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沒有敵意。

    獵命師們看著這位身穿紅色皮衣、笑得花枝招展的吸血鬼,有些訝異。

    阿不思如果一直保持跟蹤的狀態,深受重傷的他們自忖無法用武力迫使她現身,如此一來,在無力解除的“跟蹤/擺脫不了/持續監視”下,他們隻好在東京都內遊蕩,根本到不了集合的地點跟大家會合。

    更確定的是,極度緊繃的情緒將不斷壓迫、擾亂他們,甚至讓他們在關鍵時刻做出錯誤的決策,這點他們知道,阿不思也知道。

    所以,這個情勢代表兩個可能的答案。

    答案一,眼前這名主動現身的女吸血鬼實力不強,隻是跟蹤術高明罷了,為了避免無謂的戰鬥,這女吸血鬼心想不如由她開啟溝通,如此方能和平地帶些信息迴去。

    答案二,眼前這名主動現身的女吸血鬼實力很強,有把握在現身後繼續給出超過追蹤時的壓迫感,或者根本就是想展現可觀的實力,或許幹脆開啟戰爭,或許僅是想更快速取得信息。

    “我們不會迴答吸血鬼的問題。”小樓說著一口流利的日語,伸手拍拍肩膀上的書恩。這個動作示意書恩在戰鬥開始的瞬間,務必做出該有的反應。

    “你們好像不是獵人?”阿不思沒有被小樓的冷峻影響,依舊微笑。

    “如果你不介意,我們也可以變成獵人。”小樓恐嚇著。

    他已不是第一次來到東京,什麽“東京沒有吸血鬼獵人”這狗屁不通的傳說,他根本就當成笑話。

    阿不思的微笑硬生生凝結了。

    書恩打了個冷顫,她感覺到自己牢牢抱著的小樓背部,瞬間湧出大量濕冷的汗漿。

    尚在十公尺外的阿不思慢慢踏出一步,這小小一步卻讓三人有種阿不思已經來到眼前、快要碰到鼻子的恐怖錯覺。

    小樓的心髒幾乎要立刻停止跳動,他從來沒有這麽害怕過。害怕到完全不知道該有什麽反應。

    阿不思第二步微微抬起,即將落下。

    氣氛凝滯到最極端,危險的關鍵時刻。

    “我們不是獵人。”鎖木用生疏的日語果斷開口。

    他在阿不思那一步的短暫時間中清楚知道,即使他雙手沒有受傷、小樓左手無恙、書恩信心未失,合三人之力最多恰恰打成平手。

    但最有可能的情況,是一麵倒被屠殺。

    “那就好。”阿不思的笑

    容再度綻放,像是鬆了一口氣:“這麽說,醫院那檔事純粹是誤會。”

    小樓看著鎖木,同樣等待他的迴答,神經緊繃依舊。

    “希望是,我們根本沒打算跟你們動武,是你們先展開攻擊。”鎖木沉著地說:“我們對血庫沒興趣。”

    “的確沒有感興趣的理由,炸掉一、兩個血庫根本沒什麽影響,整個東京都是我們的提血機。”阿不思點點頭表示相信。

    小樓勉強鬆了口氣。

    阿不思又問:“你們既然不是獵人,那是什麽?你們知道我們的存在,又是武功高強的人,所以請原諒我的好奇。”

    “很抱歉,我們不能迴答你這個問題。”鎖木委婉拒絕,但又附帶說:“不過我們來東京的目的,保證不會對你們產生威脅,除非你們自討沒趣。有些衝突是可以避免的。”

    阿不思失笑。

    “如果你們不想迴答這個問題,那麽請留下一個人讓我帶走,我好迴去有個交代,如果你們怕我會拷打那個人問出些什麽秘密,那麽,留下屍體也行。然後,在三天之內辦完你們要辦的事,立刻離開東京。”阿不思用撒嬌似的口吻提議:“我是個明理的人,大家各退一步。”

