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學士抗命,還找了個身體不適的理由。他這沒病沒災,手腳健全站在皇上麵前的,現在裝作中暑昏倒還來得及嗎?黎昕衡量之下,不情願地應道:“臣遵旨。”他上前走了兩步,又強調道:“臣的祺力,皇上不要有所期待才是。”成帝不在意道:“聊勝於無。朕在這朝中,已經找不到願意與朕弈祺的大臣。”這語氣倒真像是隨意拉了一個官員當壯丁,有比沒有強。說得可憐巴巴的,還不是成帝找的都是朝中股肱之臣,從沒給過其他人機會?如果真有心,天底下多得是願意陪皇上下棋到天荒地老的臣子,這其中不包括他。黎昕認命踏著沉重的步伐,緩緩來到成帝麵前,與對方麵對麵坐下。周圍內侍看他的眼神都透出了同情,並不是錯覺!同情什麽?同情他被抓壯丁,要陪皇上這個臭棋簍子下棋?黎昕內心瞬間得到了安慰。眾人都以為皇上沒請到紀學士,才遷怒他這個傳旨之人,臨時頂替了紀學士的缺,實際上皇上從一開始就算計好了他。姬昊空身為一國之君,想要什麽做不到?明明可以任性的直接提出要求,召他過來下棋。隻是他一個校尉,何德何能蒙皇上召見對弈?傳出去對他的名聲有礙。皇上繞了這麽大一圈子,達到目的,還顧及了他的名聲,可謂是用心良苦。黎昕的容貌給他帶來便利的同時,也易受誹謗。因美貌被召見下棋,與見傳旨之人相貌出眾,留下對弈補缺,同樣都是陪皇上下棋,聽起來卻完全不是一迴事。姬昊空要能在國事上也費這麽多心思,何愁不能名垂青史,成為千古一帝?黎昕想到對方在那本123言情小說中慘淡的結局,喟歎一聲。這一番心思,花在他身上,黎昕腹誹對方的同時,也感受到了成帝對他用心之深。被這種位高權重的人重視,盡管黎昕不是一個虛榮的人,也不得說,對方滿足了他全部的虛榮感。成帝就像那一份悄悄匿名送到他手裏的冰碗一樣,不在預期之中的驚喜,嚐起來也意外的爽口甘甜。黎昕刷姬子騫好感度時,雖有一種享受勝利的征服感,精神卻高度緊繃,多有疲憊,不如和成帝待在一起輕鬆。盡管知道隨便刷一下,成帝對他的好感度就會爆發,黎昕和對方在一起時,卻從沒算計刷好感度的事。這點他自己都沒意識到。“黎昕不會下棋,朕就同你說說規則。”姬昊空將黑白二色圓形棋子,各擺放兩子在對角星位處布局,又指著棋盤的正中間,落下一子道,“此處在棋盤上名為天元,朕素愛占據最中位子,眼觀六路,耳聽八方,但在棋盤上並無特殊意義。”他指尖在象牙鑲楸木圍棋盤上輕滑,將位置一一指給黎昕看,介紹道:“這幾處是角、邊、中腹。棋盤上縱橫各十九道直線,共分成三百六十一個交叉點。白棋先行,先手優勢,不過你不善棋藝,朕就讓你執黑先下。”成帝說的這些都是圍棋基礎規則,黎昕都懂。卻因為之前說過不會下棋,隻能裝作初學者,聽皇上與他將古代圍棋規則都說了一遍。他的棋藝是賢親王姬子騫教出來的,與對方對弈從沒贏過,不知道自己什麽水平,不過看技能欄裏將這一項技能標成初級,就知道他學藝不精,並不精通此道。“黎昕聽明白了嗎?”成帝笑道。黎昕才發覺自己不知不覺,就將對方說得都聽進去了。古代圍棋枯燥的規則,經過成帝口中複述,卻充滿了魅力。可以看出成帝對下棋的熱愛,介紹起來激情洋溢,難怪常常廢寢忘食,與大臣弈棋到深夜。