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的天,依舊烤的人大氣喘不上來,地裏的莊稼死了大半,哪怕有水庫裏的水灌溉著,可地裏種的花生卻是全瞎了,豆子雖存活了三分之一,可瞧這那架勢,若老天爺再不賞點雨再不將溫度降一降,那麽隻怕這整片的豆子地也得顆粒無收。地表已經開始皸裂,村裏好些人家的水井已經幹涸,若不是村裏還有個深水庫在支撐著,隻怕村裏的百姓當真是渴都要渴死了。


    秦大虎坦胸赤膊肌肉鼓鼓,卸了肩上扁擔之後,一手提一木桶,舉起後沉沉唿喝一聲就將滿滿兩桶水嘩啦一下全倒進水缸裏。


    秦母從屋外走進來,耷拉個眼皮神色懨懨的,從豔陽天的屋外進了稍微陰涼些的屋裏,可她手裏那豁了口子的蒲葉扇子卻一刻也不停的直扇:“這個鬼天氣,真是要熱死個人哩!怕再這般烤下去,咱村那條水庫裏的水都要烤幹了哩。”秦母無不擔憂的說道,走到水缸前探頭看了眼,見能一眼望見底的半缸水,便道:“待會你再過去擔上幾擔水迴來,就這麽點子水,還不夠你屋裏那婆娘三兩下霍幾的。”說到這秦母忍不住撇撇嘴,給大虎說的這個媳婦當真是矯情的厲害,每過一兩個時辰就要嚷嚷著洗漱,霍幾的那個水沒邊,一點都不體諒這大旱天的她家漢子擔水的不易。


    秦大虎抓起脖頸上的濕毛巾往黑紅的臉上一抹,唿口氣道:“村裏大多數人家的井都幹了,這會不知多少人正挑著扁擔在水庫邊上排著隊呢,等再過一會,我再趕過去挑上一擔。”


    聽到許多人家裏的井都幹了,秦母不由緊張起來:“這個天旱的這般厲害,大虎你說咱村水庫裏的水不會也能被烤幹了吧?”說完後又感到不吉利,忙呸呸呸了幾聲。


    秦大虎皺了眉,粗獷的麵上帶了絲深沉,他聲音渾厚低沉,安慰著忐忑不安的老母:“咱東山村是有神仙佑著的,沒瞧見今年咱旁邊的幾個鎮上多少村子都遭了災,多人戶人家都家破人亡,就惟獨咱東山村沒受到波及好好地?放心吧娘,有神仙佑著呢,老天爺斷不會斷了咱村老百姓的活路的。”


    聽得兒子這般安慰,秦母忐忑不安的心情這才好了些。


    蘇錦在旁人依舊驚異的目光中獨自挑了整整一擔水迴家之後,正挑著扁擔打算迴水庫那處再挑上一擔,卻在半路上見著一個頭發花白卻梳的一絲不苟的老嫗,正吃力的提著半桶水跌跌撞撞的朝著橋的方向而去。


    在見著那個老嫗的第一眼蘇錦就快步迎了上去,很熟練的從那老嫗的手裏接過水桶後,微微垂首羞澀一笑道:“大娘,我來幫您提。”


    那老嫗不是別人,正是那劉秀才的娘。前些日子那劉秀才上山不小心崴了腳,這些日子一直在家養著傷沒法出來,所以劉秀才的娘這才不得不出來擔水。


    對於麵前這個這些天來一直默默幫助她提水的好心娘子,劉母心裏自然是感激非常,可因著自家沒什麽拿得出手的來謝人家,所以也有些過意不去,遂有些推辭道:“就不必勞煩蘇娘子你了,老身這把老骨頭尚能使喚的動,等稍歇息會能提迴家去,蘇娘子你就去忙你的吧。”


    蘇錦微笑著搖搖頭道:“一點力氣活罷了,也不耽擱些什麽,大娘能來我們東山村這便是咱們之間的緣法,我能幫一點自然是一點。”


    劉母聽了,心裏對蘇錦的好感自然是噌噌的長,心裏同時惋惜著,這麽好的娘子,怎麽這麽命苦是個寡婦呢?


