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猴急什麽呀,快給我說說,你不是去宮裏當差了麽?可是得了什麽賞賜了?」房間內有女人的聲音傳來,接著就是男人哼哼唧唧磨人的色聲:「我來這兒花錢就是找樂子的,我不急那你就得急了。」


    「快說說嘛,可得了什麽賞賜?」那女人聲音魅的不得了,尾音都勾著翹著。


    「這差事苦了,提著頭做,不被人宰了都算萬幸了,還想要什麽賞賜?」男人嘆了口氣,也不知道女人是什麽反應,男人又趕緊說:「不過你不用擔心,給你的賞錢,一點兒也不會少。」


    女人咯咯的笑,接著就隻剩下呲溜呲溜的聲音了,尹蘅淡定的將窗戶踹開,兩人赤花花的趴在床上,大神男居然都沒迴頭看尹蘅一眼,還急呢,倒是他身下的女人,看到尹蘅也一點兒不驚慌,非但沒尖叫,反而還魅惑的對他飛了個吻。


    尹蘅微閉了眼,揮劍直接在那大神男後背上開了個口子,他「嗷」的一聲滾在地上,尹蘅順勢將床幔挑下來蓋在了那妓女身上。


    大神男趴在地上一抬頭看到是尹蘅,剛想大聲叫,就被尹蘅一劍戳在了嘴唇上:「還想要你的舌頭,就安靜。」


    床帳內的女人將簾子掀開一條縫,笑眯眯的看著眼前的一幕,望著尹蘅的時候,滿眼放光。


    大神男狂磕頭,嘴閉的緊緊的,除了磕頭聲。什麽聲音也不敢發出來。


    尹蘅冷冷的問:「太後有沒有什麽旁的身份,你可知?」


    大神男使勁搖頭,又不敢開口,急的快哭了,他哪兒知道什麽太後的真實身份啊,他就是一鄉野裏倒江湖的騙子,被召進宮去,人家讓他說什麽就說什麽,讓他做什麽就做什麽。


    尹蘅看出來他確實什麽也不知道,毫不留情的一揮劍,抹了他的脖子。床上那女人突然拍著手嘖嘖了兩聲,要下床被尹蘅隔著簾子一腳又給踹了進去。


    其實女人伸手擋住了,但她還是感覺到了尹蘅的功力,笑的更開心了,在簾子內嬌媚的說:「小哥哥,你殺了我選中的男人,禮尚往來,不應該你來代替他麽?」


    尹蘅不和她廢話,從窗戶直接離開了,女人這才從床上走了下來,拿了條單子隨意將自己裹了裹,望著開著的窗戶,笑的眯住了眼。


    她的後脖頸上,有一朵刺在皮膚上的黑色鳶尾花。


    薛龐延聽聞王大人被尹蘅直接砍了,氣的將手中的茶碗直接摔在了地上,局妖蹲下去撿,不小心割破了手指,薛龐延這才收了情緒,看了局妖一眼,那血確實流的厲害,他便讓上司總使先退下了。


    「要不要叫禦醫過來。」薛龐延也蹲下身,拉住了局妖的手,他搖搖頭說:「陛下,你也不要將尹將軍逼的太緊了,您還需要他為您保梁國安寧呢。」


    薛龐延一提到尹蘅明顯心情就很不好,鬆開局妖的手緩緩站起來,斜睨著他說:「不管有沒有二心,他現在在國內的聲望越來越高,這樣的人,不應該除去麽?」


    局妖也站起來,靠在薛龐延身上,小聲的說:「您是一代明主,又何須擔憂臣子會超越您,自古以來君主最應該怕的並不是有能力的臣子,而是野心無法得到控製的將臣,尹將軍不是這樣的人。」


