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謙拿著手中的緊急書函,找到了田楷。


    “將軍你看……”


    田楷還未見到陶謙有過如今日這般的愁容,心裏也是咯噔一跳,本能的結果了陶謙遞過來的書函。他眼睛快速一掃,隨即愣住了:“這……臧霸這廝不是被使君你帶迴郯縣,讓人給扣押起來了嗎?如何讓他輕易出了樊籠?”陶謙也是長歎一聲:“這件事情豈是一時兩時能夠說得清楚的?陳.元龍給我的書函隻是這麽簡單幾句,其中的詳情我還得迴去向陳.元龍證實。隻是,本來臧霸這廝就一直跟我明裏暗裏鬧著矛盾,後又被我以一杯水酒帶迴郯縣關押,如今他從郯縣樊籠出來,勢必要報複於我。若我徐州有失,是覆巢之危,倘我不能及時迴去處理此事,隻怕大事不妙了。哎,我與公孫將軍結盟,今日發兵青州,助將軍一戰,本來是該有始有終的,如今看來……”


    田楷也是輕歎一口氣,想到目下的局勢,憂心如焚。但若是在此種情況下還要繼續挽留陶謙,實在於大義不合。田楷一想,也隻好作罷,說道:“陶使君所言極是,若徐州後方出了問題,使君沒有了歸路,於你我都是不利。這樣吧,陶使君你也不用太過擔心,這裏收拾收拾了,今夜就開……開南門而去吧。”


    陶謙無可奈何的看了田楷一眼,點了點頭:“也罷,隻能是這樣了。”


    陶謙一句話說完,那旁邊一直沒有說話的劉備,此時心裏一動。他走上前來,皺了皺眉,跟陶謙說道:“陶使君這次迴去,如果是來時人馬我自不必擔心,隻是陶使君你現下手中人馬皆是殘存,此時再迴徐州,若是被臧霸那廝尋機攻擊,那可就不妙了……”陶謙聽來,眉頭一皺,捋須道:“臧霸那廝畢竟以前在某手上謀生,就算他怒我,當不會膽敢直接攻擊於我吧?”


    劉備聽來,哈哈一笑:“如果陶使君還存著這個心思,我勸陶使君還是趁早不要迴去的好,免得為賊人所辱。”陶謙聽來,也不敢大意,說道:“可就算是這樣,我徐州畢竟不能不迴呀,拚著受辱,我也必要迴去。”劉備一點頭,說道:“剛才田大人說的對,在目前局勢之下,徐州不能有事,若徐州一旦有事,也是關乎青州之利益。既然徐州之行在所難免,而若是就這麽迴去了,隻怕會為賊人所趁,是必要想到應付之策,不然冒然迴去對大家都是不利。”


    田楷上前來,問道:“如玄德你所謂的應付之策,不知可已經有了?”陶謙同時看向劉備。劉備一點頭,說道:“我劉備雖然不才,也斷然不能眼看陶使君犯難而不顧,是以我決定,將率部一路保護陶使君迴徐州。我雖然不能保證賊人不會在半路攻擊我等,但若有我劉備在,就算是死也一定要維護陶使君周全!”


    劉備如此慷慨的一說,頓時將陶謙感到得稀裏糊塗,連連大讚:“人言玄德乃仁義之輩,果然如此!”


    “可是……”田楷總覺得劉備這句話好像哪裏不對勁,但他一時就是想不起來。劉備身子一凜,義正言辭的對田楷說道:“田大人,我知道你因我此去,擔心我的安危,備在此謝過。不過,若是非要犧牲一人而不可,我願意這人是我劉備,所以請田大人萬勿再來勸我,我劉備絕不是那種貪生怕死之徒,還請田大人能夠成全,陶使君能夠應允!”


