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正是這份固執與任性,讓她忽視了林惟

    凱的愛,錯過了身邊的幸福。

    見她沉默不語,方宏恩自我解嘲道:“如果維克在這兒就好了,他一定會為我指點迷津。”

    “你還沒有忘記他?”她清醒過來,開玩笑地說,“要不是當初你追求過我,我會懷疑你的性取向有問題。”

    他說:“我也感到奇怪,自己竟然會懷念一個男人!我甚至渴望見維克一麵,就像你想見你的丈夫一樣。”

    “這是感情饑渴的表現。”她感慨地搖搖頭,“宏恩,快點找個女朋友吧,否則會被我不幸言中。”

    “別說得那麽嚇人!這是男人之間的友誼,你們女人永遠不懂。”

    “我以為你在美國呆了十年,早就被洗腦了,沒想到還是男尊女卑的那一套。”

    “no!”他趕緊解釋,“我說這話,絕對沒有瞧不起你們女人的意思,隻是男女有別嘛。女人往往重視的是愛情,而男人更

    看重友誼。”

    “說來說去,還不是那句老話——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

    “即使是衣服,也有好幾種。有的穿一次便脫掉扔了;有的穿上便再也脫不下,因為它已經跟皮肉連在了一起,強行脫下來

    會有撕裂的痛楚,會破皮出血,甚至留下永久的傷痕。”

    她驀地陷入恍惚當中。

    “這句話是誰告訴你的?很有哲理。”

    “維克。”方宏恩坦白地說,“他曾經當過我的愛情顧問。”

    “這樣說來,他不但是個寂寞的男人,還是個受過傷的男人。”

    “確實。他說他曾經曆過一段失敗的感情,至今還沒有複原。”

    “沒有什麽感情是前人所沒有經曆過的。我的痛,千百人都嚐過。這樣想我會好過一點。”她沒頭沒腦地說。

    他卻聽懂了,迴答道:“再深長的傷口,也會被時間治愈。我們應該向前看,而不是沉溺於往事當中。”

    她淡淡地一笑,嘴裏呢喃著:“有些事情,可以遺忘;有些事情,可以紀念;有些事情,心甘情願;有些事情,無能為力。

    我和他的事情,我不會遺忘,永遠不會!這一切都是我心甘情願,也都是我無能為力的。”

    好一個“無能為力”!隻有真正愛過、痛過的人,才會有這樣深刻的感受吧。

    方宏恩第一次覺得遺憾,自己年近三十,還沒

    有真真正正地愛過一次。

    第二天上班,方宏恩一直迴味著梅若素的話,以致沒注意到有人敲門。

    “方先生,有人找。”秘書琳達小姐推門進來,臉上帶著興奮的表情,“一個非常英俊的中國男人,太迷人了!”

    方宏恩以為是公司的客戶劉先生,五官端正罷了,算不上英俊。美國人總是喜歡誇大其詞。

    他眼睛盯著電腦屏幕,說:“請他進來。”

    門口傳來腳步聲,在他桌子前停下。

    方宏恩轉頭,下一刻,他呆住了,張大嘴看著來人。

    琳達沒有誇張,這男人的確英俊得無懈可擊,仿佛從電影裏走出來的男明星。

    他大概三十多歲,身材頎長,約一百八十五公分,不胖不瘦。濃濃的眉毛,深邃的眼睛,加上連老美都要羨慕三分的高挺鼻

    染,簡直是鬼斧神工下的傑作,足以讓許多女人為之瘋狂。

    方宏恩當即確定自己不認識他——這樣出色的男人,他哪怕隻見過一麵,也會終身難忘。

    “請問你是……?”

    “你好,湯姆。”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嗓音,好像在哪裏聽過。

    湯姆?方宏恩幾乎要跳起來。

    “你是維克?”