    鎖木皺著眉頭,小樓一副快要爆發的模樣,書恩則聽見了自己嘴裏牙齒的顫抖聲。

    “恕難從命,盡管你的提議並不過分,但如果你堅持,那就隻有一戰了。”鎖木深深吸了一口氣,運起獵命師極耗真元的療傷秘法,讓一股剛猛的氣息傳導至兩臂,將十幾處斷骨暫時接續起來,雙拳緊握。

    方才對“黑影”都沒用上這招,顯然鎖木對眼前的吸血鬼評價更高。或者,鎖木下意識裏對“戰敗”與“被殺”做了不同的批注。

    “沒錯,我們是不會拋棄同伴的。如果你認為這場戰鬥是一麵倒的話,你會付出慘痛的代價。”小樓將書恩放下,拱起身子。太極拳的起手式。

    阿不思搖搖頭,帶著遺憾的笑容說:“真是一群蠻不講理的人。”但沒有要動手的意思。

    她的表情之無奈,就像看著一群頑皮的小孩。

    “我必須提醒你,我們的確是一個團體,而此時此刻我們的位置距離所有人集合的地點隻有兩條街距離,而你不可能一次狙殺我們三人,但隻要我們其中一個跑到……”鎖木在戰鬥前做出最後的分析,試圖恐嚇敵人。

    “我知道,隻要你們中的一個跑到那裏,我就倒大黴了

    。我感覺到了啊,那裏大概還有五個人吧,好像都很厲害。”阿不思微笑打斷鎖木的分析,說:“不過我的算盤跟你不太一樣,如果你不合作,我就先殺了你們兩個,然後將那女孩的脊椎骨打斷,帶迴去慢慢拷問。整個過程不到五秒,不會讓你跑太遠的。”

