裏正聽了他的來意後,也驚訝非常,怕是也沒想到那蘇娘子竟要將地給賣了,要知道在這年頭誰家不是將自家的地看的就跟命根子似的,隻聽說要買地的,誰聽說好端端無緣無故就要賣地的?


    裏正跟隨秦大虎來到蘇娘子家,出自好心到底還是出口提醒了句:“蘇娘子,三畝薄地雖收成不多,可到底也有個口糧在,哪怕是蘇娘子你租出去,也能勉強糊口了。可一旦這地賣出去了,雖一時手頭上有個銀錢在,卻是斷了以後的生計,不知蘇娘子你當真是考慮清楚了?”


    蘇錦鄭重的點點頭,這事她考慮的不能再清楚了。


    秦大虎在旁叉著腰唿哧唿哧直喘粗氣。


    裏正看了看臉色不善的秦大虎,又看了看態度堅決的蘇娘子,最終歎了口氣道:“既然蘇娘子已經決定了,那我也就不再說什麽了。秦家打算用四兩半一畝來購買你的地,三畝共十三兩半,加上今年的產出,共十五兩,蘇娘子你看還有何異議?”


    蘇錦一個勁搖頭,她沒有半點異議。


    秦大虎掏出十五兩銀子哐哧一下扣在了鍋沿上,咬牙切齒:“十五兩在這,蘇娘子以後別後悔才是!”


    蘇錦忙顫巍巍的往裏正身邊靠了靠,這隻熊的氣場太令人憂鬱了。


    秦大虎的眼睛都快噴火了,裏正忙打圓場:“好了大虎,時間也不早了,若是雙方都沒異議的話,就在這份契約上畫押吧,別耽擱蘇娘子做飯的時間。”


    兩份契約擺在眼前,蘇錦草草掃過一眼之後就按了手印,秦大虎心裏不知為何酸脹的難受,雖然心裏極度叫囂著要他將麵前的兩張紙撕為碎片,可想想家裏的老娘還有那剛懷上的婆娘,到底咬著牙也按了手印。


    離開之前,秦大虎聲音沉沉悶悶的:“十五兩看似多,卻是不經花的,即便再省也有花光的一日,蘇娘子好自為之吧!”說完後,腳步沉重的大步而去,自此之後,他和蘇娘子怕是斷的幹幹淨淨,真的是再也不會有一絲一毫的牽扯了。


    秦大虎一離開,蘇錦立馬就覺得她罩在滿頭的陰雲都散了,也不知她是不是和秦大虎八字相克,隻要一見到這熊一般的男人,她頓時就感到壓力罩頂甚至連氣都喘不上來了。


    六月中旬的時候,村裏收割的莊稼都脫了穀,拉去縣衙糧庫交了一年的賦稅之後,百姓一直提著的心這才稍微放鬆了些。


    因著今年氣候的異常,東山村大多數人家都沒將剩下的糧食拉到糧庫換了銀錢,卻是將糧食擱在家裏暫且儲存起來,要是有個萬一也可有備無患。當然,村裏有那麽幾戶眼皮子淺的人家,見著今年的糧價高於往年,貪圖那麽幾個大子,就將家裏餘下的糧食大部分都換了銀錢。


    在蘇錦得知今年的糧價上漲時,她卻做出了與那些人相反的決定,她不僅不賣糧,甚至又拿出了家裏一半的銀錢全都買了糧食迴來。哪怕糧食買了迴來,蘇錦心頭也是不安穩的,她心頭狐疑,該不會真被她一語成讖,今年是個災年吧?若有了天災,那麽**也不遠矣。


    到了七月份的時候,老天爺仿佛是與老百姓杠上了,依舊不肯賞一滴雨。這個時候那幾戶賣糧的人家這才開始著急起來,揣了銀錢急忙忙的到鎮上糧店欲多買些糧食迴來,卻不想這個時候的糧價已經堪堪翻了兩倍,原先均價十文一升的糧如今已經漲到了二十文。


    這些村民悔之不迭,可又不能不買,沒瞧見糧店排的長龍似的隊伍麽,你不買,多得是人買呢!誰也不是傻子,今年的天瞧來是大旱了,若不趁著如今災害尚未太嚴重的時候多儲點糧,再耽擱些日子,隻怕是有錢都沒賣糧的地了!


    這日傍晚,蘇錦剛從山上下來,便見著橋對麵圍著一圈的村民,也不知是發生了什麽事一個個交頭接耳的嘀咕著,遠遠的她見著裏正也趕過來了,腳步匆匆的似乎帶著股凝重的意味。


    蘇錦心頭無端升起一股不祥之感。背著背簍迴了家關好門,等晚些的時候,她巴拉出一隻野兔子來,提著菜籃子去了老趙頭家。


    老趙頭邊撿著草藥邊歎氣:“別提了,是隔壁鎮子上逃難過來的,老天爺不賞臉,今年趕上了旱年,隔壁鎮上好幾個村子因為天旱沒水來灌溉莊稼,所以這收成十不過一/二。這倒也罷了,偏的官府加派的賦稅一個大子也不能少,這不是讓老百姓去死麽?亂啦,有幾個刺頭挑事,好幾撥走投無路的老百姓就跟著暴動,官府派人打壓,那是逮著人就抓啊,哪裏還管你是良民還是暴民?隻要逮著了那就是官老爺的功勞!”說到這,老趙頭又是一陣連聲歎氣不止。


