洪氏女,他萬般焦急,日夜兼程趕往北疆。可是父親那次異常堅決,他百般推拒無效,便決定尋到洪氏女之後,絕口不提婚事,自作主張先認作義妹,然後替她找了好人家許嫁。他知道二弟、三弟的心思,他們打算拒婚入贅,可是他不想

    那般逃避,隻有把人嫁了才能永絕了父親的娶媳念頭。沒想到,老天都是站在他這一邊的!洪蘭欣居然自己已經嫁掉了,嫁得還很好。月兒不會知道,得知洪氏女已嫁的那一刻,他是如何狂喜,為早日趕迴京城,他甚至三天不吃不喝,一刻也不曾歇過!

    舅舅要求入贅,他是求之不得,將軍府他自己都住不慣,如何舍得讓她進去受委屈?光元把自己與月容的點點滴滴迴想了一遍,覺得老天對他真是厚愛。心滿意足躺下來,把妻子輕輕抱進懷裏,一會也靜靜睡了過去。

    也不知睡了多久,月容才朦朦朧朧醒來,睜眼紅彤彤一片,一時懵懂,竟不知身在何處,閉了眼想了一會,張口便要喚“阿椒”,誰知嘴卻被一溫軟之物封住,頓時睜開眼睛,麵前是光元放大的俊臉!愣了一會,終於清醒過來,想起昨晚的種種,舉拳便捶他肩膀!

    光元也不惱,悶笑幾聲,由著她捶,自顧自含了她唇吮吸、啃咬,又伸出手撫上她的胸揉搓。月容趕緊縮了手迴來自衛,光元卻翻身壓了上來,抓了她兩手放頭頂,自己卻惡意地挺了挺下腰,月容頓時便感受到他的熱度和硬度,一僵之後便不敢再動,耳邊卻聽得光元嘶啞著聲音道:“月兒,對不起,昨夜是我太魯莽了。可是若不如此,你如何與我們兄弟做夫妻?嗯?”

    月容其實也想通了,隻是一時氣不過罷了。偏了頭,道:“元哥哥,你,你下來。我要沐浴。”渾身粘膩,真是難受死了。

    光元不語,一個翻身,托著月容爬在自己身上,手輕撫著她,從光滑的頸、渾圓的肩,到曲線優美的後背,又到柔軟的臀。終於長歎一聲,緊緊擁住她,道:“月兒,如果你是元哥哥一個人的,該多好。”

    月容頓時僵住,不知道說什麽好,唯有沉默。過得一會,光元又道:“罷了,說這些隻會讓你心情沉重,元哥哥知道你也是不得已。好了,我先給你揉揉,一會就起來沐浴。”還是讓月容爬在自己身上,自己雙手貼上她柳腰,運了功輕輕揉搓,過得一刻停了手,月容便覺得腰間酸疼輕了許多。可是,那腿間,依然是火辣辣的疼。

    光元撩了帳子,喚了連嬤嬤進來,連嬤嬤看了一眼帳內的淩亂情形,趕忙帶了阿薑準備浴湯,不一會阿薑便進來攙月容。月容下了床,粘了地便要站起來,誰知腳竟是軟的,一個趔趄便要往前衝。阿薑猝不及防,差點被帶倒,還是光元一個箭步把月容給撈住了。月容大窘,狠狠瞪光元一眼;阿薑醒悟過來,也鬧了個滿臉通紅!

    光元

    嗬嗬傻笑,打橫抱起月容朝浴室走去。阿薑跟到浴室門口,聽得裏麵“嘩”一聲水響,接著又是“嘩”一聲,然後便是水溢出浴桶濺到地上的“嘩啦、嘩啦”聲,過得半刻,傳來了月容的嬌嗔“……元哥哥,你手放哪呢,快拿開……”,然後便是光元的誘哄“……就一會,就一會……”再過得半刻,傳進耳中的卻是“嘩啦啦,嘩啦啦”的湯水與浴桶撞擊的聲音,那種聲音,像極了兩尾大白魚在浴桶裏翻騰……

    阿薑不由臉上火燙,不知道該不該跟進去,猶豫半天,還是決定待小姐叫了再行事。直站了半個時辰,腳都快站到麻木的時候,聽得月容喚了一聲“阿薑”,這才捧了幹帕子進去。與光元擦肩而過時,瞥見他滿臉笑容,頭發、衣服卻濕答答往下滴水,心裏頓時明鏡似的,不由暗笑。

    阿薑進得浴房,發現屋內水灑了一地,自己穿著繡鞋竟不知如何落腳,不由玩心大起,抬頭對月容一笑,道:“小姐,你沐浴太用力,水都濺出來了!”