    不隻鎖木,連不肯在言語上退讓半步的小樓都很吃驚。

    眼前的女吸血鬼極為可怕,居然用“感覺”就知道還有五個奉命前來巡捕“黑影”的獵命師在兩條街之外的地方等待三人前去集合,這簡直是靈貓感應的範圍,甚至更為精準。

    “你幾歲了?應該活了兩百年了吧?”小樓的拳頭盯著阿不思,她的身上一定也有著什麽……可怕的生命能量支撐著。

    “真沒社會常識,小姐的年齡當然是秘密呢。”阿不思說。

    然後消失。

    小樓大吃一驚,直覺往左一躲,撞上滿是塗鴉的牆壁。

    焦黑的左手在半空中旋轉著,血水飛濺。

    鎖木大喝一聲:“快跑!”鋼臂朝倏忽即逝的紅影連續擊出十拳,企圖封住阿不思的身形。

    眼睛一黑,鎖木轟然跪倒。

    他特別鍛煉過的頸子比真正的鋼筋還要堅硬,此時一記簡潔明快的手刀卻讓他幾乎喪失意識。

    但阿不思停下了近乎行刑的動作。

    書恩劇烈喘息,被眼前突如其來的狀況震懾住。

    一個身著黑色燕尾服的高瘦男子凝立於書恩與阿不思之間。

    阿不思皺了皺眉頭,將距離鎖木天靈蓋隻有半個指甲的手刀放下。

    29

    燕尾服男子的表情很嚴肅,但並沒有不悅或任何嚴肅之外的負麵情緒。

    他的介入讓這場屠殺的畫麵戛然而止,好像電影正放到最高潮、錄放影機卻突然壞掉時的定格跳動畫麵。

    阿不思打量著燕尾服男子。

    那男子容貌極為平庸,原本沒有絲毫特殊之處,但奇特的地方就是這一點,男子的臉完全沒有任何一個微弱的特色讓人能夠記憶,平庸到令人百思不解的地步。

    如果他每天跟你搭同一班電車、又與你天天並桌吃拉麵、又與你天天單獨在電梯裏搭20層樓,你還是會視他如陌生的空氣。存在感薄弱。

    如果你仔細盯著他的臉一分鍾,你也許會說他大概才二十來歲;如果你用力盯著他的臉三分鍾,你或許

    會推翻剛剛所說的,猜他約莫四十出頭;若你能夠耐著性子端詳他的臉五分鍾,你會錯亂得不知道應該猜他50歲了,還是三十剛出頭。

    這樣平庸到無法被人記憶的家夥,必須找出一個讓人不得不記得的方法。

    要不是穿上這身絕不適合走在大街上的舊式燕尾服,這男子要令阿不思在關鍵時刻收住殺手,還真辦不到。

    “城市管理人,這件事你也想插手嗎?”阿不思整理著衣服,臉色平靜。

    與之前的笑臉迎人、剛剛的暴起殺人相比,這時候的阿不思顯得莊重許多。

    那名被阿不思稱作城市管理人的燕尾服男子默默看著緊靠牆壁的小樓、試著爬起的鎖木,以及幾乎要崩潰的書恩。彎腰,撿起摔落在地上的斷手。

    “很抱歉,這次你就拿這隻手迴去交差吧。”城市管理人的語氣中沒有命令,卻也沒有絲毫歉意。但要說他語氣裏不帶情感,卻又絕不是這麽迴事。

    阿不思沒有反對,接過了焦黑的斷手。

    她總是在想,為何城市管理人好像無所不在的管家婆,該出現時就會出現。而這次他突然插手前,她卻沒有感覺到任何人以高速接近。真是奇哉怪也。

    小樓當然不敢有任何意見,事實上在逃出醫院之前,他就已經作好失去這條手臂的心理準備。

    而“城市管理人”的名號,他以前也曾聽幾名過世的前輩提過一二,但他暗自出入東京多次,這時才碰上了麵。

    “多謝。”鎖木勉強說出口,慢慢站了起來。

    城市管理人沒有反應,站在眾人中間。

    角色猶如穿著燕尾服出巡的法官,嚴肅的仲裁者。

    “你們已經遲到了,其他人就要出來找你們了,快去集合的地點。”城市管理人對著鎖木說:“聽著,我會對你們的任務給予適當的尊重,但不要給這座城市多添麻煩,造成居民不必要的困擾。阿不思,你也是。”

    “你是說他們的任務對城市來說是好事?”阿不思既然無法從鎖木等人的口中得到答案,於是幹脆詢問行蹤飄忽不定的城市管理人:“而我的任務反而會妨礙到他們?那我以後豈不要拿個塑料袋,撿些手手腳腳的迴去報賬。”

    城市管理人沒有迴答,卻說了:“你做你的,會不會妨礙到城市的生息運作,我自然會裁決。你隻需要接受命令,然後遵從它,我便會給你適當的尊重。”

    阿不思不

    置可否。對她來說,今晚的事情已經結束了。

    碰上了城市管理人,然後一個大句號。就是這麽一迴事,也不必多想。

    “那麽現在……”小樓壓住斷臂上緣的大動脈,額上豆大的汗珠滾滾流下。

    阿不思頭也不迴,說了聲:“我走了。早知道就繼續約會……”

    赭紅色的俏麗身影,消失在巷尾。

    鎖木等人總算鬆懈了心神,如果再遲個一秒半,所有人都將把命送在這暗巷。

    城市管理人嚴肅地看著阿不思離去的方向,說:“有些人即使是獵命師也惹不起,阿不思活了兩百三十多年,比起絕大部分的獵命師都還要強悍,你們應該慶幸她是個講理的好吸血鬼。也因為講理,所以她活得比許多人都久,比許多人都更值得活下去。”

    30

    澀穀市立公園,深夜的水池旁。

    阿不思停在一台販賣機前,將焦黑的斷手隨意扔進一旁的垃圾桶。

    簡直就是無厘頭的戰利品,還真的把它帶迴去?她失笑。

    “你可以出來了。”

