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生腳步踉蹌了幾下才站穩,又鍥而不舍地緊緊撲上去抱住慧信和尚的大腿,被慧信拖著走出好幾步,也不肯鬆開分毫,生怕一鬆開,師父就真的拋下他離開了。他一張小臉都哭花了,涕淚橫流,“嗚嗚,師父,我錯了,我錯了,你別不要長生,嗚嗚嗚……”


    慧信這才停住了腳步,轉過身來低頭看他,麵上的嚴厲絲毫未減,“你說,身上的陰氣哪裏來的?”


    長生抹了把臉,緊緊抓著慧信的衣袖,抽泣道:“是圓圓,是圓圓身上的,它身上陰氣太盛,我,我一時沒忍住,我也隻、隻吃了一點兒……師父,我真的沒有去吃那些陰魂,我聽你的話,沒去動他們,嗚嗚嗚……”


    圓圓?應該就是那隻擁有陰陽煞的飛天貓了。


    慧信的麵色並沒有好轉,“你是在試探為師的底線?”


    長生的身子僵了一下,哭得更厲害了,“師父,長生錯了,長生再不會犯了……”


    看長生是真的怕了,慧信摸了摸長生的小光頭,“長生,你可怪為師,總拘著你不讓你吃東西?”


    長生扁扁嘴,眼睛哭得紅腫,他懵懂地點點頭又搖搖頭,“長生是佛門中人,不能隨意殺生。”


    慧信深深歎了口氣,他蹲下身子,眼睛幾乎與長生平視,“長生,師父跟你說過,你體質不同尋常,決不可任性而為,你忘了當年你的小狗,是怎樣死的了嗎?”


    長生麵色一下子變得慘白,怯生生地叫了一聲,“師父——”


    “萬物有靈,螻蟻尚且偷生,你一時之貪欲,就可輕易摧毀無數生命。長生,你已經不小了,應該清楚,如果不加控製的後果。”慧信語重心長地道。


    長生想起年幼時那突然地草木枯萎凋零、昆蟲紛紛掉落、動物倒地喪命的情景,麵上漏出驚恐之色,他小小的身子顫抖成一團,驚懼地投到慧信的懷中,“師、師父,長、長生錯、錯了,再不會、再不會胡亂吃東西了。”


    慧信抱住長生,用自己身體的熱度去溫暖他發涼的身軀,“長生,你要知道,欲壑難填,必須加以控製,方可得成正果。與你而言,更是如此,在任何時候,你都要講究一個‘度’字,明白嗎?”他不想去說太多長生與旁人不一樣的話,他是多麽希望長生能同普通孩子一樣,即便是靈根不顯資質不高,但至少,可以平安順利地長大。


    長生點頭,“明白,我在吃圓圓身上陰氣的時候,就隻吃了一點兒,不會對圓圓造成傷害。”說完這話,長生又羞愧地垂下頭,“我當時就是嘴饞了,沒有忍住,又怕師父責備,才不敢承認。”他又偷偷瞄了慧信一眼,“但我是真的沒吃那些陰魂,所以不算是撒謊。”因為有狡辯之嫌,長生不停地揉搓著自己的衣角,生怕師父又發怒。


    慧信這次並沒有生氣,他隻是在長生頭上揉了揉,“下不為例。”


    長生破涕為笑,連連點頭,“是,師父。”


    教育孩子還真不是個輕鬆活,慧信目光轉向了結界外的顧筱筱,見她雖然貌似在打坐,但是眼睛時不時睜開偷瞄兩下,一副坐立難安的模樣,就差抓耳撓腮了,就如此的擔心長生麽?


    破開結界,慧信牽著長生的手出去,顧筱筱一下子跳起來衝過來,到了麵前動作止住,她訕訕地看著慧信,“大師,你、你們出來啦,沒事了?”


    慧信拍拍長生的肩,“去麵壁思過。”


    顧筱筱麵色一變,一股子怒氣幾乎都無法掩飾,長生趕緊拉住了顧筱筱的袖子,“施主,是長生犯了錯,挨罰也是應該的,你別生氣。”


    小孩子柔柔軟軟的聲音,讓顧筱筱隻能把那股子怒氣硬生生咽迴去,好聲好語地對慧信道:“慧信大師,此地陰寒,對你身體不好。小孩子要罰,在哪裏罰不都一樣,不如我們出去後再罰?”


    慧信沉吟片刻,“女施主所說極是,不知施主可知出路在哪?”


    他幾乎九死一生,才把長生從蠻荒之地帶出來,落入此地。因為修為大損,那些陰魂才能無所顧忌地靠近他。對於此地,他所知不多。


    顧筱筱搖頭,“我也隻是誤入此地,不如我們去我掉落的地方看看能否上去?”


    “便依施主所言。”


    陰魂已經盡數消失,之前那種陰風陣陣的感覺全然消失,顧筱筱也覺得輕鬆了許多,然後終於想起來問道:“慧信大師,你們也是通過祭壇進來這座中古遺府的嗎?”之前情況緊急,都沒有想到遺府已經有人了,但看這和尚的樣子,他可不像取得了遺府重寶,否則也不至於被些陰魂啃成那個樣子。


    “這是中古望天宗的宗門遺址,我也隻是誤入。”慧信淡淡迴了一句。


    看慧信不願多談的樣子,顧筱筱也不願熱臉去貼他的冷屁股,幹脆拉著小長生的手向前開路。


    這一次是有目標的尋找,很快,就看到顧筱筱滾落下來的那個大洞,有光線照進,長生可能是好久不見陽光了,一下子興奮起來,“施主、師父,我們能出去了!”