    月容渾身無力、滿麵潮紅靠坐在浴桶中,抬眼瞅到阿薑臉上的曖昧神色,頓時覺得無地自容,心內對肇事者羞惱不已。這個光元,以前真是錯看他了!什麽梅花鹿無辜純良,分明是隻大灰狼,還是喂不飽的那種餓狼!

    、驚變

    月容讓阿薑吩咐粗洗嬤嬤換了一桶熱水,由阿薑伺候著又細細洗了一遍,這才算沐浴完畢。待收拾妥當進得花廳,湯嬤嬤已經指揮小丫頭擺好早餐,光元也已經坐一邊等著了,原來他竟沒走,還要蹭一頓早餐呢。

    席間,不管月容如何瞪眼、挑剔,光元始終笑容滿麵、細心周到為她布菜,月容不吃,他就自己一口吞下,到得後來,月容都覺得自己太過分了,隻得悶頭猛吃。

    餐後兩人相攜去予園給張孝轅請安,在園門口遇見了光涵,月容有些羞赧,叫了一聲“涵哥哥”低了頭便往裏走。光涵卻一把拉住她手,委委屈屈,酸酸溜溜道:“月兒妹妹,看一眼涵哥哥都不肯了麽?”月容隻得停下來,望著他笑道:“涵哥哥,爹爹等著呢,一會我到你院裏找你說話。”

    光涵仔仔細細打量了一番月容,發現她今天臉色紅潤,眉目舒展,說不出的美,忍不住就想摟了月容親上去。邊上光元趕緊“咳”了一聲,道:“三弟!”

    光涵省悟到這是在舅父院外,抬手摸摸鼻子,道:“好,上次那本畫冊,我把你說的那個地方改好了,一會我們一起看。”三人並肩走了進去。

    張孝轅坐在椅子

    上看書,抬頭見他們進來,忙讓阿桐倒茶。月容沒看到光宇,義父也沒有要等人的意思,覺得很奇怪,於是便看向:“爹爹,怎麽不見宇哥哥?”

    張孝轅明白她的意思,對他們三人道:“昨夜裏有八百裏加急,半個月前我朝和番羅在湟源城交換童男童女時,受到清國突然襲擊,童男童女盡被擄走,護送官兵傷亡大半,目前湟源城已落入清國之手。昨夜聖命下達,要南北大營做好出征準備,宇兒半月前已被提為騎兵校尉,昨兒半夜王大將軍便遣人叫醒他往南大營去了。也不知幾時迴來,不用等他,你們先行了禮吧”

    三人壓下疑問,恭恭敬敬的行了禮、敬了茶。月容聽得光元、光宇兩人已經改稱張孝轅為父親,再不稱唿“舅舅”或舅父,而張孝轅也很鄭重的答應了,末了還來了一通禮訓,什麽“既入我張門……便要夫妻和睦……綿延子嗣……”如何如何的。

    訓話的人一本正經,聽訓的人鄭重其事。三人虔誠的樣子,讓月容突然覺得自己的責任重大:她的確是嫁人了,還一嫁三人!此後,他們就是她的夫,她就是他們的妻!又不禁有些惶然,從此後,她真的就要在大慶朝生根了麽?這一刻,月容意識到,自己之前一直抱著一個旁觀者的態度生活在這大慶朝,即便成了親、洞了房也沒有讓自己認真起來。現在看到他們無比莊重的一問一答,月容突然間就有了作為大慶朝子民、為人女、為人妻的感覺。

    “月兒,王大將軍不久肯定要出征,你這兩天趕緊給他做件棉袍,也算替他哥三個盡盡孝心吧。”張孝轅的聲音打斷了月容的沉思,月容連忙施禮應“是。”

    迴過神來,月容才注意到“出征”這兩字,馬上心裏“咯噔”一下,又要打仗了呀!

    遇襲的湟源城她知道,湟源位於大慶西北邊界,本為大慶、番羅和清國之間的一個小平原,中有湟源河貫穿,故名湟源。本來為三不管地帶,二十年前大慶、番羅交好,約定每年交換一千名三至五歲的童男童女,於是修了湟源城作為每次交換童男童女的地點。起初湟源隻是一個驛站,經過二十年,也已經發展成為一個人口上萬的城鎮,是來往大慶、番羅的客商必經之地,旅店業頗為發達。

    清國敢襲擊兩個同盟國共同建立的城鎮,必然做好了萬全準備!想到這裏,月容望向義父:“爹爹,北疆是不是也有戰事?”

