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假的?”岩鬆義雄道,“我怎麽不相信呢?”


    “我也不信。”花穀正附和道,“八路軍能有這腦子?”


    水原拓也道:“這是不是八路軍的金蟬脫殼計,一試便知。”


    “一試便知?”花穀正皺眉道,“怎麽試?水原君你說怎麽試?”


    水原拓也道:“立即命令鬆本大隊以及野田大隊發起大規模的反擊。”


    頓了頓又道:“如果這真的是八路軍的金蟬脫殼之計,那麽此時太原外城基本已經成為一座空城,皇軍應該很容易就能奪迴所有街區。”


    “但如果不是金蟬脫殼之計呢?”花穀正道。


    “無非就是反攻失敗。”水原拓也道,“損失少許兵力而已。。”


    “說得有理。”岩鬆義雄當機立斷道,“命令,鬆本大隊以及野田大隊立刻反擊,奪迴太原外城所有街區!”


    岩鬆義雄一聲令下,日軍大舉反擊。


    而反擊的過程也讓鬆本大隊和野田大隊不敢相信。


    鬆本大隊和野田大隊僅僅隻遭到了小規模的抵抗,然後很快就奪迴失守的街區,並重新控製了外城所有的城垣。


    接到報告之後,岩鬆義雄和花穀正第一時間趕到了拱極門。


    “司令官閣下,還有花穀君,請看。”鬆本一郎指著拱極門外的夜空,沉聲道,“那就是八路軍的行軍隊列。”


    岩鬆義雄和花穀正定睛看去,但隻見前方夜空下有一條火把的長龍。


    雖然隔著好幾裏遠,但是兩人仍可以隱約聽到風中傳來的馬嘶人沸。


    借助望遠鏡往前看,甚至可以清楚的看見擁擠在公路上的人馬車隊,隻見數以萬計的人馬牲口已經擠滿了公路。


    八路軍是真的撤了。


    幾萬人的軍隊,撤了個幹淨!


    看著八路軍的行軍隊列,岩鬆義雄感覺就像是在做夢。


    就在不到兩個小時之前,大半個太原外城都還控製在八路軍的手中,甚至連太原內城也麵臨著隨時可能失守的危險。


    就連他岩鬆義雄都隨時可能“玉碎”。


    然而僅僅過了兩個小時,皇軍就奪迴了太原外城。


    而且這還是在沒有向外界求援的前提之下實現的,他們既沒有從太行匪區前線抽調第一軍的主力部隊迴援,也沒有向華北方麵軍司令部求援。


    站在拱極門城頭上發了會呆,岩鬆義雄陡然哈哈大笑起來。


    花穀正和水原拓也等幾個課長被岩鬆義雄搞了個一頭霧水。


    好半晌後,岩鬆義雄才說道:“我是在笑,支那人真是愚蠢至極,整個國家都快要滅亡了,居然還在內鬥。”


    花穀正附和道:“是啊,這次要是不是因為晉綏軍和支那中央軍在關鍵時刻抄了八路軍獨立團的老巢,我們還真是麻煩呢。”


    岩鬆義雄笑道:“這樣的國家又豈能不亡?這樣的民族又如何與大和民族抗衡?這錦繡河山終究還是要屬於我們大和民族,哈哈哈哈!”


    花穀正和幾個課長也跟著大笑。


    就隻有水原拓也始終皺著眉頭。


    水原拓也隱隱感覺哪裏不太對。


    但具體哪裏不對卻又說不上來。


    河源縣城,晉綏軍獨一旅旅部。


    楚雲飛剛迴到旅部,正在洗臉。


    剛洗完臉, 就見方立功神情凝重的走進來。


    “立功兄, 你這是怎麽了?”楚雲飛問道, “出什麽事了嗎?”


    “旅座,剛剛收到猛虎中隊發迴來的急電!”方立功沉聲說道,“遵照您的命令, 孫銘率領猛虎中隊一直前出到了太原附近,結果發現八路軍獨立團、新一團以及新二團已經放棄攻打太原內城, 開始北上返迴晉西北!”


    “什麽?”楚雲飛的臉色瞬間垮下來, “李雲龍他們真迴來了?”