    陶謙長歎一聲,手扶著劉備,說道:“劉玄德,天下重義之人也,我豈能忍心拂逆之?既然劉玄德執意如此,我陶某卻之不恭。”同時,田楷被劉備一句話說得蕩氣迴腸,向劉備點了點頭,與劉備說道:“既如此,這件事情就有勞玄德你代勞了。”劉備客氣道:“不敢!田大人客氣了。”此話說出,心裏也同時一鬆。


    是夜,陶謙與劉備整備人馬,悄悄開了南門,往徐州而去。陳諾那邊雖然聽到了動靜,但也來不及去追了。更何況,陳諾也已經知道事情的大概了,想必是陶謙因為臧霸一事不得不迴去。既然他都迴了,他也沒必要繼續追殺,反而因為少了陶謙一部精銳,陳諾肩頭的負擔頓時輕鬆了不少。當然,若是讓他知道,跟隨陶謙而去的其實還有劉備的數千人馬,那陳諾當更要高唿了。


    “大……大人,你當真就這麽放劉大人走了?”


    “你是這什麽意思?”


    田楷看了說話人一眼,說話將士一搖頭,說道:“大人,如今賊人圍我城下,正是需要大軍之援,沒有也就罷了,如何還放城中生力人馬出去呢?陶使君走了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可如今再加上一個劉大人,如此一來,大人你又有幾成把握擊退賊兵?”


    此話一出,頓時把田楷說得一怔。


    “是啊!我應該想到的呀!怪不得我白日聽劉玄德那麽一說總是覺得那裏不對勁,當時就是想不起來,如今倒是一下子明白了。玄德跟陶恭祖這麽一走,東平陵城內豈不是隻有我田楷一部人馬了?這……”


    田楷瞠目結舌,想要叫迴劉備是不可能了,隻能怪自己太過大意了。他左右一想,輕輕一歎:“罷了,玄德乃信義之人,他維護陶恭祖迴徐州,也許正是正義之舉,我何要將他想得如此齷齪?想來隻要陶恭祖一旦迴到徐州,他想必也會立馬折轉迴來了。”田楷這麽一安慰自己,心下也就一鬆,向左右說道:“這件事情你等不需理會,都且下去吧!”


    迴首,再次望了一眼陶謙他們遠去的方向,同時心裏默默期盼著:“劉玄德,你可千萬要迴來!”


    劉備有沒有迴來不知道,隻知道劉備去後不久,他這邊首先接到了臨菑城的急報……


    “什麽,孔融老兒也湊起了熱鬧,居然派兵欲要攻打我臨菑城?哈哈,此老兒也是不自量力,我臨菑城雖然駐軍被抽調無幾,然則城內也有千數人馬,加上有高大的城牆,厚積的糧草,何用懼他?”


    田楷雖然這麽想,可一旦想到如今城下不利的局勢,便是頹然有了退意。


    “我雖然依托東平陵與賊人斡旋至今,然則久困城內不但士氣低落,再者需要從臨菑城調運糧草接濟,也實在太過費事。更何況,如今孔融已經兵臨臨菑城下,今後糧草隻怕運輸困難,我若不及早迴去,隻怕大事不妙。”


    田楷這一通計議,立即有了放棄東平陵的念頭。接下來兩天,他為撤兵做了周詳的準備,等到一天晚上,他打開四門,將百姓驅趕出去,然後將兵馬隨百姓而出,趁著混亂之際,一路從東平陵逃了出去,往臨菑城趕迴。


    陳諾,就這麽輕而易舉的得了東平陵。不過,隻要賊首田楷沒有死,那麽青州之事也就沒有結束。他在東平陵整頓沒有兩天,立即發兵直撲臨菑城。不過,早在這一日前,被孔融偷襲得了臨菑,田楷不得不走保昌國,他也就將大軍困住昌國城不走。同時,他與孔融接洽,商談臨菑事宜。


    說起來,孔融之所以最終決意出兵臨菑,不過是不想田楷得了青州從對他不利,從私心出發,則是因為田楷曾數次刁難於他,他也早想報這個仇。既然臨菑都被他趁機拿下了,心裏的一口惡氣也已經出了,他這裏也沒有要繼續呆在臨菑不走的意思。與陳諾接洽的結果,不外乎讓讓陳諾對北海做出承諾,不得在此事後對北海用兵,他則將之前所占田楷之城池,包括臨菑在內,全都送給了陳諾。兩家達成協議,孔融從臨菑城撤兵,陳諾也就順利接手了此城。