    張孝轅一愣,道:“是,昨夜同時抵京的還有北疆趙將軍的軍報,也是半月前,清國再次襲擊了黑山城,還好趙將軍早有準

    備,清國沒有得逞。”

    張孝轅看月容很感興趣的樣子,接著道:“清國這次集結了四十萬大軍於漠河城外,趙將軍手下目前隻有二十萬官兵,我朝恐怕今日就要遣援軍了。”

    頓了頓,又道:“你祖父昨日半夜已應詔入宮,與其他各部閣老商議對策,今早就不必去請安了。”

    月容猶豫了一下,道:“爹爹,宇哥哥——這次會出征嗎?”

    張孝轅也很憂心,道:“這個,爹爹也不清楚,等下午你祖父迴來才能知道。”

    “父親,上次我聽爹爹提到邊關將士被服不足,好多人凍病了,這次大規模出征,可得提醒祖父督促兵部呢。”光元突然插了一句。

    月容聽了覺得有些怪異,尋思了一下,原來是那個“父親”兩字,以前光元三兄弟都叫“舅舅”或者“舅父”的,敬過茶果然不一樣了。

    張孝轅長歎一聲:“邊軍被服不足,自十年前已經存在,督促也頂不了事啊。”

    “那為何不增加人手,日夜趕工?”光涵忍不住插了一句。

    “大慶缺少女子,如今與被服相關的產業均已凋零,一時之間,哪來那麽多原料、哪來那麽多人手?”張孝轅眉頭緊鎖,一時大家均無語。

    說笑一會,三人便告了退。離了張孝轅住處,光涵便拉了月容的手:“月兒妹妹,到我的和園去看看吧?裏麵有好大一片牡丹花,這幾天開得正好,其中有一株很罕見的玉樓點翠,也正在花期。累了花圃邊上有亭子,我們可以品茗、看畫冊。”

    “我——”月容剛要開口,卻被光元截住了話頭:“三弟,你剛才沒聽父親說了嗎?月兒要給爹爹縫製棉袍,哪裏得空陪你風花雪月?”

    光涵不以為然:“棉袍自有四弟他們的母親準備,勞煩月兒作什麽!”

    光元氣急:“三弟,你能不能懂事一點……”

    月容看他兩人劍拔弩張的,就要吵起來,趕忙站到兩人中間:“元哥哥,公公棉袍的式樣我心裏已有計較,布料、棉絮什麽的有阿薑她們三人幫我,半天功夫我就可把棉袍縫製好,明天就能交給婆婆,元哥哥不要生氣。涵哥哥,我隻得一個時辰的空,現下就走吧。”

    光元看她很有把握的樣子,便道:“你去賞賞花也好,不過,你昨夜累著了,從和園迴去要記得先歇歇晌,小睡片刻方好。”

    月容臉上發燙:“元哥哥——你,你迴衡園去吧。”拉了光涵就

    走。光涵起先聽光元說月容累了,便扶著她走,走了幾步,細細想了大哥的話,頓時明白過來,一下陰了臉,迴頭狠狠盯了光元一眼。光元卻對他一笑,轉身施施然走了。

    兩人進了和園內的小花圃,果然各色牡丹開得正豔,月容慢慢行走花間,一株一株看過去。光涵卻心不在焉,先是拉著月容的手,然後改拉手為摟腰,再然後整張臉就湊了過來。月容注意力放在牡丹花上,感覺到他傾身過來,隻是不斷把身子歪向另一邊,直至後來歪無可歪,一個踉蹌就要摔到。誰知光涵像是等了許久似的,一把就把她給抱了個滿懷。

    月容這才醒悟過來,馬上出手推拒。光涵緊緊抱住不放,把嘴湊到她耳邊:“月兒妹妹,你都與大哥洞房了,給我抱一抱便不肯麽?”月容耳根一熱,隻得頹然把手放下。光涵看她態度軟化,伸出一隻手托住她後腦勺,欺身便親了上去,含了她唇輕輕啃咬。月容很窘,造孽啊,昨天才跟哥哥洞房,今天又被弟弟摟住了親!

    光涵看她不在狀態,微微用力咬了一下,月容痛得“啊”的叫了一聲,還沒迴過神來,光涵的舌頭立馬就伸了進去,攪騰、翻弄。月容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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