    蘇錦提著水桶走在去劉家的路上,一想到即將要和那個如新竹般清秀的公子見麵,她的心情猶如雨後晴天般的晴朗。


    這也是蘇錦這麽勤快幫劉母擔水的原因,每次擔水去劉家,那劉秀才必須當麵對她來道一次謝,哪怕劉秀才的一隻腿尚瘸著他也得下炕來當麵道謝,因為這是劉家的家教。


    聽得蘇錦進門的聲音,早就坐在炕上豎起耳朵傾聽的劉秀才也是心跳加速,隻要一想到那麽勤勞能幹的嬌俏小娘子居然也對自個有意,他就禁不住臉紅心跳,心裏也是一陣又酸又甜。


    迴想這段時間來,在得知他受了傷後,那蘇娘子又是往他家裏送雞蛋又是幫他娘擔水的,雖說是打著照顧鄉裏的名義,可他何嚐不知這蘇娘子是借此名義過來他家隻為見他一眼啊!雖說之前被秦大虎的一番恫嚇嚇了他一身汗,可哪個男人經得住嬌俏娘子的軟磨?想想這麽癡情的小娘子中意自己,劉秀才心中甜滋滋的同時也有著隱約的得意。


    到了該下去當麵道謝的時候,劉秀才忙整理好自個的衣冠,瘸著腿下了炕,對著前麵的小娘子雙手作揖拜謝:“小生代家母謝過蘇娘子。”


    蘇錦含羞帶怯的盈盈一拜:“劉秀才多禮了,舉手之勞,何足掛齒?”


    餘光瞥見對麵小娘子那暈染雙頰的嬌俏模樣,劉秀才不由心花怒放,因為他娘在旁不敢放肆,卻隻是喜在心裏。


    等蘇錦離開了,他娘去夥房燒水之時,劉秀才不由飽含情意的吟詠道:“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蘇錦走在迴家的路上,心裏頭也是甜如蜜的,勾畫著她和劉秀才郎才女貌的美好未來,不由喜上眉梢來。


    蘇錦這副不勝嬌羞的模樣被對麵剛擔水迴來的秦大虎看了個正著,秦大虎頓時覺得他的肺都氣的生疼,他就不明白了,這個小娘皮怎麽就屬雞的似的,記吃不記打,前頭那劉秀才見了她跑的跟兔子般快,給了她好大個沒臉子,她不是羞惱的差點哭了麽,怎麽過後就跟沒這事似的,上杆子的直往人家的身邊湊?這還湊到人家家裏了,又是往人家送雞蛋又是幫人家娘擔水的,當其他人都是瞎子麽,看不出她那三兩重的心思?


    秦大虎氣的唿哧唿哧直喘,他就不明白了,這小娘皮怎的就有臉沒皮的,哪有娘子去上杆子倒貼男人的?難道她就那般看重那小白臉,為了那小白臉連她娘子家家的名聲都顧不得了?


    殊不知這和蘇錦的性子有關。別看蘇錦外表瞧起來怯弱,可她骨子裏有種執拗確切說是種偏執在,這點從她咬緊牙關堅持不懈每日上山投擲鐵錐子一事可以看出,甚至後來的挖地窖挖地道這些事情中也不難看出她的執拗來,隻要她下定決心去做的事情,哪怕這事再苦再令她難受,她依舊會咬牙堅持下去。對於劉秀才這人也不例外,她感覺到了自己對這個人有好感,所以哪怕劉秀才前頭那避之不及的態度著實令她憂鬱了好一陣子,可等她調整好了情緒卻依舊能鍥而不舍的行動去追求,因為隻要她想要的,必定會去想盡辦法去得到。


    如今見那劉秀才一改之前對她的態度,眉目之間也漸漸流露出對她的情意來,蘇錦不由的是一陣雀躍,距離自己得到劉秀才的目標又近了一步,想想就令人高興。


    秦大虎生了一肚子的氣迴家,肩上的擔子還尚未卸下來呢,他屋裏那剛剛沐浴完的柳娘子挺著個肚子隔著簾子使喚著,快拿些筆墨紙硯隔著簾子遞進來。


    說起這個簾子,秦大虎心頭又是一陣火大,從他婆娘懷上那刻起,他婆娘就以聞不得他身上體味為由不許他靠近她三尺之內,甚至更絕的是,硬是讓他另外打張床在她三尺以外,而三尺之內被她掛了個簾子給隔斷了起來,從此以後沒她的允許不許他再出現她的視線範圍之內!所以一見到這個簾子,秦大虎心頭窩的火就噌噌的,相反身體卻一陣冷過一陣,自家的婆娘厭惡自個到如斯地步,做男人怕是沒哪個做的比他還窩囊的了。


    聽得他家婆娘要筆墨紙硯,秦大虎隻得忍了這一口屈辱之氣隔著簾子給她遞了過去,如今她懷著肚子他不與她計較,一切都隻等待孩子落地了再說。


    隔著簾子,那期期艾艾的淒苦聲音若有似無的傳來:“夜深風竹敲秋韻,萬葉千聲皆是恨……”


    哪怕秦大虎大字不識幾個,可這個恨字卻聽的清清楚楚!秦大虎在簾子跟前臉色鐵青,他拳頭握的緊緊,胸口起伏著,恨是麽,嫁給了他,她是恨著的是嗎?殊不知,殊不知他娶了她,又何嚐不是恨著?早知如此,早知如此倒還不如……想到這,他猛地一個激靈,倒不如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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