    “維克隻是我的網名,”他沉穩地說,“我的中文名叫林惟凱。”

    第七章燈火闌珊處

    上帝聽到了她的祈求,他終於出現了。

    林惟凱的突然出現,讓方宏恩措手不及。他手忙腳亂地招唿林惟凱坐下,又喚琳達端咖啡進來。

    “維克,你總是給人驚喜。你是怎麽找到我的?”

    “很簡單,你在網上告訴了我地址。”相比之下,林惟凱鎮定得多。

    方宏恩對他充滿好奇:“你也住在洛杉磯嗎?是做什麽職業的?”

    “我一直都在加拿大,這個學期才到南加大來念法學博士。”

    “原來你是留學生。”方宏恩釋然,“難怪有這麽多時間上網。”

    “不,對電腦的癡迷是最近才有的。我骨子裏不是個喜歡和陌生人敲鍵盤談心的人。”

    “是因為那段失敗的感情嗎?”他試探著問。

    “可以這樣說吧。”林惟凱的語調還是那麽冷

    靜。

    正說著,桌上的電話突然響了。

    方宏恩拿起話筒:“喂?”

    “宏恩嗎?”是梅若素的聲音,“今晚牽手咖啡廳開party,想邀請你參加。”

    “有什麽事值得慶賀?今天可是9月11日,莫非你是恐怖組織的一員?”

    “我這裏忙得不亦樂乎,沒空聽你插科打諢。”電話那頭傳來輕笑聲,“你到底來還是不來?”

    “既然你這麽盛情相邀,我肯定要參加。”方宏恩看了林惟凱一眼,“不僅如此,我還要介紹一位朋友給你認識。”

    “那就這樣說定了。晚上八點,不見不散。”梅若素掛了電話。

    方宏恩帶著一臉笑意,迴頭對林惟凱說:“是我跟你提過的那位梅小姐。她晚上開party,我想請你和我一塊兒過去。”

    林惟凱緊閉著嘴唇,臉色凝重,仿佛有難言之隱:“湯姆,我……”

    “沒關係。我說過,她是非常好相處的一個人。”他笑著說,“如果是十個月前,我一定不會讓你和她見麵,情場如戰場,

    你的條件太好,我不能放心。而現在,她隻是我的好朋友。”

    “你以為我會和你爭奪她?”林惟凱盯著他,眼神非常奇異。

    “是呀,你見了她就會知道,她是那麽美麗清純、高貴大方,就像她的名字,梅若素,一朵素白清馨的梅花。”

    “你隻看到她的外表,你根本不了解她的內心。”

    “我當然了解,她的內心和外表一樣美好。”他拍拍林惟凱的肩膀,勸道:“維克,你千萬不要因為一次失戀,就否定世上

    所有的女人。”

    林惟凱臉上閃過一絲陰霾,隨即又恢複自然。

    “好吧,我就跟你去見她。”

    梅若素的確很忙。

    這天,她早早的就到了“牽手”,指揮幾個侍應生布置party的場麵。

    他們在咖啡廳的屋頂、牆壁掛上彩色的小燈泡,在每張桌子上擺放一個小蠟燭。最重要的是用紅玫瑰填滿“牽手”的每個角

    落,熱情地對所有踏進門來的客人微笑。

    今天是個特殊的日子,今天是9月11日——他認識她的第一天。

    晚上八點的時候,咖啡廳裏已經非常熱鬧。窗簾把外麵的夜色遮掩得嚴嚴實實,無數閃爍的彩

    燈和怒放的紅玫瑰,營造出一

    派浪漫而溫馨的景象。搖曳的燭光中,琴師彈奏著歡快的曲子,一位金發碧眼的女郎在唱《蝴蝶夫人》裏的詠歎調。

    梅若素示意她停下來,走到鋼琴前,對琴師說:“今晚你休息,讓我來。”

    那位琴師詫異地瞪大了眼睛,她說:“不要小瞧我,我的鋼琴可是具有專業水平。”

