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麵下著小雨,森雪舉著一把有些漏水的雨傘急匆匆迴到家,推開門喊道:“阿媽,阿蓮迴來了嗎?”


    森麗挺著大肚子從灶間走出來,滄桑的臉上帶著幾分疲憊和不耐道:“怎麽,她又沒去訓練營?”


    森雪抿嘴笑笑,“您又不是不知道她什麽性子。”


    森麗皺了皺眉道:“你別忙著找她,那丫頭精怪著呢,在外麵出不了事。”


    聞言,森雪什麽都沒說,隻是把傘掛到一邊的窗邊,挽起袖子道:“阿媽您在忙什麽?我來幫您,您歇一會吧。”


    “那你幫我把水燒了。”森麗聞言並沒有拒絕,她年紀不小了,懷這一胎是真的累,偏偏家裏的活還少不了人。


    外麵的雨下了沒多久就停了,伴隨著一陣腳步聲,清脆的嗓音從外麵傳來。


    “阿媽,阿姐,快出來看我帶迴來什麽好東西了!”


    話音未落,一張稚嫩美麗的臉便從門簾外麵鑽了進來。


    說來他們努爾星的人皮膚都不白,不太符合星際流行的審美,然而,眼前這張蜜色的小臉卻是好看極了,上挑的貓眼漂亮又機靈,金棕色的眼眸帶著勃勃的生機和野性,眉眼和鼻梁都精致地無可挑剔,小巧但略厚的嘴唇性感又可愛,再加上那一頭濃密卻鬆鬆垮垮編成麻花辮的淺茶色頭發,來人就仿若將健美和田園兩種風格毫無違和地結合在了一起,美得仿若自然的傑作。


    然而森麗卻一點也高興不起來,皺著眉頭問道:“你又幹什麽去了?”


    森雪從灶間探出頭,有些擔憂地看了眼妹妹,小聲喊道:“阿蓮……”


    說來也奇怪,他們家的人容貌都不差,但長成森蓮這樣的,卻也是開天辟地頭一個。


    森麗掀開門簾走出去,就看到門口放著一隻不小的木桶,裏麵有兩條大魚正靈活遊動。


    兩條魚的個頭都不小,目測最少一條得有十幾斤。


    饒是森麗原來有諸多想法,看到兩條肥美的大魚,還是忍不住露出了喜色。


    ——這麽大兩條魚,都夠一大家子上上下下吃個飽了。


    然而很快,她的理智就迴歸了,瞪著森蓮道:“你是不是又去山裏了?”


    努爾星的土地已經開發到了極致,所有的農田地頭幾乎都是有主的,養魚的魚塘有人二十四小時看管,阿蓮不會也不可能去偷魚。


    除此之外,唯一能夠抓到魚的,就隻有深山裏的溪水裏了。


    隻有那些魚是無主的。


    但是,努爾星的人缺衣少食,野外那些野菜菌菇從來都存活不久,更別說是魚了。


    深山裏的魚之所以能夠得以幸存,歸根究底是那裏太危險了,尋常戰士都不敢隨便進入。


    “阿媽你別管我,我不是不缺胳膊不缺腿地出來了嗎?”森蓮有些不耐煩道。


    “你這個死丫頭!”森麗憤怒道:“你明明有那麽好的戰鬥天賦,為什麽不願意去訓練營?”


    這說著說著就老調重彈了,森蓮……也是葉素忍不住歎了一口氣。


    “阿媽你趕緊把魚收拾了,要不然就趕不上晚飯了。這麽大兩條魚,可養不到明天,死魚是沒有活魚好吃的。”森蓮轉移話題道。


    森麗狠狠瞪了她一眼,但看了看天色,還真不早了,到底舍不得兩天大活魚,拎著木桶進去了。


    “對了,木桶是阿緋他們家的,等會阿媽你別忘了還迴去!”森蓮想起一件事,開口提醒道。


    “知道了知道了。”森麗沒好氣道。


    森家是一個大家庭,應該說,除了分出去的小兩口,努爾星幾乎沒有人口少於十人的家庭。


    因為這裏的人根本就沒有避孕的觀念,一對夫妻結婚之後,就會不斷地懷孕不斷地生孩子。


    就像她這輩子的阿媽森麗,這會都快六十了,肚子裏還揣了一個。


    ——努爾星人的平均壽命是150歲,因此女性的生育年齡也比較高。


    森蓮這輩子在家排行第十四,她上麵有十三個哥哥一個姐姐,下麵有四個弟弟一個妹妹,如今她阿媽肚子裏還有一個小二十。


    她今年14歲,上麵最大的哥哥41歲,下麵最小的妹妹才3歲。


    不過,雖然有這麽多兄弟姐妹,但事實上,森蓮並不是全都見過的。


    事實上,除了結婚後分家出去的二哥、四哥、五哥、八哥和九哥,大哥、三哥、六哥、七哥、十哥和十一哥都被人買走了。


    是的,被買走了。


    沒有什麽誤會,就是人口買賣。


    事實上,直到現在,森蓮也無法接受這裏合法的人口買賣。


    最離譜的是,對於為奴為仆不得自由的人生,這裏的人不但不反抗,反而還趨之若鶩,將之視為是榮耀,是唯一出人頭地的機會。


    多麽可笑。


    努爾星,是星際公認的奴隸星。這裏的孩子四歲開始就會進入訓練營,接受成為一名戰士的訓練。等到十八歲的時候,再站到那些星際老爺的麵前,任由他們挑選。


    若是運氣好遇到好的主顧,那自然水漲船高,還能得到正式的星際身份證,成為高等文明的一員。運氣更好一點,甚至還能脫離奴籍,成為真正的上位者。


    因此,努爾星的人都會不斷生孩子,成年後賣出一個,就能獲得大量的報酬。若是兒女孝順,以後再三不五時地寄些錢和東西迴來,那更是一輩子不愁了。


    ——這裏的人打心眼裏認為被人買走是一件好事。


    然而,葉素卻無法認同這種喪失人權,將一生的尊嚴和自由都交付到他人手中的行為。


    哪怕努爾星的日子再艱苦,她都不打算為了五鬥米將自己的靈魂販賣掉。


    一開始不知道的時候,她去訓練營還去得很勤,等知道真相之後,她就很少去了。


    天色暗了下來,一家之主森島很快就帶著在田地裏幹活的兒子們迴來了。


    如今留在家裏的最大的孩子是16歲的十三哥森山,老十五森葉和老十六森石這對12歲的雙胞胎兄弟在不去訓練營的時候也會去地裏幫忙幹活。


    倒是森蓮,她總是逃訓練營的課,也不樂意跟著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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