    薛龐延冷笑一聲,掐住了局妖的下頜,目光陰冷直穿他心底的望著他問:「你又怎麽知道,他是不是這樣的人?」


    局妖倉皇的凝了眉頭,一臉無措的表情搖著頭說:「陛下,局妖多嘴了。」


    薛龐延不動聲色,也未再表現出自己到底是不是憤怒了,鬆開局妖,伸展雙手讓他為自己寬衣。薛龐延和局妖身高差不多,但局妖在他麵前習慣了屈膝站著,所以比他矮半頭多,薛龐延垂目看著局妖幫他解衣帶的手,越看越覺得心癢癢,毫不留情的伸手先一步將局妖胸口的衣服扒開了。


    局妖有些驚慌,薛龐延卻像是不知道該如何發泄怒氣的獸一般,眼神危險的說:「太後那邊,沒法交代,她一心要尹蘅的命。」


    局妖後退一步,薛龐延逼近一步:「你不要管這些了,你一直以來為尹蘅說的好話也夠多了……」


    好雨知時節。


    雖然李諾並不是很喜歡下雨,尤其是梁國的雨,一旦下起來就頗有沒完沒了的趨勢,但好處是若是接連三天以上都下雨,尹蘅便可以不入宮去,直到放晴。這是梁國的規矩。


    魚澤醒的早,李諾這賴床的毛病也快被她治好了,一大早一家三口就在屋裏打趣,魚澤會翻身了,不願意平躺著,每當被平放,便會一咕嚕翻過身,趴在床上看著李諾笑。


    尹蘅將她抱在懷裏,一邊逗著一邊看著李諾說:「魚澤這孩子,最近倒是越來越像你了,尤其笑起來的時候,一臉壞樣。」


    李諾白了尹蘅一眼,不想與他理論,躺在床上包了被子打算偷閑的再睡一會兒,就聽屋外的婆子通傳過來,說有人要求見將軍。


    「是什麽人?」尹蘅問。


    「奴婢也不知道。兜在大鬥篷裏,問不出來什麽身份,現在還在後門外馬車上呢。」婆子答。


    尹蘅將魚澤放在了李諾身邊,也不打算走遠,便連衣裝也沒換就出去了。


    後門外停著一輛馬車,是從租車行租來的,尹蘅出來後還未開口,車上的人就下來了,他略一抬頭淺淺一笑,尹蘅看到他之後卻凝了眉頭。


    那人壓低了聲音說:「你不必擔憂,沒有人知道我來了這裏。」


    尹蘅冷冷的說:「將軍府一直有人盯著,你以為你來,薛龐延會不知道麽?」


    那人也不多言,答的有些固執:「我帶了酒來,你想喝麽?」


    尹蘅還是讓開了身後門,那人從車上搬下來一壇酒,越過尹蘅先進了門。


    關門後,那人才將鬥篷放下來,一頭柔順的黑髮,透著淡淡的茶香。


    他將酒罈放在腳邊,筆直的跪在了尹蘅麵前,微頷著頭說:「少主,局妖沒有您的命令直接前來,還望少主贖罪,但是局妖怕若是再不來,便沒有機會再與少主一同喝酒了。」


    尹蘅未言,自從局妖進宮之後他便再沒有見過他,算來也有好幾年了,他被送進宮的時候還是少年青澀模樣,如今看來雖然長相沒怎麽變,可眼神裏卻已盡是滄桑。


    皇宮,果然是沒有刀兵的戰場,是善意的埋骨地。


    局妖將身上鬥篷除了,露出一身紮眼的火紅色長袍,按理說這衣服應該配著內袍穿的,直接穿難免顯得放蕩了些,局妖本來就有些瘦,如此敞著胸膛,胸骨和肋骨相連的位置就很明顯。