    “走,我們快出去!”顧筱筱把長生拉上自己的春水劍,剛要禦使飛劍出去,袖子被長生揪了一把,她低頭問道:“長生,怎麽了?”


    “施主,師父還沒上來呢。”


    顧筱筱眨眨眼,又看了眼慧信和尚,這和尚一副淡然的麵孔,不說上也不說不上,顧筱筱還是把春水劍放大些,挪出個位置,“慧信大師,快上來吧。”


    慧信施禮,“謝施主。”說罷,就登上了顧筱筱的春水劍。


    靠!這和尚難道真的不會飛?說一下就真的那麽難嗎?


    三人站穩後,顧筱筱直接將靈力灌入春水劍,劍光水波粼粼,如一道溫柔的水帶,將三人送上了地麵,剛出地麵,一道靈力就衝他們襲來,顧筱筱瞳孔一縮,迅速禦使春水劍避開,在半空之中,看到地上情景,不由得雙眉蹙起,他們怎麽惹到了這麽多妖獸?


    “肖道友,小心背後火狽!”顧筱筱脫口而出,隻見肖淳風正與一隻六階的火狼交著手,他身後一隻火狽偷摸著在他背後匍匐著小心前進,肖淳風竟然都沒有發覺!


    這一聲提醒,在那火狽暴起偷襲之時,肖淳風迅速從與火狼的交戰中脫身出去,結果火狽撲在了火狼身上,滾作一團,肖淳風眼疾手快,劍勢如風,無數的風刃割在火狼火狽身上,頓時皮開肉綻,慘嚎不已,肖淳風又是一劍過去,割斷了兩隻妖獸的脖子,鮮血如注噴灑了肖淳風一身,他灑然大笑,對著顧筱筱叫道:“顧道友,還不快來幫忙!”


    “來了!”顧筱筱落到地上,對慧信和長生道:“你們保護好自己。”說罷,已經雙劍在手,衝到了被妖獸圍困的四人之中。


    “阿彌陀佛!”眼前如同修羅地獄般地交戰現場,讓慧信忍不住施了一個佛號,然後盤坐在地上,閉上了雙眼。


    長生則雙目發亮地看著被妖獸圍困的五人,每一劍下去,就是鮮血四溢,倒在他們麵前的妖獸屍體越來越多,但剩餘的妖獸也越來越發狂,所幸,有了顧筱筱這個生力軍加入,緩解了頹勢。


    “啊!”長生驚叫一聲,慧信睜開眼睛,“怎麽了?”


    “師父,施主受傷了!師父,我們、我們不去幫忙嗎?”長生憂心忡忡地道。原來是王悠然遇到危險,顧筱筱及時拉了她一把,自己反而被妖獸的爪子抓到了手背。看到顧筱筱受傷,長生隻覺得心頭一痛,仿佛傷的是自己一般。


    慧信看了下場中形勢,這些妖獸的修為並不高,大多都是些四五六階的低階妖獸,而且已經死傷了許多,這幾人再堅持片刻,解決並不是問題。他搖了搖頭,“不必我們插手。”慧信拉起長生,向山頂走去,這座遺址也在個異度空間,不是他們的久待之地,需盡快找路出去。


    這裏本就接近山頂的位置,所以沒走幾步,就到了山頂。這座荒山並不像其他的山有那麽明顯的懸崖,它四周都呈坡狀,倒不虞有掉下懸崖摔死的危險。


    山風習習,吹動了一大一小兩個僧人破舊的僧衣,仿佛隨時都會羽化登仙一般。


    這一處靜謐美好地如同一幅水墨畫,而稍下方卻血腥兇殘地好像一處修羅場。


    慧信口中念著大悲咒,長生又偷偷轉頭看了一眼下方,猛地甩開慧信的手,朝下跑去,“施主,小心!”


    而就在此時,一隻禿鷹嚦地長叫一聲,閃動著巨大的翅膀,眼中閃爍著兇殘的光芒,尖喙銳利如刀,一隻爪子猛地扣住了長生的衣物,把他抓上半空。


    “長生!”顧筱筱幾乎睚眥俱裂,拚著被眼前的火狼抓了後背一爪子,迅速禦劍離開朝那禿鷹追去,她胸腔中被怒火充斥,看到長生被抓住的那一刹那,她竟有想毀天滅地的衝動,這也恰和夏雨劍暴烈的劍意,一劍劈了過去,那禿鷹淒厲地發出一聲短暫的尖叫,腦袋瞬間爆裂,屍體掉落下去,顧筱筱立即禦劍過去把長生接住。


    卻不想,在落地的瞬間,又是幾道暴烈的妖力襲來,顧筱筱擋在了長生麵前,她整個身子被擊飛出去,她卻在瞬間把黑鍋法寶扣到了長生身上。


    顧筱筱整個身子朝慧信砸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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