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櫟沒走近,隻是站在原地盯著他,“等會兒還有一場對手戲,你不去研究劇本,跑到這來做苦工?”“想做演員、演好戲,就別把時間浪費在其他方麵。”放著拍攝的正事不幹,跑來給劇組人員幫忙、交好,這是本末倒置。齊岸睨向好友,笑笑沒說話。道具人員聽出秦櫟藏在話裏的嚴肅,剛準備替紀厘說上兩句。哪想到後者不僅不發怵,反而坦然解釋道,“秦櫟老師,我這就是為拍戲做準備。”他動了動無力發酸的胳膊,將那瓶礦泉水放迴原地,“化妝老師要我半點過去補妝,秦櫟老師我先走了,待會兒拍攝見。”說完,他就瀟灑轉身離開了。秦櫟盯著他的背影,眼底劃過一絲短暫的幽光,最終還是邁開步子朝自己的專屬化妝室走去。齊岸不緊不慢地跟在他的身後,悄然問話,“從沒見你對其他新人演員那麽嚴肅過?剛剛見箱子砸下來,你都不自覺地往前走了。”“你哪來的這麽多話?不想等我就早點迴酒店待著。”秦櫟快步走著,不去看他。“嘖嘖。”齊岸哼聲,不怕死地繼續說,“你就裝吧,明明就挺看好紀厘的。”…晚上七點,布置妥當的營帳拍攝點裏。化妝師趁著劇組調試燈光的間隙,跑上前來給秦櫟補妝,後者合眼端坐在位置上,在腦海裏又將爛熟於心的劇本片段過了一遍。這場戲份是宋氏兄弟的劇情關鍵點。宋昭趁著夜色潛入了軍營駐紮點,結果被巡夜士兵逮了個正著,他被當成‘敵方奸細’扣押到了宋翼所在的營帳。就是在這種特殊的情況下,分離許久的兩兄弟相認了。鄭安行從帳外走了迴來,“秦櫟,你接下來的戲,應該就我不多講了吧?”“嗯。”秦櫟放下白底黑字的幹淨劇本,平靜應話。宋翼是個久戰沙場的將軍,冷酷嚴肅是他慣有的形象。在被王室收留後,除了邦王,他從未在其他人麵前展露過真實情緒。這會兒,被誤認的、該死的‘敵方奸細’,竟是自己失散多年的親弟弟。這種情緒轉變的度量,極其考驗演員對角色的把控能力。但對秦櫟來說,是輕而易舉的。鄭行安信他的能力,見燈光師調試完畢後,這才喊道,“無關人員都跟我出去,大家準備拍攝。”工作人員一窩蜂地退了出去。一分鍾後,鄭安行的‘action’聲透過大喇叭傳了過來。秦櫟站在地勢沙盤前,舉著盞油燈觀察著,昏暗的燈光映在他的側臉,透出幾分不近人情的冷酷味道。營帳外傳來洗漱的腳步聲,有士兵喊道,“將軍,發現一名潛入者,很可能是敵國奸細!”秦櫟眼神一凝,“帶進來。”“是!”帳門被人掀開,兩名士兵押著一道瘦弱身軀走了進來,“將軍,就是這人!方才鬼鬼祟祟地潛入糧草帳,正巧被巡夜的士兵逮到了!”三更半夜,穿成這樣潛入堆積糧草的營帳,莫不是想要燒了軍糧?“搜過身了嗎?”秦櫟冷冷審視著眼前人。對方一直低著頭,不吭聲也不掙紮,隻是這身上的衣物有些熟悉。“沒有搜出可疑兵器。”士兵說。秦櫟端燈走近,一把扣住這名奸細的下巴,逼著抬頭和自己對視。目光相觸的瞬間,他脫口而出,“我見過你,今日午時在封城內。”這話是秦櫟征詢過編劇的同意,臨時加上的。宋翼身為將領,過目不忘的能力自然厲害。既然兩人在街頭初遇就有過對視,這會兒的他肯定能記起來。下顎被粗糙的指腹捏著,力度得大讓人發疼。紀厘對上他冰冷無情的視線,害怕地不自覺地一顫,“我……”宋昭認得自家兄長的長相,可兩人畢竟分開了整整十二年,對方的名字又和記憶裏的不一樣……麵對宋翼散發出的威壓,常年逃難的他本能地感到恐懼。秦櫟手掌向下一滑,直接擒住對方的脖子,“是誰派你來的?”“你知不知道,擅闖軍營的奸細隻有一個下場?”秦櫟的台詞功底很好,平靜裏的話裏透著一股子狠勁,他手背上的青筋一點一點地冒起,眼看著是動了殺心。有工作人員看見這幕,不自覺地護住自己的喉嚨,“天啊,不知道的還以為櫟哥真殺人呢!”“我手上的雞皮疙瘩都快起來了。”鄭安行無視了周圍的低聲議論,目光鎖定在監視器的右下角。秦櫟的戲是毋庸置疑的好,他眼下最擔心的是,飾演宋昭的紀厘在這種強壓下,到底能不能接住對方的對手戲!很快地,被單方麵壓製的紀厘就有了動作。沒有任何的化妝特效,隨著‘缺氧’的窒息感,他的眼底一點一點攀上了血絲,生理性的眼淚不受控製地堆積在了眼眶內,但他的眸光是晦淡的。短短十秒的特寫,紀厘將一個人瀕臨死亡的特征展露無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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