    「你這男寵做的時間久了,竟也學著女子畫起妝來?」尹蘅說罷冷冷的轉身,向東院走,李諾一個人帶魚澤,他不放心。


    局妖抱著酒罈施施然跟著他,也不說話,他頭髮沒束,鬆散的披著,被風一吹絲絲縷縷的揚起,饒是柔情。他其實是有一肚子話想對尹蘅說的,可麵對他的冷漠,又完全開不了口。


    「這是我最喜歡的衣衫,妝容也是。」局妖進了東院,將酒罈放在院中的石桌上,才很小聲的補了這麽一句。


    李諾還是比較擔心尹蘅的,怕是有什麽壞人來抓他了,這次迴到梁國,她內心就一直都不安寧,抱著魚澤挑開窗戶看著外麵,見到尹蘅身後跟進來的這人,不免皺了眉頭。


    這男人也實在是妖了點,關鍵跟在尹蘅身後低眉順眼的,一副小媳婦兒表情,憑藉她多年的經驗,加上現代人的開放思想,突然就對這男人生出幾分敵意。


    正好有婆子送曬好的尿布,李諾將魚澤放在尹蘅專門給她買的竹編小搖床上,讓婆子哄著她睡覺,自己就打算出去「棒打鴛鴦」。


    腳都要邁出門了,李諾又收了迴來。跑去妝檯前看了看自己,實在是有些不修邊幅,迅速梳了個頭,想著外麵那男人紮眼的紅色衣服,她從櫃子裏扯了尹蘅給她買的桃紅色裙子出來,雖然小肚子還是有的,胸也比以前大了很多,但她擠啊擠也弄出了別樣的豐膩感。


    略施粉黛,李諾又罩了件蟬翼薄紗外套,這樣看起來就完全是個美婦人了,耍的就是韻味十足。


    李諾清清嗓子,推開了房門,還未出門就嬌滴滴的喚了一聲:「夫君……」


    局妖本來正想和尹蘅說話,聽到這一聲唿喚,愣住了。


    局妖和尹蘅同時望向李諾,都震住了,隻不過二人心情是完全不同的。


    李諾眉目傳情的望向尹蘅。風也很配合,微微拂過,將院牆邊的紅杏花吹落了不少,還有幾片花瓣調皮的粘在了她唇瓣上,更添一抹殷紅。


    李諾伸手理了理鬢角的髮絲,嘴角掛著一抹尹蘅從來沒見過的嬌媚笑容,走路的時候恁是一個婀娜多姿,尹蘅將衣袍下擺拉了拉,免得被人看出來他此時澎湃的反應……


    局妖啞著,呆呆的望著李諾走到尹蘅身邊,她還特別大方的笑了笑,看向他的眼神卻透著難以掩飾的傲慢,完全一副女主人姿態。


    嬌弱的坐下來,李諾就像是將開未開的花骨朵兒一樣的,將尹蘅的手臂緊緊攙著,最讓局妖驚訝的是一向冷冰冰的少主,在這個女人坐在身邊的那一刻。就像是千年冰山轟然化為了一汪柔水,臉上的幸福笑容,簡直刺眼。


    局妖想逃,可又不能逃。他手指有些微抖的扶著酒罈邊緣,將所有的話都咽了下去,隻是將酒罈裏的酒倒滿了小桌上的酒壺。


    尹蘅其實心裏暗爽,他知道李諾這是什麽意思,這傢夥現在也是個醋精,連男人的醋都吃,不過他也很享受這樣的感覺,畢竟自己深愛的女人為他爭風吃醋,是百年難遇的事。


    他從不和別的女人接觸。如此,機會難得。


    尹蘅想到這裏,突然心生一計,對局妖也緩了表情,淺笑著說:「想來也確實有很長時間沒有和你好好喝酒了,這是什麽酒?」


    局妖哪兒聽過尹蘅這般柔和的說話,一副受寵若驚的表情,趕忙倒了一杯酒遞給尹蘅說:「葡萄釀,是我在宮裏親自做的,你嚐嚐?」


    尹蘅方端起酒杯,還未喝,李諾便趴在了他肩頭,撒嬌的說:「夫君,這酒聞起來可真香,顏色也好看,我也想喝……」


    尹蘅嘆了口氣,寵溺的將酒杯湊近李諾嘴邊,她小口微張,咬住酒杯邊緣,將酒一滴不差的吸進了嘴裏,鬆開酒杯的時候嘴角掛著一抹得意笑容,斜眼看著坐在對麵的局妖,他手抖的比方才更厲害了。