    “是的, 真迴來了。”方立功沉聲說道,“看來一場軍事衝突已經是無法避免了, 趕緊命令各主力團及直屬營準備戰鬥吧。”


    楚雲飛擺擺手說道:“這可真是有些出乎我的預料啊。”


    頓了頓,楚雲飛又皺眉說道:“我想到了李雲龍不會善罷幹休,事後肯定會跟我們秋後算賬, 但是我真沒想到, 李雲龍他們居然會這麽幹脆就把太原放棄, 要知道太原可不僅僅是太原, 太原之戰可是關乎著八路軍太行軍區的反掃蕩作戰!”


    方立功說道:“旅座,事情既然發生了, 說這些已經毫無意義。”


    “你說得對,現在說這些已經毫無意義。”楚雲飛點點頭又道,“事情已經做下, 我楚雲飛就絕不會後悔。”


    “雖說現在還不到跟八路軍開戰的時候,”


    “但是八路軍把刀架到我們晉綏軍頭上, 我們也絕不能束手待斃。”


    “傳我命令,各主力團立即進入外圍防禦陣地, 旅部各直屬營尤其是炮兵一營、炮兵二營也要盡快構築炮兵陣地。”


    “再給中央軍獨九十四旅發個電報,”


    “我估計丁偉新一團、孔捷新二團也會參與進來。”


    “所以單憑我們獨一旅一家恐怕對付不了八路軍, 還要友軍配合。”


    “是,卑職這就去辦。”方立功抬手敬了一記軍禮,轉身匆匆離去。


    目送方立功身影遠去,楚雲飛又喃喃自語道:“李雲龍,我知道你早就想對我們獨一旅下手,我又何嚐不想對你們獨立團下手?那麽今天就讓你我拉開架勢好好幹一仗吧,我倒要看看, 究竟是你們獨立團的骨頭更硬些,還是我們晉軍獨一旅更能打!”


    “他娘的,給我動作快點!”


    李雲龍黑著臉訓斥沈泉道:“你們三營磨磨蹭蹭的幹什麽呢?”


    此時李雲龍是真有些火大,中午時分就決定要撤兵, 結果為了整理打包物資,愣是拖到了傍晚時分,而且走得還賊慢。


    這行軍速度簡直跟蝸牛似的。


    “團長,撤退的命令下得太倉促了。”沈泉苦著臉道,“要攜帶的設備物資又太多了,根本走不快啊。”


    “你看,你看我們的隊伍。”


    說到這,沈泉指了指公路上的行軍隊列。


    李雲龍迴頭一看,臉色瞬間就垮了下來。


    隻見無數的人馬已經在公路上擠成一團,有獨輪車、平板車、馬車、牛車以及驢車,甚至還有卡車、摩托車以及坦克。


    人員那就更多了,有戰士,還有擔架隊,還有百姓。


    隨行的這些百姓都是打算搬到浮亮山根據地生活的。


    數以萬計的人員和牲口擠成一團,怎一個亂字得了?


    得虧這是在夜間,這要是在白天,鬼子隻要出動幾架飛機過來一炸,那麻煩就大了,真要這樣非吃大虧不可。


    但是按這個速度,天亮也到不了臥虎鎮。


    走了快兩個鍾頭,才走了不到五裏地啊,甚至連牛王村都沒有走到。


    想到迴去得越晚,留給晉綏軍獨一旅構築防禦工事的時間也就越久,他們獨立團奪迴河源縣城的難度就越大,李雲龍不免有些焦慮。


    看來得撇下大隊,先帶幾個主力營趕迴河源縣城。


    當下李雲龍說道:“沈泉,你們三營舍棄所有物資,跟我輕裝北上,一定要搶在明天天亮之前趕迴河源縣城”


    正說話間,身後忽然響起急促的馬蹄聲。


    迴頭看時,卻是丁偉帶著孔捷騎馬過來。


    作為團長,李雲龍也是有自己的戰馬的,但是他的戰馬被趙剛征用去馱運物資了,所以李雲龍隻能跟著部隊徒步行軍。


    “老李,等一下,等一下!”


