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過飯後,下人將碗筷撤下去,葉雲亭又打了個哈欠,準備去洗把臉。剛起身就被李鳳歧拉住了手,被他拉到靠窗的小榻邊按著坐下:“困了便歇一歇。”說話的人板著一張臉,瞧著十分不高興。大有葉雲亭再不聽話,他就要親自動手的模樣。“……”他隻得寬了外裳,在榻上躺下,又仰起頭問:“你不睡?”李鳳歧替他掖好被角,將葉雲亭常用來記錄想法的冊子拿過來,道:“我看著你睡。”話落,又忍不住補上一句:“我的精神頭,和你雲雨個三四迴都還足得很,不需要午歇。”說完別有意味地看著葉雲亭,像是等著葉雲亭不睡覺,他就好有借口將人壓著雲雨一番。葉雲亭:“……”大約已經習慣了李鳳歧的厚臉皮,以及在此事上的旺盛需求,葉雲亭麵無表情地閉上眼,說:“我睡了。”說完果然再不理會李鳳歧。李鳳歧勾唇輕笑,趁機在他額頭上輕吻一下,惹得身下的人睫羽輕顫,方才低笑著道:“睡吧,到時辰了我叫你。”***守著時辰,李鳳歧在申時初將人叫了起來。大約是耗費的精力太多,這一覺葉雲亭睡得很沉,被李鳳歧叫起來時,還有些迷迷瞪瞪,眼睛都睜不開。李鳳歧取來外裳,替他穿好。見他還是一臉困頓,又去擰了溫帕子給他擦臉:“還想睡?要不你就別去了,我獨自去也不妨礙。”“不行,我得去看看。”葉雲亭拍了拍臉頰,睜大眼睛,勉強振作了精神:“走吧,我們一起去。”李鳳歧見狀無奈搖頭,隻能隨著他出門。到了外頭,被冷風一吹,那點殘存的睡意就消失的無影無蹤。兩人到了外城的廣場時,那裏已經人山人海,被來聽審的百姓圍的水泄不通。楊不韙以及其他幾人都被五花大綁,正跪在中央受所有百姓唾棄。曹毅仁已經先一步趕到,外城之事是他主理,此時公審自然也交由他,葉雲亭與李鳳歧在左側坐下旁聽。除了他們之外,與楊不韙有些交情的將領們都來了。因著二人出現,人群裏一陣騷動。原本麵無表情的楊不韙,聽到兩人的名字,掙紮著轉過身來,高聲喊道:“王爺!我不服!”李鳳歧神色微冷:“你不服?勾結叛黨是你親口承認,你還要如何狡辯?”“是,我是勾結了殷氏,但那並非我本意,我那是被逼無奈!”楊不韙目光掃過到場的將領,似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般:“這些年來,我為北疆鞠躬盡瘁,數次同王爺出生入死。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可王爺卻因為私心,要讓王妃頂替我的位置!”他曆數自葉雲亭到北疆後,李鳳歧對他的忽視:“王爺處事不公,叫我如何能忍?!若非被一而再再而三地排擠打壓,我何至於去投奔殷氏?!”“是以我不服!我是勾結殷氏沒錯,但那是被逼無奈!用人唯親乃是大忌,王爺便一點錯都沒有麽?”楊不韙聲嘶力竭,字字泣血。雖然滿嘴歪理,但那架勢卻仿佛自己才是無辜之人一般。若是李鳳歧被他的歪理繞進去,那日後一個用人唯親的名聲就跑不了,甚至連葉雲亭的名聲也會被連累,抹消他這些日子的心血。但李鳳歧怎可能會讓他得逞?他眼神微冷,安撫地拍了拍欲要開口反駁的葉雲亭,起身走向楊不韙:“你覺得本王想讓王妃頂替你的位置?”楊不韙梗著脖子:“難道不是麽?王爺處處都在替王妃鋪路,而我不過是王妃墊腳石罷了。”他說完,目光惡意地看向其他人:“今日是我,來日就可能是在座的其他人。”李鳳歧卻是嗤笑了一聲,掃過眾人各異的臉色,緩聲道:“王妃還未到渭州,便與我裏應外合,奪了殷家的金礦;到了渭州之後,逢西煌來犯,為了配合我滅掉西煌的計策,不顧自身安危在城外設法場,又為了安定民心,身先士卒跪了一個日夜,之後才有十萬西煌被滅,而城中百姓無性命傷亡;外敵退卻,城中卻還有流民受雪災之苦,他又自掏腰包開辦製衣坊,收容流民。趕製出來的兩批冬衣,都供給軍中,卻沒有收一枚銅板。還有如今這外城建設……樁樁件件都有王妃出力。”他垂眸看向楊不韙:“你覺得這是擋了你的路?是本王有意讓王妃頂替你的位置?”“王爺又何必揣著明白裝糊塗?王妃無官職在身,按道理亦不能從仕,如今所作所為,不都是王爺一力支持?”楊不韙咬緊牙關恨聲道。李鳳歧聞言嗤了一聲,神色輕蔑:“朱烈,你來說,王妃立下的這些功勞,若是論功行賞,該如何賞?”不防忽然被點名,朱烈思索了片刻道:“這都是大功,按軍中章程,若是普通無品小將,憑借這些功勞,直接提拔做個從三品的都尉也是使得。除了擢升官職,還應有俸祿賞銀等若幹。”李鳳歧頷首,看向眾人:“但王妃立了這些大功,卻從無半分獎賞。”沒有擢升,更沒有賞銀。甚至還倒貼了不少銀錢。“這便是你所說的,擋了你的道?”李鳳歧冷眼睥睨,沉聲質問:“若是換做你,是不是又可以借口本王賞罰不分,勾結叛黨了?”楊不韙嘴唇顫抖,臉色驟然蒼白。李鳳歧所說,他竟無法辯駁。然而李鳳歧卻並未就此打住:“你有不臣之心,那本王不論做什麽,你都能尋借口背叛。更何況,你若是不滿本王所為,盡可以直言,為何卻要暗箭殺人,甚至將無辜的流民拖下水?”他毫不留情地戳破了楊不韙的假麵:“這些都不過是你為自己的私心找的借口罷了。”整個人仿佛被剝開放在烈日下炙烤,楊不韙神色灰敗,再無法像之前一般怨天尤人。在場與他交好的將領,原本聽他所言,心中多少有些替他惋惜,覺得楊不韙隻是一時鑽了牛角尖才走岔了路。可如今聽了李鳳歧一番話,再琢磨了楊不韙所為,麵色就漸漸變了。王爺說的沒錯。若是楊不韙覺得不公,盡可以和王爺理論。王爺曆來就不是那等聽不得逆耳之言的人,再則是叛便叛了,可楊不韙的手段卻實在下作,為了向殷家投誠,竟然蓄意挑起流民間的爭鬥,造成如此多的傷亡。他有不平,但流民何辜?說到底,不過是他自己的私心作祟罷了。而經王爺提醒,他們才意識到這些日子裏,王妃對北疆的付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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