    尹蘅將酒杯送去局妖麵前。他又給尹蘅倒了一杯,結果不出所料的又進了李諾的肚子。


    便就這樣一杯接著一杯,到第五杯的時候,局妖將手裏的酒壺重重一放,望著李諾說:「夫人,你剛生了孩子,喝多了酒,就不怕影響孩子麽?」


    他已經盡力忍著了,在少主麵前他不能發作。


    李諾臉側已經有些紅了,想不到這酒勁兒這麽大,她已經很久沒喝酒了,貪了幾口,但她酒力本來不好,欺負了局妖心情又特別爽,關鍵是尹蘅特別給她長麵子,這麽一想心情就更好了。


    心情一好,就容易忘形。


    李諾笑的特別嬌媚,緩緩坐直身子,仔細看著局妖,將他從頭到腳打量了好半天,看的局妖渾身不舒服。


    被看的久了,局妖就開始擔心是不是自己有什麽地方打扮的不對勁了,但仔細想想又沒有不對的地方,隻能說這女人眼神殺的能力實在是強,都不用說話,就將他諷的快要無地自容。


    李諾笑了一會兒,迴頭又看著尹蘅,他一直淡淡的笑著,在她看向他的時候也一定會迴應的望著她。


    「我家夫君,就是看著順眼。」李諾想伸手去摸摸尹蘅臉的,可手已經軟的沒力氣了,說罷一歪,倒在了尹蘅懷裏,直接睡過去了。


    就在李諾睡著的一瞬間。尹蘅臉上的溫柔全部都散了。


    局妖心裏就像被潑了一大盆冰水。


    尹蘅將李諾打橫抱起來,直接送進屋裏去了。


    再迴到院中時,局妖自己舉著酒喝的那叫一個不痛快。


    尹蘅其實就沒打算要喝酒,重新坐下來,冷漠的問:「若不是情況特殊,你也不會來找我,何事?」


    局妖將酒壺舉得很高,發現裏麵已經沒有酒了,將壺放在桌子上,半趴在小桌上一臉醉意的迴頭看著尹蘅,許久後又笑了起來。


    「我一直以為,不會有人能住進你心裏的,不管是男人,還是女人,對你來說,你自己就是你自己,在這世上孑然一身慣了,不想去疼愛別人,也不需要別人的關心。如此這樣,我還能騙騙自己……」


    尹蘅眼神更冷了,這樣的話,他不想聽。


    「少主,你明知道……」局妖突然抬起頭,喝了幾口酒,方才被他壓下去的話又冒了頭。


    「那是你自己的事,與我無關。」尹蘅打斷了他。


    局妖又一次哽住,苦笑幾聲,點點頭,眼圈紅了,又點點頭,沒錯,那是他一個人的事。


    局妖坐起來將酒罈抱著,想好好的灌幾口,最終還是沒有這樣做,又將酒罈放了下去,輕輕拍了拍說:「這酒,我進宮的時候就釀了,以前在主上身邊時,你最喜這口味,我便不浪費了。」


    局妖說到這裏望向尹蘅,眼角一滴淚直接滑向了腮邊:「你就留著,做個念想吧,以後,想喝也沒有了。」


    尹蘅微凝眉,局妖站起來,朝著大門走了幾步,搖搖晃晃的迴頭看著尹蘅,又是一陣搖頭,笑說:「帶你夫人盡快離開梁國,麒麟國來了使臣,傳了汴元信的旨意。要太後和薛龐延將李諾還給他,太後已經答應了,這會兒傳旨的人和使臣應該已經在來你這裏的路上了。」


