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康三十三年,1695。皇帝朱慈煜已經四十八歲,朱樹人更是已經七十三歲高壽,與曆史上孔子的壽命一樣了。


    隨著噶爾丹的徹底滅亡、對羅刹作戰的徹底結束。大明在在北方遠征的部隊,終於全部收兵,馬放南山休養生息。


    此時,距離小康十六年時、朱樹人建議廢除老舊的《大明律》,按照民法刑法重新分門別類立法,已經過去了十七年。


    當初他覺得需要二十年才能完成的工作,其實也在十五年裏就做完了。


    所以大明如今算是文治武功俱臻巔峰,舊律法遺留的各種潛規則、陋規,統統隨著大明律本身的廢除重修,盡可能掃進了曆史的垃圾堆。


    天下吏治也一度為之清明,朱樹人在讓兒子皇帝修訂新法的時候,還順便給官員調高了正式工資,頒布了類似後世雍、乾時期的養廉銀製度,隻不過這次是直接調解基本俸祿構成,把銀子加到工資裏。


    法定薪酬一下子加高了幾十上百倍後,對於官員各種陋規亂撈的行徑,當然也持續重手打擊。發現一邊拿高薪一邊還亂撈的,又用了一波類似朱元章當年的殺官重手。


    隻不過這次朝廷徹底占著大義名分,發的錢本來就足夠大家尊嚴優握生活了,所以反抗怨念也不得不壓下去。


    官製、立法、教育、選才、科技、國防、開疆拓土……諸般方麵大明的建設統統實現了大成,或者是完成了近代化的改造。


    教育方麵,各省省城設立中學、已經有十五年了。


    如今這項基礎教育工作,已經發展到了每個府有一所中學,每個縣城有一所數理基礎常識的掃盲小學的程度,


    每個縣還有一座允許現場閱讀、但不許外借的公立圖書館。


    第一所省裏建立的大學浙江大學,也在十年前建校了,其次是八年前在北直隸建校的北京大學。然後武昌、成都、南昌、廣州等地也先後建立了省裏的大學。


    截止到如今,全國已經有十一個省有大學了——包括南直隸地區。


    因為南京大學是朝廷中央的大學,不算南直隸省內的,而南直隸反正有錢,就在蘇州和鬆江聯合辦學了一所屬於南直隸地方的大學。


    ……


    科技方麵,朱樹人是1677年在胡克發明出紐科門蒸汽機後,鼓勵點撥他改良“附帶廢蒸汽冷凝迴收裝置”的新式蒸汽機的。


    而胡克在經過十二年的努力後,其實早在1688年,就弄出了第一台類似瓦特蒸汽機特征的改良蒸汽機。


    隻不過當時他的思路還比較局限,完全是跟著朱樹人的指點方向走,最後造出來的東西,蒸汽迴收率倒是非常高,也就是對鍋爐用水非常節約,


    但是迴收迴來的熱水,經過測溫隻有五六十度,所以對熱量的利用率還是不高——等於是紐科門蒸汽機是從20度開始燒水,他是從60度開始燒,而曆史上瓦特蒸汽機能從接近90度開始燒。胡克隻是在節水上做得比瓦特還好。


    迴收水的比例越高,收迴來的水就越涼。迴收水的比例越低、泄露掉的水霧更多,收迴來的水就越燙。溫度和迴收率百分比這兩個指標是不能完全兼得的,總要取舍。


    綜合算下來,如果把紐科門的耗水量設為10,耗煤量也設為10。那麽曆史上1787年的瓦特機就是耗水量3,耗煤量也是3。胡克1688型則是耗水量2,耗煤量5,還有改進空間。


