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幼安本是有些氣惱陛下拿她不當正經人,那樣的衣服拿過來,明擺著就是想要捉弄她,齊景煥直唿冤枉,是尚服局誤會了他的意思,且宮中妃子侍寢都是穿的那樣的衣服能夠一眼看清身上無任何夾帶兇器,防止妃子將兇器夾在衣中刺殺帝王,剛開始衣服製成這般確實是怕有妃子刺殺,帝王也怕死啊,總有些企圖謀害皇上的進獻美人上來,通過女人來謀害皇上,尚服局最早的一個尚服女官想出了這個法子,隻是這樣一來妃子侍寢之時衣物太少,也漸漸就形成了如今這般帶有些別的意味。


    沈幼安見他是真的不知道,且也不敢真給他甩臉色,聽他說了兩句便又跟他搭上了話,齊景煥見她麵色恢複了正常,便又讓高和去尚服局讓她們製作幾件正常一些的寢衣送過來,因要去景山行宮避暑,齊景煥這幾日也盡量的多處理些政務,這幾日前來求見的大臣也多,許多事情都要提前處理,在延慶殿不好召見大臣,齊景煥便帶著高和往禦書房去。


    他走後她便靠窗坐在榻上,窗外牆角處放了幾盆芍藥,院中尚寢局司苑司派過來幾個宮人在給院中花草修剪枝葉,她正看的出神,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一下,她一迴頭,便見李慕安站在那裏看著她笑,順著額角留下了一行汗她也不自知。


    她拿出手帕給她擦了擦額角的汗,道;“這大熱的天你怎麽還亂跑,也不嫌熱。”


    李慕安直接坐在她旁邊道;“我不怕熱,李宏茂過來當值,我一個人在府中待著無聊,便隨他一起過來了。”


    對她直唿李宏茂的名字早已沒了初始時的驚訝,沈幼安道;“是他送你過來的嗎?”


    “才不是呢,我自己能找著路,要他送做什麽。”


    沈幼安片刻無語後,接著道;“日後還是小心些吧,宮中貴人太多,你這性子,萬一衝撞了貴人,世子不在身邊,也不好護著你。”


    也不知她到底有沒有聽進去,胡亂的點了點頭,看見一旁的宮人在那裏扇扇子,嫌棄她力氣小,扇的不涼快,走到她麵前將那一盆子冰抱到矮幾上,自己拿著扇子坐在那裏搖了起來,邊搖邊道;“這樣涼快多了。”


    沈幼安笑著道;“你不是不怕熱嗎?”


    “我是不怕熱啊,但是能更舒服,為什麽不讓自己更舒服一點呢?”


    這麽說,好像也挺有道理,如今李慕安到這聖寧宮比較勤,逮著空閑便往這邊跑,沈幼安也喜歡跟她說話,齊景煥這陣子又忙,總是在禦書房呆著,於是這兩人日日在陛下的寢宮裏談天說地的,弄的聖寧宮的宮人都有點覺得沈幼安是這聖寧宮的主子,李慕安是她的妹妹,至於陛下,倒像是偶爾過來坐坐的客人。


    陛下的寢宮自然比宮人待著的值房舒服多了,李慕安過來幾次後也不樂意在值房裏,左右陛下又沒有不許她們在他的寢宮裏,所以沈幼安想把她往值房裏領她也不樂意過去。


    碧彤帶著宮人端了兩碗酸梅湯過來,夏日炎熱,也沒什麽胃口,便備了酸梅湯開胃,李慕安嘴巴甜,見碧彤進來了笑嘻嘻的道;“碧彤姐姐好。”


    “慕安姑娘好。”


    碧彤笑著迴了一聲,道;“準備了酸梅湯,你們嚐嚐。”


    “碧彤姐姐過來坐。”


    李慕安接過宮人遞過來的酸梅湯,拍拍旁邊的位子示意碧彤過來坐,碧彤笑道;“我就不坐了,底下還有些事要交代,你同幼安說說話吧。”


    “采萱姐姐跟依巧呢?”沈幼安問。


    “陛下第一次出行,六尚那邊幾個尚宮尚儀派人過來問有沒有什麽特別要注意的,怕出了岔子,她們倆就帶人過去看看。”


    陛下要出行,身邊的女官自然要將一切都打理妥帖,隻是這些事情沈幼安沒有做過,也幫不上什麽忙,她的任務就是伺候齊景煥,跟著齊景煥,齊景煥如今去了禦書房,她自然就閑了下來,這些她不懂,也不敢貿然上去幫忙,再加上夏天一到人總是懶的動些。


    李慕安搖著扇子有些累了,便放下了扇子揉了揉胳膊,碧彤笑著說道;“慕安姑娘若是覺得不甚太熱,能把這冰盆子放遠一些嗎?幼安妹妹體寒,這冰盆子放太近久了她要不舒服了。”


    李慕安一聽二話不說將那冰盆子抱迴了原處,迴來也不坐下,站著道;“是我不好,我不知道幼安姐姐體寒。”


    沈幼安和碧彤都被她這模樣逗笑了,沈幼安道;“現在是夏日,我也熱呢,你剛剛搖的正好涼快,快來坐吧。”


    聽她這麽說碧彤也道;“是啊慕安姑娘,快坐吧,你不知道幼安體寒,我才給你提個醒的,你經常同幼安在一起,我們說話也就沒了顧忌,沒有要怪你的意思。”


    李慕安性子本就大大咧咧的,這麽一說反而覺得有些別扭,慢慢踱迴去,看著沈幼安道;“那幼安姐姐體寒,有沒有開方子調理呢?”