    尹蘅眼神更冷了,看來這一次,薛龐延和太後是鐵了心要他命,完全已經超過試探的範圍了,做的事情無一例外的逼著他反。早知如此,他當初就不該從杜城迴來,直接踏破麒麟國的剩餘城池,有朝一日打迴來,取了那母子倆的狗命。


    失算了。


    局妖不知道尹蘅是怎麽想的,嘆了口氣,頗為不舍的望著尹蘅說:「少主,不要謀逆,薛龐延就等著你上鉤呢,朱將軍和劉將軍控製了禁軍,你其實已經被架空了。一旦起事,薛龐延會先殺了李諾,再傷害你的女兒,他不會手下留情的。」


    尹蘅暗自攥緊了拳頭,任何傷害他妻女的人都不可饒恕,哪怕隻是有想法都不行!


    局妖又說:「如今枯骨教也不可能再助你,你一個人,護不住她們的。」


    尹蘅深唿出一口氣,將現在就去宰了薛龐延和崔月娥的心思壓下去,他若是去,李諾和魚澤就危險了,他不能離開她們身邊。


    局妖說的對,除了他,沒人能護得住李諾和魚澤,張叔又已經重傷,爾苗武功不行……


    「少主,我能為你做的,也隻有這麽多了。」


    局妖說罷將銀色腰帶解開,伸展竟是一柄軟劍,劍鋒水蛇一樣的在空氣中抖著,被陽光一照閃閃發光,他最後看了尹蘅一眼,飛身而起,越過院牆便沒了蹤影。


    局妖剛走,莫夜就沖了進來,焦急的對尹蘅說:「將軍!朱將軍在禁軍營內越級領命,臨時罷免了將軍的帥令,末將攔不住他!他說自己有聖旨……」


    尹蘅倒是特別淡定的說:「莫夜,我要離開梁國了。」


    「……什麽?」


    尹蘅迴頭看向莫夜,輕聲說:「若是你想繼續留在梁國,我不攔你,若你願意追隨我,我會很高興。」


    莫夜沒有任何猶豫的說:「將軍去哪兒,末將就去哪兒!」


    「好。我們現在就出城,不然就來不及了。」


    尹蘅向莫夜說了出城的計劃,他得命後迅速離開去安排,尹蘅迴房將李諾抱了出來,讓婆子抱著魚澤,將娘倆放進了後院的馬車中,張叔身體已經好一些了,也得令和爾苗先一步離開了將軍府。


    為了讓魚澤不哭,尹蘅還讓爾苗給她吃了一些助眠的藥,不到半個時辰,他便已經遣散了婆子們,帶著李諾和魚澤,出已經被莫夜換好輪崗的舜天城北門,直奔慶國方向而去。


    而就在尹蘅出城時,局妖已經擋在了傳令官的麵前,薛龐延陣勢鬧的倒是大,除了傳令官。還有麒麟國的使臣,他們身後還有浩浩蕩蕩的禮品隊伍,一半來自麒麟國,一半來自太後賞賜。


    聖旨上寫的很清楚,既已知道了李諾真實身份,乃梁國昌平公主,便不能由她繼續呆在將軍府,做二品將軍沒有名分的妾室,要先行接迴宮內,重新受了公主的三寶大禮之後,再以和親的級別再次送迴麒麟國。


    至於尹將軍,救公主有功,封一品護國大將軍,待遇升級,權力下降,賜宅院,讓他在其中安心養老。實是軟禁。


    「你一個男寵,敢擋聖旨隊伍?」傳令官憤怒的看著將一條凳子橫在街中央,斜仰在凳子上的局妖。


    局妖買了壇酒,雖然遠不及他自己釀的好喝,可既然是來送死的,不壯膽又怎麽可以?