    她坐到鋼琴前,靜思片刻,然後輕撫琴鍵,一段熟悉的旋律從她指尖流瀉出來。

    梅若素完全沉浸在音樂中,反複地彈著,不厭其煩地彈著,心底隻重複著兩句歌詞:“不一定最愛的人,就能相伴一生;不

    一定失去的人,就能不想不問……”

    隱隱的,似乎聽到有人鼓掌。她慢慢地從琴鍵上抬起頭,漫不經心地迴過身子。幽暗的光線下,有兩個男人站在鋼琴後麵。

    一個是方宏恩,而遠一些的……她猛地站起來,將琴凳撞翻了。

    方宏恩搶步上前,替她扶起琴凳,笑著說:“原來,女人看到英俊的男人,也會失魂落魄。我來介紹一下,他就是維克。”

    梅若素根本聽不到他在說什麽。她踉蹌著、一步一步走近那個站在暗影裏的挺拔身形,近乎貪婪地盯著那張俊逸的臉龐,那

    雙深邃的眼睛。

    在嘈雜的人群裏,他身長玉立,散發著溫暖與沉穩的氣息,一如往昔。

    幾個小時前,他還是她連做夢都觸不到的人,如今竟然近在咫尺——上天聽到了她的祈求,他終於出現了!

    “是你麽?真的是你?”她輕輕地問,聲音抑製不住地顫栗。

    一旁的方宏恩驚得目瞪口呆。

    “怎麽迴事?你們……認識?”

    林惟凱神色鎮定,從容不迫地點點頭。

    “我們曾經是夫妻。”

    梅若素隻覺得一陣眩暈,人一趔趄,似要跌倒。林惟凱及時扶住她,不動聲色地說:“五年不見,你的身體好像越來越差了

    。”

    他結實的手臂挽著她的腰,她心跳慢了一拍,渾身的血液都凝固了。多麽熟悉而又陌生的感覺!可惜,他迅速收迴了手,說

    :“我是你的客人,你不請我坐嗎?”

    梅若素依舊恍惚如在夢中。方宏恩咳嗽一聲,說:“是呀,找個座位,坐下來喝杯咖啡。”

    她這才清醒,帶著他們走到一個安靜而幽閉的座位,待兩人坐好後自己才坐下。

    “你要什麽咖啡?”她問的是林惟凱。

    他沉默片刻,說:“我不要咖啡,想來點威士忌,你這兒有嗎?”

    “你過去是不沾酒的,隻有心情不好時,才會喝個酩酊大醉。”

    “你還真了解我。”他略帶揶揄地說,“以前我怎麽沒發現?”

    梅若素緊咬著嘴唇,瞪視著他。

    方宏恩連忙插進來:“我要一杯藍山,另加一份牛排。”

    第八章昨日重現

    所有的溫暖與寒意,一切都結束了嗎?

    幸虧有這樣一個人在中間打圓場,才免除了久別重逢的尷尬和興奮。

    但,激動的似乎隻有梅若素一個,林惟凱始終平靜從容,表情淡漠。

    她心緒難平地望著林惟凱,問:“我能單獨和你談談嗎?”

    方宏恩識趣地站起來,說:“哦,對、對,你們好好談,我先迴去了。”

    目送他離去,林惟凱迴過頭,兩道冷冷的眸光射向她。

    “你想談什麽?”

    “惟凱,你不是在加拿大嗎?怎麽會出現在洛杉磯?”

    “我在這邊的大學進修法學博士。”

    “原來如此,怪不得我在加拿大找不到你……”

    他冷酷地打斷她:“你找我作什麽?如果是為了離婚,我早就在離婚協議書上簽了字。”

    “不,不是!”她深吸一口氣,連忙解釋,“惟凱,我不要離婚!”

    “為什麽?”他眯著眼睛,嘴角掛著一個嘲諷的笑容,“因為白淩霄離開你了?聽說他兩年前結了婚,新娘卻不是你。”

    她驚愕了。好久,沒有聽人提到“白淩霄”的名字,他終於說出來了。這是否表明他依舊介意?