    但不管怎麽說,能夠把蒸汽重新冷凝後的熱水迴收迴來,那就是一個質變的進步。


    至於收迴來的水比例有多少、溫度有多高,這些指標性的問題都是可以慢慢優化的。


    後來他又經過幾年微調改良,到大明覆滅準噶爾時,羅伯特.胡克總算也造出耗煤指數能壓到3的蒸汽機了,總算是徹底追平了瓦特。


    可見科技進步也都是一點點微調的,過程中其實都有路徑可循,並不是靠天降偉人、一個牛逼東西就能直接憑空出現。


    朱樹人最終對胡克的研發也是非常肯定,還鼓勵他兩個技術方案都不用扔掉,完全可以都發展,用於不同工況環境的測試。


    比如,在水資源豐富而煤炭值錢的地方,就可以多實驗費水省煤改型。


    而如果在航海這種環境下,甚至穿越沙漠的火車(當然現在還沒發明出火車頭和蒸汽船引擎),澹水很稀缺,就可以相對傾向於省水費煤。


    這個思路一打開,允許下麵科研人員自行發揮,大明的科技進步就愈發百花齊放,自由奔騰。


    至於蒸汽機改良,那不過是一個代表性的縮影罷了。餘者創新千百,不可一一贅述。


    ……


    不過,雖然大多數小成果不值一提,但胡克的老對頭的成果,還是值得說幾句的——


    這事兒朱樹人也不得不感慨曆史的慣性,因為來到大明之後,胡克最終還是跟牛頓結下了梁子,這一點完全沒有被蝴蝶效應改變。


    以至於胡克牛逼了之後,牛頓也是非常奮發,想要證明自己,把胡克給徹底壓過去。


    說起胡克和牛頓的恩怨,其實稍微懂點科學史的看官也都知道,主要是因為兩人在光學領域的觀點見解截然相反、針鋒相對。


    胡克繼承了波義爾的學說,認為光是一種波動,而牛頓顯然認為光是一種微粒——


    至於他倆誰對誰錯,其實後世中學物理課本裏早就有說過了,這是牛頓一輩子少有的物理大錯,


    因為麥克斯韋最終證明光是具有“波粒二象性”的。


    胡克為大明發明了瓦特蒸汽機之後,因為他對大明生產力的卓越貢獻,他在年過七旬的攝政王朱樹人那裏的影響力,也一度暴漲,


    而另一邊因為牛頓的曆史功績,這一世有相當一部分被朱樹人本人和方子翎分潤了,加上曆史上的牛頓,在三十五歲之後,其實就不太醉心於科研,而是去改行搞玄學了。


    逆水行舟,不進則退。懈怠了好幾年的牛頓,再想對抗功德赫赫的胡克時,就有些心虛。


    為了奪迴在攝政王眼前的關注度和權威性,原本曆史上三四十歲後就宅家不思進取的牛頓,終於被逼卷得親自下場、刻苦鼓搗實驗物理,想搞出點大動靜壓過胡克。


    牛頓這一世所創造出的科學發現,也就遠超於平行時空那個自己了,也算是意外之喜。


    而朱樹人對此當然是樂見其成,他巴不得胡克和牛頓互相卷呢,


    反正卷出來的科研成果,最終都是大明受益,朱樹人也就不急於教他們做“雙縫幹涉實驗”,也絕不想報答桉告訴他們“光其實具有波粒二象性”了。


    這個答桉要是報了,牛頓還怎麽可能跟胡克賣力卷?


    最終,牛頓考慮到自己在機械領域實在實操能力太差,嚐試了幾年卷不過胡克,他痛定思痛後就開始另辟蹊徑,把精力花在琢磨電學上——


    平行時空的牛頓,對電學並沒有什麽研究,這也是因為那個時代缺乏電學硬件基礎。


    但如前所述,大明早在好幾十年前,就總結出了最初版本的電磁感應,也就是“變磁生電、變電生磁”的現象,並且甚至以此為指導思想,搞出了實驗室層麵的小型原始發電機,還在用電機領域搞了“電磁鐵磁性選礦”的工業應用。


    隻不過,這方麵大明後來的進展一直很緩慢,畢竟電這玩意兒要擴大化部署,對工業配套基礎設施的要求太高了。


    所以在牛頓出手搞電學前那幾十年裏,大明科學院自身也沒弄出什麽後續進展,一直處於半擺爛狀態,最多就是後來又發現了電解液可以插入電極形成電流、造出原始的“伏打電堆”。


    而牛頓被胡克卷得被迫親自出手後,情況就大不一樣了。


    牛頓畢竟是天降猛人,他的數學功底在當世除了來布尼茨無人可比。他既然盯上了這個研究,當然要本著一貫的風格,先把一切沒有詳細量化的參數、運算公式全部精確測算出來。


    於是,在小康三十年的時候,牛頓終於拿出了相當於另一個時空“畢奧薩伐爾定律”的東西,把磁生電電生磁的理論量化計算公式搞了出來。


    他還算出了磁通量常數,至此,電磁感應總算是徹底完全體了。


    當然,因為這個磁電相生的現象最初是方以智方子翎他們紀錄、朱樹人提出了,牛頓隻是在核算磁通量常數和精密的運算公式上誘貢獻,所以科學定律命名的時候,依然要加好幾個人的姓。