    阿不思說,掏出四枚硬幣,選了罐炭燒烏龍茶,還有罐冰拿鐵。

    匡啷。兩罐飲料落下。

    一個穿著黑色緊身皮衣的尖臉男子,隻好怏怏從黑暗中走出。

    他原以為自己的跟蹤術,在牙丸禁衛軍中已是天衣無縫。

    遠遠地保持安全距離,尖臉男子漠然看著阿不思,等待阿不思的反應。

    阿不思微笑,將冰拿鐵丟了過去,男子接住,臉色微變。

    “我還記得你喜歡冰拿鐵,是吧?”阿不思拉開炭燒烏龍茶拉環,喝著。

    尖臉男子沒有打開飲料罐,隻是說:“是隊長的意思,他懷疑你很久了。”他沒想到阿不思不隻發現有人在反跟蹤她,竟還“猜到”了是誰。

    阿不思一臉的理所當然:“我知道,這不怪你。”捧著熱烏龍茶,很享受地吸著熱氣。

    尖臉男子遺憾地說:“組織嚴禁任何人跟‘城市管理人’妥協或合作,已經三令五申、一再警告了,尤其像副隊長這種高級管理階層,怎麽能夠跟城市管理人同流合汙?組織通緝城市管理人多年了,就是有你們這些蛀蟲從內部腐蝕,組織才捉不到他。”

    阿不思唿著熱氣,笑笑地說:“我欠他不少人情,你可知道從前東京還很亂的時候,他從

    獵人手底下救過我幾次?他喜歡維持秩序當義警就讓他當去,還省了我很多麻煩。況且,光明正大打一場來說,我殺不了他,難道讓他殺?”

    尖臉男子微怒,說:“光明正大不行,憑副隊長的身手,難道還暗殺不了城市管理人?”他知道阿不思在還沒當上禁衛軍副隊長之前的老本行,可是穿梭世界各地的頂級殺手。

    阿不思吃吃笑了起來,說:“我連他的臉都記不住,怎麽暗殺?”

    尖臉男子還要說話,阿不思卻搖搖頭:“你怎麽還不喝冰拿鐵?那是你最後一罐冰拿鐵了啊?”若無其事吸著飲料上的熱氣。

    尖臉男子愣了一下。

    他本想說“我贏不了你,但你未必追得到我”這類的話,然而他突然覺得自己的心境很悲哀,喉頭鼓動。

    這位副隊長既然能猜到跟蹤者是誰,修為肯定遠遠在自己之上。

    阿不思慢慢喝著烏龍茶,不清不楚地說:“你能保證天亮以前離開東京,然後我從此看不見你嗎?”

    尖臉男子悲哀地搖搖頭。

    他原以為這次的跟蹤、上報,能夠讓他更接近牙丸禁衛軍副隊長的位子。他夜夜監視阿不思,苦練跟蹤術跟武技,為的可不是放逐自己。

    身為武士,既然賭上了升職榮譽的注,他也賠得起。

    他有的是尊嚴。

    “在我死之前,請讓我開開眼界,見識副隊長私釀的絕招吧。”尖臉男子從背後亮出一把武士刀,氣凝不動,有如山嶽。

    在死之前,他想一睹傳說中,阿不思那見者必死的殺招。

    阿不思點點頭,笑說:“可以啊,但喝完了再打。”

    尖臉男子又是一愣,緩緩放下武士刀。

    “我們好像認識了20年了吧?”阿不思提起,笑笑。

    “……是啊。”尖臉男子搖搖頭,竟笑了起來,打開冰拿鐵。

    池中的小便童冽出冰涼的水柱,弄花了殘月的倒影。

    兩個坐在池邊,一邊聊著往事,一邊微笑對飲的吸血鬼。

    朝思暮想

    命格:機率格

    存活:兩百年

    征兆:不斷遇見最近想念或作夢夢到的人,邂逅初戀情人或童年摯友。

    特質:在必須滿足特定的條件下找到非常思念的人,例如明明知道湯姆·克魯斯去英國宣傳新

    片,去日本使用此命格便不可能成功;故基礎資料的掌握便非常重要,宿主越是理性地縮小灰色地帶,命格在宿主合理的期待下就發揮得越好。缺點是此命格能量有限,短期耗竭後須時間恢複。

