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能主動報名參軍,必定身強力壯,也有些血性,絕不會甘願被關在礦上壓迫至死的。暗衛領會了他的意思:“先前失去聯係的那個暗衛,恐怕也在礦上。可要屬下想辦法混進去一探?”“你自己小心。”葉雲亭正有此意,讓暗衛混進礦上,一是可以打探礦上情況,二則是可以利用礦上工人的不滿情緒,在合適的時機挑動他們起事,配合李鳳歧的動作。兩人細細商議了一番細節之後,暗衛便悄無聲息地出了寨子。葉雲亭自臨時充作書房的屋子裏出來,剛要放鬆一會兒,就聽不遠處葉妄的屋子裏忽然傳來一聲慘烈的叫喊:“哥,救命!!!!”是葉妄的聲音,他嗓子都叫破了音。葉雲亭一驚,大步過去,就見葉妄抱著被子縮在床的最裏側,一雙眼睛驚恐地瞪著守在床邊的狼王。狼王見他進來,優哉遊哉地晃動了一下尾巴。葉雲亭見狀心裏一鬆,又有些好笑:“怎麽了?”“狼狼狼狼……”葉妄見他腳步不停地走進來,聲音都變了調。再見他抬手去摸狼頭,頓時就跟個被掐住了脖子的鴨子一般,靜默地瞪大眼睛瞧著葉雲亭。還怪可憐的。估計是昨晚被狼王追著攆嚇到了,葉雲亭拍了拍了狼頭,道:“這是阿玄,你之前在王府見過的,不認識了?”“……”葉妄迴憶了一番,有了些印象。當初那個神策軍統領在王府鬧事時,確實有隻狼王的。隻是這隻瞧著要高大威風多了。他狐疑地盯著狼王一個勁兒看。葉雲亭便拍了拍狼王的背脊,示意它過去。狼王不太高興地噴了個響鼻,踱到床邊複又坐下,探著腦袋看葉妄,一副“你要不要摸摸看”的架勢。“……”角落裏的葉妄抱著被子蠕動了一下,試試探探地抬手在它腦袋上摸了一把,又飛快收迴了手。被摸完的狼王立刻收迴了腦袋,走到門口趴下了。葉妄見狀鬆了一口氣,抿著唇笑起來:“真威風。”要不是昨晚被攆著跑了一路,他肯定會更喜歡一些。“阿青也一道來了,等會帶它來看你。”葉雲亭說。“身上的傷好些了麽?”葉妄身上已經擦洗過,也換上了幹淨的衣物,瞧著倒是沒有那麽狼狽了,就是精氣神比從前差了不少、“不太疼了。”葉妄抿緊唇,沒有再對著葉雲亭抱怨撒嬌。昨晚是太突然了,完全控製不住決堤的情緒,今日緩過來了,方才覺得丟人。從上京出發之前他還想著要在外祖軍中好好曆練,將來上陣殺敵建功立業,也能為葉雲亭撐腰。卻沒想到短短一個多月,別說建功立業,他差點都沒活下去。最後還是運氣好撞上了葉雲亭,才撿迴來一條命。他後知後覺地羞愧,無地自容。葉雲亭瞧出他的情緒,拍了拍他的肩膀:“不多想,先好好養傷。以後還有得是機會。”說完又道:“我命人將你當掉的刀贖迴來了。”昨晚葉妄說到將刀當掉時十分低落不舍,他聽出來了,當即便命人快馬去了那個小鎮子尋到當鋪,將之贖了迴來。刀是好刀,但那小鎮當鋪的掌櫃不識貨,葉妄因想著日後還要贖迴來,又是活當,是以葉雲亭並沒有耗費太多銀錢,就將之又贖了迴來。葉妄一聽果然眼睛就亮了起來:“在哪裏?”“待你養好傷了,再給你看。”葉雲亭笑道。正說著,就見季廉端著熬好的藥過來了,他探頭瞧了瞧葉妄:“醒啦?快趁熱把藥喝了。”葉妄對季廉的情緒很微妙,他本是有些嫉妒的。但經過這一遭之後,他似乎看清許多,再見季廉,也沒再看他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而是乖乖接過湯藥,還低低道了聲謝。季廉暗暗“謔”了一聲,上上下下掃視他,心想別是摔壞了腦子吧?葉雲亭瞧他們這樣,搖頭笑了笑。倒是季廉想起什麽來,又道:“對了,你認識趙阿婆和她孫子嗎?剛才我煎藥時,她們跟我打聽你的情形。”昨晚葉妄背著人到了寨子,就直接送進了房裏。是以後頭的人並未看清楚。趙阿婆祖孫還是聽了其他人傳的話,才知道葉妄好像與新寨主有些關係,還受了傷。祖孫倆先前騙了葉雲亭一行,心虛又害怕,自然不敢往葉雲亭身邊湊。但又擔憂葉妄,隻趁著季廉熬藥的工夫,試探著問了兩句。“認識的。”聽他提起祖孫兩人,葉妄才從巨大驚喜裏緩過來,想起了寨子裏的事。他滔滔不絕地向葉雲亭告狀,訴說寨主和他的狗腿子們的惡行。“人已經暫時關押起來了。”葉雲亭道:“暫時還未處置。”這些人他目前還未想好如何處置。除了幾個領頭的,大部分人都隻是跟著辦事,是絕境之下為了活命所為。雖說並不無辜,但主因還是官府不給流民活路。而且如今是非常時期,若是用得好,這些人也能發揮用處,未必不能將功折罪。但葉雲亭也並不打算輕恕他們的罪過,至少還得將這些人晾一段時間,多觀察觀察。葉妄聽他這麽一說,就來勁兒了,氣勢洶洶道:“等會兒我去看看他們。”又想起趙氏祖孫,道:“在寨子裏時阿奶很照顧我。”隻要能分到吃的,不計多少,總會分他一口。葉雲亭明白他的意思,道:“放心,人都安置好了。等我們離開時,我再想辦法給他們安排去處。”聽他這麽說,葉妄就放下心來,仰頭咕嘟嘟將湯藥喝了,摩拳擦掌就想去找那些個欺辱過他的寨主報仇。若不是他腳上凍瘡太嚴重,葉雲亭不讓他下地,這會兒估計已經從床上跳下來了。***卻說渭州這頭,將士們看著騎馬歸來的永安王,俱都沸騰了。原本低落的士氣頓時大張,將士們都摩拳擦掌想要出去和那些西煌人較量一番。這些日子西煌人已經在外頭叫囂過數次,也嚐試過小範圍的攻城,但北疆城牆早被加固過,一時半會並無法攻破。是以兩方隻能隔著城牆互罵。互相問候是兩軍陣前的常事,但從前永安王在的時候,都是他們如此挑釁西煌人,激西煌人迎戰。如今永安王不在,副都督朱聞隻壓著他們不許迎戰,不少將領兵卒心裏都憋著一把火。但轉而想到如今永安王已不是當初一人退千軍的殺神,那把火又惴惴地搖曳起來。從永安王出事的消息傳遍北疆之後,北疆眾將士心裏就都有些沒底。如今內有雪災流民,外有西煌虎視眈眈,這種感覺就越發強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