    搞出了電磁感應的全套量化計算公式後,後續研究就有了充分的理論基礎。


    牛頓一番排查,發現大明原先為了利用電磁感應、試圖製造天然永磁鐵的嚐試,實在是效率太過低下、能耗太高,太不劃算了。


    於是牛頓就利用他自己發現的運算公式和定律,琢磨如何把“變電生磁”的現象更高效地利用起來。


    最終,在失敗了兩年後,牛頓一拍腦門異想天開,盯上了天上的閃電——他覺得,閃電肯定具有巨大的電能,隻是電能沒法存儲。


    但既然有了電磁感應,電的變化可以生磁,那麽有沒有可能通過雷劈纏繞著絕緣銅線的鐵棒,來把鐵棒給磁化、把雷電的電能用永磁體的方式儲存下來呢?


    不得不說,這個腦洞曆史上沒人幹過。


    因為平行時空的富蘭克林研究雷電時,還沒有“畢奧薩伐爾定律”,


    所以這種研究,還真就隻有在朱樹人所在的這個特殊時空中,因為電磁感應發現提前了,金風玉露一相逢,才有可能催生。


    而且也正因為這種東西曆史上沒發生過,所以隻會抄曆史答桉的朱樹人也想不到,也不會去提醒手下這麽幹,最後完全是靠牛頓自己的腦洞想到的。


    不過牛頓要這麽幹,他首先得研究雷電的特性。曆史上富蘭克林研究雷電靠的是“來頓瓶”,一種靜電蓄能裝置,是1745年才由荷蘭人馬森布洛克研究出來的。


    好在當市場產生一種需求時,它永遠比十所大學都更能推動科技的進步。


    現在既然牛頓有了這個需求,還理論推演了這種方案的可行性,大明這邊好幾所頂級大學和研究所,當然是投入到了不惜成本的實驗當中。


    最後在1690年,浙江大學按甲方牛頓提出的需求,造出了人類第一個靜電蓄能裝置來頓瓶,比平行時空提早了55年。


    牛頓拿到來頓瓶後,也做了一大堆跟平行時空富蘭克林差不多的閃電研究工作,包括放風箏引雷,最後在1695年發明了避雷針,並且提出了防雷安全範圍原理。


    然後,牛頓就造了一大堆避雷針用於雷雨天引雷,再用各種各樣的方式,把纏繞銅線和絕緣膠木分隔綁縛在鐵芯上,測試各種銅線纏繞綁法和電流通過法環境下,雷劈後鐵芯的殘留磁性強度。


    這樣的實驗,當然不可能一開始就得到穩定的永磁體。


    最初兩年的實驗,很多纏繞絕緣銅線的鐵芯,在最初被雷劈短暫磁化後,很快又消磁了。


    但朱樹人非常支持牛頓的實驗,很舍得造避雷針和挨劈鐵芯,而且還讓牛頓在南京和北京皇宮裏都給宮殿的飛簷裝上了防雷帶引電。


    反正這些研究還可以順帶防止皇宮被雷劈引發火災,本來就是不賠反賺的。此前大明三百年,每隔好幾十年總有一些宮殿被雷劈失火的桉例,物質損失非同小可。


    牛頓就算研究不出用天雷量產磁鐵,至少也為大明省下了重修皇宮的錢。


    最終,經過多年的研究,牛頓在反複試錯試驗方法後,終於總結出了一套用天雷量產強力永磁鐵的生產工藝,也讓大明終於可以低成本量產原始直流發電機。


    雖然這種發電機的應用場景和發電環境依然很貴乏,但至少相關機器的製造和原理研究,已經往前推了一大步,或者說至少又比曆史同期額外多進步了五六十年,甚至七八十年。


    這一切,讓晚年的朱樹人不得不懷疑——要是多讓牛頓再活幾十年,能不能把《星露穀物語》裏那些奇葩設定都造出來,這家夥實在是太可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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