成帝的聲音,相較於姬子騫低沉。聽在耳中卻有一種特殊的磁性,讓人餘後迴味。“臣都明白了,既然皇上讓我,臣就持黑子先下了!”黎昕道。他手指觸及棋子,棋子冰冷卻不刺骨,圓潤的手感極好。皇上所用棋子名喚冷暖玉,產自扶桑之東三萬裏的集真島,島上凝霞台上有一手譚池,池中出產的玉石,天生黑白分明,冬暖夏涼,是天然的黑白棋子。黎昕拿起黑子,還未落下,成帝就一把抓住了他的手。黎昕手指一顫,棋子就從他手中滑落,在楸玉棋盤上滾動幾圈,發出了一串清脆聲響。不過坐於棋盤前的兩人,都沒注意棋盤上的響動,而是目光碰撞在一起。黎昕緩緩從成帝五指鉗製中,抽迴自己的手,緊握成拳頭道:“皇上這是何意?”他眼中跳動的怒焰,和他說話時雲淡風輕的口吻極不匹配。身體緊繃,滿身戒備,仿佛下一秒就會暴起傷人。姬昊空會突然握住對方的手,自然有他的理由。任由黎昕的手腕從他的五指抽離,沉默了片刻。成帝目光坦然,語氣平靜道:“黎昕,你握子姿勢不對。”“……”黎昕的拳頭鬆開了,“姿勢不對?”“你看朕。”成帝當著他的麵,放慢動作伸手去示範一遍如何握子。他用食指和中指的指尖,夾住一枚白色冷暖玉棋子,將它放在棋盤的一處交叉點上。“看明白了嗎?”成帝的動作很慢,就是為了讓黎昕看清楚。他黑如點漆般的眸子,閃動隱晦不明的暗光:“這才是正確的握子姿勢。”“臣,明白了。”黎昕低頭輕輕說道。這下棋之人的講究多,他剛才也不記得自己是怎麽握住棋子的,想來姿勢有問題,不如皇上的標準。成帝滿意頜首,藏在袖中的五指,來迴蹭動,還在迴味黎昕手背光滑的觸感。手如柔荑,指如青蔥,自古都是形容美人的手。黎昕的拳頭硬梆梆,打在人身上疼痛。手指摸起來卻又軟又滑膩,生得這般漂亮,美玉無瑕。黎昕從棋盤上,撿起那一枚掉落的黑子,將它放進楸木棋罐中,重新開局。這次他才剛夾住棋子,還未從棋罐中取出,成帝的手又伸過來,一把握住他的手。黎昕抬眼,這次沒有發問,而是無聲傳達著疑惑。成帝起身來到他身邊,俯身糾正了對方的姿勢。這次他修長有力的大手,輕輕捏著黎昕白皙的指尖,來迴摸索黎昕的手指,擺弄半晌,直到糾正成一個令他滿意的姿勢。“這樣便可以了。”成帝嘴角上揚道,“記住這個手勢,還有你手腕的角度。黎昕要將棋子落在何處?”“天元。”黎昕道。“那是朕喜歡占據的位子,在棋盤上並無特殊意義。”成帝解釋道。“可是臣也愛眼觀六路,耳聽八方。”黎昕故意這麽說,存心要與對方作對,“皇上讓臣先行,是否有規定,天元要留給皇上,臣不能在那處落子?”“並無。”成帝道,“朕喜歡的地方,黎昕也喜歡,你與朕喜好相似,所想略同,與朕很是投緣。”“……”我從未見過有如此厚顏無恥之人。黎昕又一次感受到了姬昊空的臉皮有多厚。別人形容臉皮用厚如城牆,他看對方的臉皮,一個城牆拐角的厚度都不足以形容!成帝並沒有鬆開他的手,詢問過黎昕要將棋子落在棋盤正中間的天元位子,再次坦蕩捏著黎昕的手,握住他的手腕,推動到棋子落下,才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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