    進化:大月老的紅線,七緣紅線等

    31

    銳氣盡挫的夜。

    一間中華料理餐廳樓上偌大的書房裏,鎖木、小樓、書恩靜靜坐著,具特殊療效的檀香嫋嫋彌漫了整個空間。

    一個滿臉皺紋的老者仔細審視他們身上的傷,不時露出深思的表情。

    這間中華料理餐廳是獵命師在東京的幾個固定據點之一,是由北京龐大的資金資助幾個手藝不佳的廚師營業的,餐廳的二樓有幾間房間跟一個大書房,作為獵命師探勘東京的前哨站與休憩之用,有些房間不乏最好的與最特殊的武器。

    也因為廚師手藝欠佳,所以客人的流動不大,十分適合獵命師集會之用。

    而今天晚上,合計已有11個獵命師來到東京,未來的兩個禮拜內,陸陸續續還會有強援趕到,並帶來長老團最新的指示。

    “才剛剛受過試煉,實在不適合出任務。”一名穿著樸素的中年女子拉過一道屏風,在裏頭為書恩寬衣,兩人便在裏頭治療她滿是挫傷與骨折的身軀。

    小樓咬著牙,讓斷臂處接受刺鼻難聞的粉末消毒,傷口冒出黃色的焦氣。

    那焦氣一過,傷口竟結成一片模模糊糊的焦疤,小樓額上汗大如豆,下嘴唇被自己咬出一道血痕。

    “在這種邪惡能量的炙傷下,原本就留不住手,留住了也是殘廢。”老者說:“這一記手刀切得很平整,省了我們幾手。”拿出細長的針往小樓的肩上和胸口的穴道鑽下。

    高大的鎖木盤坐在地上,活像個上班族的靈貓舔著他的手指頭,等待老者處理好小樓的傷勢才輪到他。

    “你們知道城市管理人到底是什麽人?為何那個吸血鬼會聽他的話。”鎖木問。

    鎖木覺得脖子上那一斬的後座力要比雙手盡折難受得多,到現在腦子都還昏昏沉沉的,又怕這一睡去,會一覺不醒。

    “隻要你待在東京夠久,就不免欠下城市管理人一些人情。你們今天晚上欠他的,總有機會還的。”老者說,並沒有責備的意思。

    那老者名叫“孫超”,實際年齡已經超過110歲,在獵命師中屬於長老護法級的前輩,但他修煉獵命師的古武術

    ,再加上經常使用擁有避兇作用的佳命“頤養”,麵容約莫在80多歲而已。

    “他的角色究竟是站在我們這邊,還是中立?”鎖木也聽聞過城市管理人的名號與一些傳說,但他一直沒放在心上,畢竟這是他第一次踏進東京執行任務。

    孫超推拿著小樓受到重擊的胸口,說:“或許是中立吧,但也不盡然如此,若稱他為第三勢力,他卻沒有這種意圖。你可以說城市管理人就是這座城市本身,他處事圓融,但立場卻很堅定,他要的是這座城市的穩定,排除任何可能造成不穩定的因素是他的工作。至於他憑什麽這麽做,壓倒性的武力?不,其實這幾年他已經不需要出手,他光靠累積下的人情跟信息,隻要不斷進行交易就可以達成目的。”

    說著,孫超猛一發勁,小樓咳出一團藏青色的瘀血。

    鎖木點點頭。他完全可以理解城市管理人的意誌,畢竟以他的個性很容易揣摩類似的心態。

    鎖木之所以得到獵命師長老團的重視,並非由於他的武技,而是他對種種情勢的分析能力優於同儕,總是能做出最快也最有效的判斷,常常在集體行動時,不自覺成為大家倚賴的意見領袖。