    還隔著幾十米遠,丁偉就高喊道。


    李雲龍對沈泉道:“沈泉,你趕緊去吧。”


    “是!”沈泉抬手敬了一記軍禮,轉身就要離開。


    不料丁偉卻再次高喊道:“沈營長等一下,先別急著走。”


    沈泉便下意識的收迴腳,有些錯愕的看著騎馬過來的丁偉和孔捷。


    “老丁,你這什麽情況?”李雲龍上前拉住丁偉馬韁,沒好氣道,“太原戰役都已經不打了,你這個前敵總指揮也當到頭了,還想指揮我的部隊?”


    “誰跟你說太原戰役已經不打了?”丁偉沒好氣的說道。


    “嗯?啥意思?”李雲龍愣了下,有些茫然的看著沈泉。


    沈泉也是撓頭,不知道啊,丁團長這話什麽意思?聽不太明白啊。


    丁偉翻身下馬,喘息著道:“迴去!命令所有部隊立即掉頭南下,再打太原!”


    “什麽?你說什麽?”這下不光是李雲龍,孔捷也是吃驚的大叫起來,“老丁,你剛才說什麽?掉頭南下,再打太原?”


    敢情孔捷也還不知道事情的原委。


    “對。”丁偉重重點頭道,“再打太原!”


    “老丁,你開什麽玩笑。”李雲龍兩眼圓睜,吃驚的道,“部隊都已經撤出來了,甚至都走到半道了,結果你跟我說,掉頭南下再打太原?”


    “是啊。”孔捷也附和道,“你這不是亂來麽?向上級請示了嗎?”


    換李雲龍就絕不會說這話,對於李雲龍來說,向上級請是不可能向上級請示的,他打仗從來都是先打了再說。


    但是孔捷和丁偉不會這麽無法無天。


    當下孔捷又說道:“你這樣朝令夕改,旅長會同意?總部會同意?”


    “朝令夕改?”丁偉微微一笑,又道,“老孔,我實話跟你說吧,之前取消太原戰役的決定就沒有請示旅長,也沒有向總部報備!”


    說到這一頓,丁偉又說道:“換句話說,上級並不知道我們已經取消太原戰役,所以現在迴頭再打太原,也就用不著再次請示上級。”


    “啊?沒請示啊?”孔捷瞠目結舌的道,“老丁,你怎麽變得跟老李一個德性?我可跟你說,老李讓旅長給寶貝慣了,這麽幹沒啥,但是你我可不能跟他比,你小子敢學老李在戰場上亂來,搞不好要挨槍子的。”


    “放屁。”李雲龍把臉垮下來,“孔二愣子你胡說八道些什麽呢?什麽叫做我被旅長給寶貝慣了?旅長那是寶貝包庇我嗎?老子的那些將功贖罪,可都是拿實打實的戰功換的,你小子就是妒忌,妒忌戰功沒老子多。”


    “我妒忌你?”孔捷冷笑道,“妒忌你膽大妄為呀?”


    “得得得得,你們少說兩句。”丁偉趕緊伸手打斷,“總之呢,旅長和總部首長都不知道咱們已經取消了攻打太原的計劃,所以現在再打太原不用請示。”


    “這就不是請示不請示的事。”李雲龍道,“部隊都已經撤出來了,還打個屁啊?你還真以為像小王說的,咱們能打破拱極門城垣一次,就能打破拱極門兩次?鬼子可不傻,這次肯定不會再讓偽軍把守外城城垣了。”


    孔捷也說道:“是啊,部隊都已經撤出來了,這仗還怎麽打?”


    “老李,老孔。”丁偉微微一笑,反問兩人道,“部隊真的都已經撤出來了嗎?”


    “那還能有假?”李雲龍不假思索的道,“除了孫德勝的五營留了一個連斷後,我們獨立團的各營各連基本都已經在這裏了。”


    孔捷接著說道:“我們新二團也基本撤出來了,就一個後衛連沒跟上。”


    “我們新一團也留了一個連斷後。”丁偉笑道,“那我現在再告訴你們,這三個連根本就沒有撤出來,此時就藏在太原城內呢!”


    “什麽?”李雲龍和孔捷勃然色變。


    “斷後的三個連根本就沒有撤出來?”