    “你知道白淩霄結婚的事?”她心中有絲隱約的期盼,“那麽,你也知道我在洛杉磯?”

    他停頓了幾秒鍾,才開口:“五年前我就知道,是邵剛告訴我的。因為我委托他的那件事沒辦成。”

    “什麽事?”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當然是我和你離婚的事。他說,你至今未在離婚協議書上簽字。現在我既然人在洛杉磯,那就把這件事了結了吧,不能再

    拖下去。”

    “我說過,我不要離婚!”她忍不住叫了起來。

    “梅若素,婚姻是件嚴肅的事,不能由你出爾反爾,玩弄我於股掌之中。”

    “惟凱,我沒有玩弄你,我隻是後悔……”她聲音哽咽,淚盈於睫,“後悔沒有好好地珍惜你……珍惜你的愛,珍惜我們的

    幸福……你能再給我一次機會嗎?”

    他忽然不說話了,表情冷峻而嚴肅,讓她有些害怕,仿佛在等待命運的宣判。

    “遲了,”他的聲音很低沉,像從地底傳來,“一切都太遲了。”

    “怎麽會遲?”她急切地說,“除非你另有所愛……”

    “我有了女朋友。”他再一次打斷她,“我必須馬上和你離婚,恢複單身去娶她。”

    林惟凱沒有溫度的聲音如一把利刃,淩遲著梅若素的心。

    女朋友……娶她……這就是自己苦苦等待的結果嗎?不,她不甘心!她好不容易才等到他,她不甘心!

    她低下頭,聲音虛弱無力:“即便是這樣,我也可以和你的女朋友公平競爭,不一定我會輸給她。”

    林惟凱冷笑著,他說:“你不是一向清高孤傲嗎?為何要乞求一份已經死亡的感情?”

    “因為我愛你,惟凱!”抬頭望著他,她的淚水奪眶而出。

    他坐著,無動於衷:“梅若素,如果五年前你說這句話,我會感激涕零,甚至跪在地下吻你的腳。可是,現在,沒有用了。

    ”

    “不,惟凱!”她用手掩住了臉孔,“不要對我這麽殘忍!惟凱……”

    林惟凱看到她左手腕係著一條銀鏈,他知道那是什麽,心又止不住如針刺般的疼痛。

    再開口時,他平淡的聲音終於有了起伏:“殘忍的是你,梅若素!我曾經那麽愛你,愛得幾乎忘了我自己。我以為遇到你,

    是上天對我的恩賜。我最大的幸福,就是和你攜手共度此生。是你親手毀掉了我對你的愛!”

    然後,他立即起身,說:“很晚了,我該走了。離婚的事,你考慮好了通知我一聲。”

    確實太晚了,已經過了午夜。

    “牽手”咖啡廳裏一直響著《昨日重現》。

    音樂聲中,梅若素木然而坐。淚眼模糊的視線中,流淌著和林惟凱在一起的時光:相識、戀愛、結婚、分居、患難、爭執…

    …所有的溫暖與寒意,一切都結束了嗎?

    昨日真的無法重現?

    第二天下午,林惟凱走出南加大圖書館,看到方宏恩站在門口的台階上。

    “你怎麽找到這兒來了?”

    “維克,我有話想問你。”他的表情很嚴肅。

    林惟凱皺了皺眉頭:“我馬上就要上課。”

    “我隻借用你一杯咖啡的時間,不會耽誤你太久。”

    林惟凱沒再反對,隨他到附近的小店。兩人各點了一杯咖啡,濃濃的香氣在彼此之間彌漫著。

    “維克,我們是不是朋友?”

    “這還用問嗎?”

    “你覺得朋友之間最重要的是什麽?”

    林惟凱沉吟了一下,說:“彼此信任,坦誠相待。”

    “迴答得很好。”方宏恩盯著他,“我把你當作知己,有什麽事都告訴你,包括我對梅若素的追求。可她是你妻子這件事,

    你卻一直瞞著我,把我當傻瓜!”

    他苦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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