    臨菑為齊國首府,如今被打下,青州其他各部公孫瓚勢力自然再也翻不起浪花來,便是田楷聽見,也是一臉的死氣。


    如今,整個青州,就隻剩下田楷據守的昌國未下了。一旦拿下了昌國,青州的戰事也就算是暫時收尾了。不過,田楷這人信念未死,守城之心堅決,要想攻破此城,一時隻怕沒有那麽容易。


    秋風起,田楷站在昌國城頭,遙望南麵,嘴上嘀咕道:“玄德是信義之人,他一定會迴青州的,他不會丟下我田楷不管的。會的,一定會的!”


    田楷在城頭期盼劉備率部增援時,城下,陳諾軍大帳之中。


    “哈哈,典君迴來了?快快有請!”


    典韋一進大帳,陳諾立即從蒲席上走下來,伸手將他雙臂托住,掃視了典韋一眼,歎道:“典君徐州之行,為我解決兩個大敵,遂使我青州局勢得以大定,典君功勞甚矣,迴頭當為典君你向袁公請賞。隻是以典君你的路程來計,當早日就到的,怎麽此時才迴來,是不是路上發生了什麽事情?”


    被陳諾一問,典韋臉上一紅,點頭道:“不瞞主公,韋半路卻是出了一些小事情,這才耽誤了行程,請主公責罰!”陳諾立馬伸手將他雙臂托住,說道:“你不需請罪,有什麽事情就直接說吧,是不是半路上遇到什麽麻煩了?或者是……難道是你們迴來的半路上正好碰到了陶謙等人的人馬了?”典韋一搖頭,說道:“這倒不是……這件事情……哎,怎麽說好呢?”


    典韋當下將徐州之行跟陳諾說了,陳諾聽他說在郯縣時,他逃命途中為了讓追兵有所忌諱,於是順手擄走了一個綠衫女子,聽來咂舌不已:“哈哈,原來還有這件事情。那……那個綠衫女子呢?沒有被典君你在事後順手殺了吧?”典韋聽來,說道:“若是以韋以前的脾性,這種女子在韋手中自活不過兩個時辰。不過,韋將她捉到手後仔細一想,這女子既然能夠帶著許多人馬衝殺上來,身份自然不會那麽簡單。韋雖殺起來容易,但若是留下她有用之身,說不定將來還能幫到主公……”


    陳諾眼睛一起,仔細看了典韋一眼,將手扶在他臂膀上,歎道:“不枉我這些日子以來的諄諄教導,典君你也終於肯動腦子了。嗬嗬,不錯不錯,實在不錯!那最後呢?”“最後?”典韋眉頭輕輕一壓,說道:“我因想到此,就留了個心眼,將她擄在身邊,想要帶迴來讓主公發落。不想,就在半路上,這綠衫女子跟韋玩起了心眼,差點還被她給跑了。韋接連追了她幾天幾夜,這才將她追了迴來。再加上她這一路又死賴著不想走,整日磨蹭,害得韋一天路程走了兩日,這才耽擱些許日子沒能趕迴來。韋當時被她一氣之下……韋就……韋就……”


    聽到這裏,陳諾心頭咯噔一跳,說道:“你不會告訴我你一氣之下將她殺了吧?”


    典韋一愣,連忙說道:“這哪裏能呢?韋當時雖然氣憤,想想都快帶到了,此時再殺了她實在不劃算。韋不過……不過將她五花大綁,捆綁了迴來罷了。”陳諾聽他一說,方才鬆了一口氣。他這時被典韋的話給引動,倒是對那個綠衫女子感起了興趣。典韋說的對呀,要說那個綠衫女子沒有一點來頭,那麽也斷然不可能帶得動那麽多的人馬來追典韋。不過,陳諾聽典韋言辭裏說到此綠衫女子因為一皮鞭打出去被他閃躲到了她的馬背上,這才打暈挾製了綠衫女子從郯縣逃出去的,可見這個女子應該是頗有些身手的,不過是因為遇到了典韋這樣的猛將她才沒有了發揮的餘地罷了。


    “又有身手,又有身份,她到底是誰呢?”