    局妖輕蔑的望了傳令官一眼,淺笑著說:「你知道麽?在舜天這麽久了,你是第一個敢在眾目睽睽之下說我是男寵的人。」


    傳令官不知道自己現在到底有多危險,仗著聖旨在手,說話都是橫著的:「哼!這不是在宮裏,何況你攔截聖旨本就是死罪,還不速速讓開!耽誤了傳旨時辰,陛下也不會保你!」


    局妖將手裏的酒罈子扔了,砸在地上摔了個粉碎,站起來一步步朝著傳令官走了過去,淺笑的望著他說:「我本來,也沒打算讓他保我。」


    傳令官突然瞪大了眼。整個人都伏在了局妖身上,不可思議的低頭看著自己的腹部,一把軟劍從他腹部刺進,又從身下穿了出來,局妖再一用力,他便直接被開了膛。


    傳令官身後的人尚未反應過來,來自麒麟國的使者也血濺當場了。


    抬著禮品的內官嚇的四散而逃,這樣的隊伍本來也沒什麽護衛,為數不多的幾個也是膽小充數的,看著胸口濺滿了血的局妖,隻能用劍擋在身前,不停後退。


    局妖本來是想用軟劍自己抹了脖子的,但臨時又改了主意,將軟劍一扔,束手就擒了。


    他不能自盡,自盡的人會墜入阿鼻地獄,再也沒有再世為人的機會了,就算是不切實際的幻想,他還是希望若能投胎轉世,會和少主在相同的世上。


    薛龐延得知局妖做的事情後,手裏批奏摺的硃筆直接斷了。


    「派人速去捉拿尹蘅!」薛龐延吼罷扔開斷筆,轉身跑離了王座。


    局妖已經被關在了錦上司的死牢裏,錦上司也沒什麽人敢對他用刑,畢竟沒人能揣測皇上的心思。


    局妖微抬著頭望著燃著的火把,錦上司裏還有婦人嬰孩兒的啼哭聲,但他剛進來的時候,已經有女人的屍體被抬了出去。


    就是這樣一個昏庸的君主,他陪伴了這麽多年,多到他自己都快要記不清楚,到底有多少年了。


    隻記得那時候,他還是個少年,尹蘅也是。


    他長尹蘅幾歲,也早於尹蘅被主上收在身邊,雖學藝不精。卻也樂得逍遙,直到尹蘅出現,他仿佛看到了這世界上最冷峻的眉眼,也仿佛察覺到了自己真正的內心。


    他一向是不喜歡女子的,甚至有些討厭,以前他並不明白那是為何,見到尹蘅後,他終於明白是為何了。


    後來,主上對他說,我要送尹蘅去梁國從軍,你可願輔佐他?


    他自然是願意的。


    但他沒想到,他是以男寵的身份,出現在了梁國的皇宮裏。


    而那個喜怒無常,陰險狡詐的皇帝,喜歡的是男人。


    「你……你為什麽!」薛龐延衝進死牢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一鞭子狠狠的打在了局妖的身上,他胸口當即皮開肉綻。