    “老丁,你瘋了?”孔捷大驚失色道。


    李雲龍的眸子裏卻掠過一抹莫名的精光。


    孔捷的腦子要慢半拍,還沒有反應過來,怒道:“老丁,你會害死那三個連,你會把那七百多個戰士害死的,他們會被鬼子發現的!”


    “所以,我們不能給鬼子太多的反應時間。”


    丁偉道:“我們必須馬上殺迴去,再打太原!”


    “可是,楚雲飛這小子”李雲龍還是有些不甘心。


    丁偉道:“楚雲飛的晉綏軍獨一旅又不會飛走嘍,老李你還怕沒機會收拾他?但是打太原的戰機卻是稍縱即逝,錯過這個村可就沒這個店了。”


    “娘的,那還等什麽。”李雲龍道,“迴去!趕緊迴!”


    頓了頓,又厲聲大吼道:“全都有,原地掉頭,迴太原!”


    下完命令,李雲龍又道:“二蛋,去把老子的馬牽過來,快!”


    葛二蛋道:“團長,你的戰馬被供給處征用了,正在馱運物資呢。”


    “他娘的,把物資交給運輸隊。”李雲龍怒道,“趕緊把馬給我牽迴來!”


    葛二蛋不敢怠慢,趕緊把李雲龍的戰馬牽迴來,李雲龍翻身上馬,跟著丁偉還有孔捷原路返迴,邊走邊問道:“老丁,這是不是小王的主意?”


    “你說呢?”丁偉道,“除了小王,誰他媽的能想得出這樣的損招?”


    “小王這狗日的,膽子夠大的啊。”李雲龍罵道,“他這是要上天啊。”


    “可不是怎麽著。”孔捷也是感慨,“這膽子也太大了,藏了足足三個加強連的兵力在鬼子眼皮子底下,這要是被發現了怎麽辦?”


    李雲龍道:“老子說的不是這個,我說的是這麽大事,竟然敢瞞著我,他眼裏還有沒有老子這個團長?他是想造反怎麽著哇?”


    “老李,這你不能怪他。”丁偉忙道。


    “這是我親自下的命令,要瞞著所有人。”


    “隻有所有人都不知情,都以為真要撤退,”


    “咱們才能把這出戲演的跟真的似的,才能騙過鬼子。”


    “現在連你還有老孔都被騙得死死的,鬼子肯定也發現不了。”


    說到這一頓,丁偉又道:“不過既便是這樣,我們也必須盡快打迴去,要不然時間隔得久了,鬼子還是有可能發現。”


    孔捷一邊催馬飛奔一邊問道:“老丁,那三個加強連究竟藏在什麽地方?”


    丁偉道:“說出來你們不會信,這三個加強連還有戰狼中隊,就藏在之前兩軍反複爭奪的幾個街區。”


    “啊?就藏在交戰的幾個街區?”


    “這真是藏在鬼子眼皮子底下啊。”


    李雲龍和孔捷聽了後都是咋舌不已。


    “小王說這叫燈下黑,又或者說思維定勢。”丁偉道,“你們想啊,咱們圍攻太原的幾萬人都撤了,誰又能想得到還偷偷藏了幾百人呢?”


    “而且這幾百人還就隱藏在雙方反複爭奪的最前沿?”


    孔捷卻還是有些擔心,問道:“老丁,我記得那幾個街區都住了人,那些老百姓不見得就會幫著咱們哄騙鬼子吧?這些百姓會不會向鬼子告密?萬一他們告密,戰狼中隊和那三個加強連的戰士就會有危險。”


    “這就不是我該考慮的事了。”丁偉搖頭道。


    “我隻負責在兩個小時內帶著部隊打迴太原,剩下的事都交給小王。”


    說完,丁偉又從馬背上迴頭看迴去,但隻見,獨立團、新一團以及新二團的戰士們都已接到命令,紛紛扔下輜重再次掉頭南下。


    而且,這次的行軍速度就要快得多。


    丁偉一邊策馬飛奔一邊問道:“老李,老孔,你們說,岩鬆義雄發現咱們又殺了一個迴馬槍之後,會做何感想哪?”


    “管他狗日的會做什麽感想。”


    李雲龍道:“老子隻想砍了他的狗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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