    陳諾眼睛一轉,看向典韋,嘿嘿一笑。典韋看到陳諾這麽一陣笑,也立即明白了過來,當即一拱手,對陳諾說道:“主公,可否現在就要拷問那綠衫女子?韋這就帶路。”陳諾正要點頭,不想帳外一聲‘將軍’,也立即打斷了陳諾的思緒。陳諾將扶在典韋肩膀上的手收迴,轉而喝叫:“進來!”“諾!”帳外親兵進來,向陳諾一拱手,說道:“將軍!營外來了一支百數人的騎兵隊伍,其中有一人自稱溫侯呂布的,請求見將軍。”


    “溫侯……呂布?”


    陳諾眼睛一轉,隨即手一揮,說道:“請進營來!”親兵應諾一聲下去了。這邊,陳諾看了典韋一眼,說道:“典君你一路趕迴這裏,想必也已經疲乏不堪了,就先下去休息吧。至於其他的事情,等處理了眼下的事情……再說。”典韋將手一拱,也即應了一聲是,下去了。陳諾這裏,想到呂布之來,心裏雖然是猜疑不定,但大概也不難猜出呂布此來何意了。


    與呂布同來的部將成廉等人暫時安排下去休息了,來見陳諾的隻有呂布一人。


    呂布一進帳,陳諾也立即迎了上前,打著哈哈:“久聞溫侯驍勇,今日一見溫侯龍虎之姿,果然氣度不凡。不過,聽聞溫侯在張繡等賊兵攻破長安後,立即帶兵去了關中。聽說在關中溫侯一口氣打下了數十座營寨,隻差最後一座關中大寨天王寨沒有被攻打下,差點就一統關中諸寨了。哈哈,溫侯此舉,莫非是欲棄將軍不要,欲為關中綠林總瓢把子耶?哈哈,想不到溫侯有如此大雅之誌,實在讓陳某小看了。不過,溫侯既然在關中發展得風生水起,如何今日卻又來我這鳥不拉屎的地兒來了,不知溫侯是何意也?”


    呂布聽陳諾調侃一通,臉上通紅,羞愧得無地自容了。好不容易聽陳諾說完,方才是不動聲色的揚起脖子,啊哈哈一笑,說道:“某昔日在長安未見到陳將軍時,常聽人稱道將軍你的計謀和膽識,今日聽將軍剛才一番侃侃而談,沒想到將軍你也是如此能說會道,倒是讓某小看了。不過,能聽陳將軍你這麽一說,某也慶幸某這次算是找對了人,看來這一趟沒有白跑。哈哈,關中之事不過是小打小鬧,實不足掛齒。某此來,開門見山與將軍你說吧,實乃有求於將軍,還望將軍你能夠幫我一幫。”


    “幫你?”


    陳諾一愣,隨即哈哈一笑:“我沒有聽錯吧?溫侯,你此話何意啊,我怎麽就聽不懂?”


    呂布仰頭一笑,隨即將眼看向陳諾,不徐不疾的說道:“將軍你沒有聽錯,我確實是需要將軍你的幫助。想必我不說,將軍你也應該明白某目前微妙的處境了。別的話我也不多說,我自長安出來,一路顛簸,始終如飄零之客,雖然無拘無束,然則沒有棲身之地,如無根浮萍無異。我思謀著,當今天下也唯有袁本初乃稱得英雄,且他正跟公孫伯圭大戰於渤海,也正是用人之際,某欲為托身之根本。隻是,陳將軍你也知道,我與他之前並非親故,要是冒然過去,隻怕難以接納。是以,某先來找將軍,希望將軍能夠為某說上兩句,最好能夠將某引見給袁本初,那某便是感激不盡了!”


    “啊哈哈哈!”陳諾聽來,放聲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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