    蘇錦聽在心裏拔涼拔涼的,這個年代當真是不好混啊。


    翌日出門的時候,一個頭戴樸頭巾的文弱書生模樣的青年正巧打她門前經過。蘇錦愣了一下,因為這個人麵孔陌生明顯不是東山村的人,再一迴想老趙頭昨個說的話,蘇錦頓時了然,怕眼前這個瘦弱的青年就是老趙頭口中所說的昨個那個跪求村民施粥救其老母的孝子了。


    聽說這個孝子還是個考了功名的秀才。為了就自己的老母親,一個讀書人可以折斷自己讀書人的傲骨,對於這樣的孝子,蘇錦本來就對其印象不錯,如今見了其人,麵龐清秀氣質純粹,稍微帶著些讀書人的清傲之氣,人雖瘦弱,脊背卻挺得很直,仿佛春日裏的新竹般清新俊逸,真給人一種見之忘俗之感。


    可能是那個踏著晨露路過她家門的書生敲中了她內心某根文藝神經,總之在見到這個書生的第一眼,蘇錦就心跳加速,一張俏臉迅速泛上了緋色。


    殊不知,這個突然開門走出來的嬌俏娘子,那如梨花照水般的嬌顏微微一垂間的嬌羞也看的書生眼裏一陣驚豔。


    察覺到自個的失態,劉秀才慌慌張張退後一步,忙斂袖施禮:“娘子,小生這廂有禮了。”


    此情此景,可不就是西廂記裏張生見崔鶯鶯的場景?


    蘇錦渾身上下的文藝細胞開始啟動,內心雀躍著,麵上一派嬌羞著,蓮步輕移稍微退後一步,手搭腹部盈盈一拜:“小女子這廂有禮了。”


    嬌俏小娘子這一低頭的溫柔,怕是擱在哪個男人身上都會目眩神迷。


    劉秀才當然不會例外,例外的是橋對麵那個扛著鋤頭的五大三粗的男人。


    秦大虎覺得這郎才女貌的一幕簡直就像是拿針尖一個勁的刺著他的眼,刺的他似乎連胸口都開始痛了起來。悶聲不響的在他們倆身後遠遠跟著,哪怕是不順路他的雙腿也是不聽使喚的就跟在他們後邊走,雖然前麵的兩隻不是並排走卻是一前一後的走著,他依舊覺得眨眼的厲害,隻待走到一個分叉口前麵兩隻分道揚鑣了,秦大虎這才覺得心裏悶的那口大石頭稍微挪開了些。


    劉秀才不經意一迴頭見著了秦大虎,不由欣喜道:“原來是秦大哥。”


    秦大虎莽著臉悶聲悶氣嗯了聲。


    對於後麵這個昨日給了他極大幫助的秦大哥,劉秀才是極為感激的,昨日他和他娘走投無路之際,就是這位秦大哥第一個伸出手來幫助他們,還好心的找來裏正給了他和他娘住處。這份恩情,劉秀才沒齒難忘。


    劉秀才停住了腳步等了秦大虎一會,等秦大虎趕了上來,便和秦大虎並排走著,邊走邊隨意聊著天,哪怕秦大虎悶聲悶氣的說不上幾句,可劉秀才依舊興致不減。


    說了會話,劉秀才突然頓了一會,白淨的麵龐上略顯不自在道:“不知秦大哥可知橋西頭那戶人家是哪家?”


    秦大虎兇煞的目光嗖的下投來。


    劉秀才驚了下,腳步不由往後踉蹌一退,忙擺擺手道:“秦大哥莫要誤會,隻是在下今日偶遇那家的娘子,瞧著那嬌弱的娘子孤身一人上山挖菜謀生,有些惻隱……在下隻是隨口一問,並非有何歹意,秦大哥千萬別誤會。”


    秦大虎轉過了臉,喉嚨動了一下,粗聲粗氣道:“她是老蘇家的未亡人,她……她立過誓,這一輩子是要給她男人守節的,所以村裏的老少爺們從不跟她講話,就怕壞了她的名聲。”


    也不知為何,說這話秦大虎臉不紅氣不喘,末了,還能冷冰冰的拋給劉秀才一句:“咋的,你瞄上人家了?”


    劉秀才的臉一下子通紅。他一個勁的擺手:“怎會怎會?蘇娘子貞潔烈女,在下敬佩都來不及,怎敢褻瀆分毫?”


    秦大虎這才稍微滿意的點點頭:“可不是,蘇娘子這樣的那都是不能褻瀆的,哪個要是敢褻瀆她一根毫毛,咱們東山村的大老爺們能扒了他的皮!”


    劉秀才感覺自個的脊背拔涼拔涼的。


    這一夜,蘇錦做了個好夢,她夢見一身儒衣的劉秀才峨冠博帶,在金鑾殿上傲然而立,他大聲的對金鑾殿上的文武百官以及龍椅上的皇帝道——公主雖好,可非臣所愛,蘇錦雖貧賤,卻是臣這輩子想娶迴家的女人!若皇上非要苦苦相逼,那臣願血濺三尺,以死明誌!臣與蘇錦,生不能同衾,可死卻能同穴!


    在擲地有聲的最後一個字後蘇錦醒了,醒來的時候眼角還噙著顆顫巍巍的淚,悲感萬分的歎了一句生又何歡死有何懼之後,難得仔細的將自個打扮了一番後,背了個背簍出門。


    不早也不晚,那個踏著晨露而來的文弱書生路經她家的門口,蘇錦的心跳正在醞釀著加速,可那書生卻在見到她的一刹那竟拔腿跑的比兔子還快!


    蘇錦咬了咬唇後果斷的身子一扭轉迴了屋,摔了背簍撲上了炕,今個的遭遇太令人悲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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