    “你見過城市管理人嗎?”書恩虛弱的聲音從屏風後傳出。

    “我見過城市管理人五次麵,欠了他三個人情,然後又被迫清償了兩個。”孫超好像在說著與他不相幹的事:“每次他走後,我都記不住他的樣子,再次見到的時候,也分辨不出他與前一次出麵仲裁的城市管理人是不是同一個,但感覺卻是一樣的,那件黑色燕尾服也一樣。我猜,他或許是個接近成仙得道的術士,或道行很高的吸血鬼,要不,沒有人可以總是出現得那麽湊巧,也不會有那種奇怪的容貌。”

    鎖木說:“總之,他不是吸血鬼,體溫不對。”

    孫超平淡說道:“有些吸血鬼可以控製體溫一段時間,如果你們隻能靠皮膚表麵的溫度去判斷是不是吸血鬼,遲早會像那些早夭的同伴一樣犧牲。”拍拍小樓的背,表示沒問題了。

    鎖木看著小樓的斷手處,說:“那家夥的右手跟傳說中的一樣,齊腕斷了。”

    孫超站在鎖木身後,熟練地將細針一根根鑽進他的後頸。

    “他很強,要不是他在強吃不知火,我們根本一點機會也沒有。”鎖木承認任務失敗。

    但不管是多麽失敗的任務,鎖木總是能取得有價值的情報。

    “他身上被一

    團黑氣包住,就像他的迷霧鎧甲,近身戰我幾乎看不清他的動作,但那黑氣會在他消化不知火的過程中減弱了八成以上,那時他的戰鬥力與防禦力也會大幅減弱。”鎖木迴憶:“但他似乎還沒完全瘋狂,他沒有取走我們三人的性命,我總覺得他的確手下留情。”

    孫超手上的動作僵住,嚴肅地說:“他是不是瘋狂輪不到你判定,是不是手下留情也不重要,大長老已經決定了他的命運。”

    鎖木恭敬地點頭,表示同意。

    孫超持續針灸治療,許久才又開口:“依你看,那家夥跟跟蹤你們的牙丸禁衛軍副隊長,誰比較具威脅性?”關於阿不思的外貌與談吐,他隻問了幾句,就知道這些小輩遇著了誰。

    鎖木沉思了半晌,慢慢開口:“我們的修煉不夠,無法進行比較。我隻能說,我寧願麵對過去的同伴,也不願低聲下氣跟吸血鬼談判。”

    孫超沒有說話,似乎在想些什麽。

    屏風拉開,書恩已經纏上厚厚的繃帶,還有刺鼻的藥水味。

    “沒事了,多半是皮肉傷。”樸素的中年婦人幫書恩梳著頭發,憐惜地說:“你長得真像我妹妹。”

    書恩沉默,看著鏡子裏鼻青臉腫的自己。

    所有人都沉默了。

    飛仙

    命格:修煉格

    存活:一千五百年

    征兆:口吐紫光,風雨不侵,百鳥齊歌,睡夢間升空離地。

    特質:操縱極天能量,其體柔如柳絮,可飛翔百裏,使百禽。

    進化:盤古開天

    32

    “真像在看電影。”宮澤嘖嘖稱奇。

    宮澤已經在小小的昏黃房間裏,研究醫院打鬥的畫麵兩個小時了。

    這錄像帶裏的黑影,鬼魅般的人物,雖然臉孔模糊無法辨識,但他認定那黑影就是在停車場獵殺畸形兒的殺胎人。

    他去醫院做什麽?

    他進入加護病房後不到一分鍾,兩個怪人也跟著衝進去。然後遭到雷擊的澤村就死了。

    死得非常淒慘。

    宮澤翻著桌上的法醫報告跟第一現場的照片。

    澤村的胸口被莫可名狀的怪力砸開,肋骨急速斷折後射向四麵八方,但屍體堪稱完整,兇嫌並未取走任何器官或物件。

    動手的兇嫌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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