    聽到這個沈幼安微微皺眉,她不喜歡喝藥,她體寒的毛病是從娘胎裏帶下來的,這麽些年慢慢調理已經好的差不多了,且她覺得這也不是什麽大毛病,不過就是比旁人不耐冷些,在夏日的時候並感覺不到,即便是冬日,也就是手腳發涼,早年在安平王府時並不覺得有什麽,就是這入宮後吃了些苦頭,如今陛下突然轉了性,這毛病也就不算什麽毛病了,按她想著隻要冬天穿的暖一些就好了,不需要特地的開方子調理,可陛下偏不讓,硬是說她自己不愛惜身子,要開方子喝藥,她自然不敢忤逆陛下,隻得每日按時的喝藥。


    李慕安一見她皺眉就知道是有開方子,而且也看出來了她可能不喜歡,李慕安自從再次見著沈幼安後,也了解了沈幼安的一些喜好,沈幼安不喜歡的她也就跟著不甚喜歡,左右她是個無所謂的主,燕窩鮑魚能吃,饅頭鹹菜也能入口,喜好什麽的也很容易受到影響,知道沈幼安可能不喜歡喝藥,卻道;“幼安姐姐你要乖,聽陛下的話,陛下讓你喝藥也是為了你好。”


    碧彤立馬點頭附和,沈幼安無奈的歎了口氣,李慕安見她歎氣忙道;“幼安姐姐別歎氣,歎氣不好。”


    李慕安對沈幼安是真的好啊,她是個知恩圖報的人,這命都是沈幼安救的,她連名字都是按著沈幼安的名字胡謅的,自然,沈幼安是不知道的。


    碧彤也大概明白了陛下為何會允許這麽一個愛黏著沈幼安的人日日往聖寧宮來,這慕安姑娘不僅是真心對沈幼安好,關鍵是還懂得看眼色,陛下若是在時,她就自動不黏著沈幼安了。


    過了午時最熱的那一會,兩個人便一起往永壽宮去看太後,兩個人剛走沒多會,好容易打發了那些大臣,抽空趕迴來陪媳婦的皇帝陛下得知媳婦跟著李慕安走了臉都黑了,偏他就是抽空迴來看一眼,媳婦還沒看著,又苦兮兮的迴禦書房去處理政務,坐迴禦書房看著眼前的奏折怎麽看怎麽不舒坦,沒見著媳婦不開心,索性將那奏折一推,不批了,去看媳婦去。


    這幸好沒有史官能知道陛下心中的想法,若是知道了定要在那史冊上記下一筆,昏君,說不定為了顯示他的愛國還要加上一句色令智昏,美色誤國。


    沈幼安同李慕安往永壽宮去時,在永壽宮門口恰好遇見了福慧大長公主帶著張若萱同賢妃一起也往永壽宮去,同樣被齊景煥排除在立後範圍內的人今日相處起來分外和諧。


    兩路人碰麵的時候,沈幼安福了福身道;“給賢妃娘娘,福慧大長公主請安。”


    “是幼安妹妹啊,快免禮吧。”


    見著了沈幼安,賢妃還能笑著說一聲幼安妹妹,那張若萱就受不了了,眼睛像刀子一樣不住的盯著沈幼安。


    接收到了這明顯不友好的眼神,李慕安很不客氣的替沈幼安迴瞪了迴去。


    福慧大長公主皺眉對著賢妃道;“賢妃,這兩個人是誰?”


    福慧大長公主不可能不認識沈幼安,隻是她自覺沈幼安以女官的身份卻不安分,勾引陛下,狐媚惑主,更重要的是因為她,陛下不願意立自己的女兒為後,讓她很是惱火,她的女兒身份高貴,難不成還比不上一個失了父親淪落為女官的郡主嗎?


    賢妃似是聽不出她話裏的嘲諷之意,笑著道;“這是陛下身邊的沈司寢,另一個,應該是沈司寢的朋友吧。”


    “本宮還以為宮中又新添了貴人呢,看這架勢倒是比你這個賢妃還風光,原來隻是一個女官啊。”


    沈幼安低著頭不說話,這種事她自入宮後遇到的不再少數,早已習慣了怎麽應付,福慧大長公主同賢妃都比她身份高,她自然得忍,隻是她能忍,李慕安卻忍不了了,身為土匪的李慕安向來不知忍是什麽感覺,看誰不爽她就揍誰,更何況,這還是她最喜歡的幼安姐姐受了委屈,她自然忍不了,捏著拳頭便要上前揍歪福慧大長公主那張老臉,該死的,哪裏冒出來的老女人,她早就看出來這人來者不善了,欺負幼安姐姐,狗嘴裏吐不出象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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