    局妖低著頭。迴憶被打斷了,好遺憾,就連靜下來好好的迴憶,對他來說都是那樣奢侈的事。


    「你說話!說話!」薛龐延就像一頭暴怒的獅子,卯足了勁兒揮著手裏的鞭子,亂抽在局妖身上,他卻連聲悶哼都沒有。


    他越是這樣,薛龐延就越憤怒,打的就越狠。


    直到他打不動了,才將手裏的鞭子扔在了地上,低頭站在那裏,就像是一隻鬥敗了的公雞,渾身都泄了氣數。


    「陛下,賜死我吧……」局妖話未說完,就被薛龐延狠狠掐住了脖子,因為用力太狠,局妖臉瞬間就紅了。


    「你以為我會對你留情麽?」薛龐延憤怒的瞪著局妖,因為怒極,他額頭上的青筋都暴起了,但看著局妖真的要被他掐死的一瞬間,他還是鬆了手,憤怒的奪門而去。


    「給我狠狠的折磨他!不能讓他死!要讓他痛苦!痛苦!」薛龐延的吼聲漸漸淡了,他人也遠去了。


    局妖嘴角噙著一抹淺笑,緩緩閉上了眼睛。終於。


    他終於,快解脫了。


    為了防止尹蘅反抗,朱將軍親率了五百精兵將將軍府裏三層外三層的圍了,錦上司的十幾位高手也在上司總使的帶領下來了。


    隻是,將軍府什麽物品都在,人卻沒了。


    「這該讓我們如何交代……」朱將軍怒的踢了將軍府的大門一腳,可能因為用力過猛,門「啪」的一下直接掉下來,砸在了地上。


    「想必他們也沒有跑遠,朱將軍你先增派人手繼續去追,我去向陛下稟報此事!」上司總使說罷便先一步走了。


    薛龐延迴到宮中心情十分不好。將能見到的東西基本都砸光了,還是覺得不解氣,看到和局妖有關的東西就暴跳如雷。本來在床上裝病的太後聽說傳令官被殺了,就連麒麟的使者也給人宰了,急的出了寢宮,直奔皇帝議事殿而來。


    結果,來議事廳知道了最新消息,太後差點暈過去。


    「到底是誰去報的信!」太後怒的揚翻了桌案,嚇得眾內官跪在地上一聲也不敢吭。


    「不說是不是,不說統統給我拉出去打死!」太後吼的音調都變了,這時一個內官猛的磕著頭說:「太後娘娘息怒!是局妖!局妖去報的信!」


    太後瞪大了眼睛看向說話的內官,薛龐延已經先一步奔到了他身邊,一腳將他踹的在地上滾了幾滾:「你胡說什麽!」


    「局妖……」太後恨的渾身都在抖,若不是此時還有別的人在,她能親自去將局妖撕了。


    上司總使此時也來了,帶來了尹蘅逃走的消息。


    太後本來沒病,聽到這個消息。真的給氣的一陣頭疼,要不是身邊女官扶著,她就撅過去了。


    「那個局妖呢……」太後雖然極力穩住了,氣的聲音還是在抖。


    上司總使見太後和皇上都很生氣,沒敢抬頭,所以也就沒看到皇上的眼色,如實說了句:「在錦上司。」


    薛龐延凝了眉頭,恨的咬牙切齒,可他總不能再把上司總使踹出去。


    太後點著頭,一邊點一邊說:「好……好……傳我的令,給我把他扒了皮,將他的皮掛在城門上示眾,他的肉丟去餵狗,骨頭全都給我砸碎!一塊都不許留!」


    上司總使這才緩緩抬起了頭,以為自己聽錯了呢,這樣的刑罰,是不是太殘忍了點?他看向了薛龐延。


    薛龐延臉也被氣成了豬肝色。但還是忍了又忍,擠出一個特別難看的笑容,迴頭看向太後說:「母後……」


    「還不快去!兩個時辰內辦不好,我剝了你的皮!」太後根本不理薛龐延,怒的眼珠子都快暴出來,上司總使嚇得屁股尿流的跑了。


    「母後息怒,你當心氣壞了……」


    「啪」的一聲,薛龐延被打的一個趔趄,所有的內官都趴在地上不敢抬頭,渾身抖的不行,他們看到了最不該看到的事,能不能活著要聽天由命了。


    「我告訴你,主上若是不計較就罷了,他若是計較起來,我就毫不留情的將你交出去!你自己惹的禍自己承擔,這是你非要喜歡男人的代價!」太後說罷拂袖而去。


    薛龐延臉側已經有了紅色的掌印,他站在原地許久都沒說話。終於有反應時,喚了一句來人,待侍衛們都進來後,他指著身邊趴在地上的一眾內官,聲音飄忽的說了句:「將這些人全都帶下去,殺了。」


    內官們哀嚎著饒命,薛龐延卻像是被吹破了的風箏,在風中搖搖欲墜的晃悠著,一步步走向了後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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