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諾從河陽城出來後,一路徑迴城外大軍駐地。


    此時天色也已經微微暗了下來,營地籠罩在一片昏蒙之中。營內狼煙處處,士卒穿梭來往,不時傳來嘹亮的喊號聲。轅門處,守兵立於鹿角之側,瞭望塔上,士兵臨其上,營內卒子各司其職,秩序有然。陳諾遠遠望見,點了點頭,看來典韋已經將朱靈、潘璋之事處理好了,他可以入營來善後了。


    那守在瞭望塔上的士兵,遠遠望見數騎馬前來,立即向下打了旗語。下方守護在轅門之後的卒子,也立即注意到遠處逼近的馬匹。他們尚未看清是他們的將軍陳諾迴來到了,但他們身為卒子,骨子裏也早已經嚴格執行著陳諾的每一項命令,不管是誰人,隻要逼近轅門,必須立即讓來人止步下馬。


    “來者何人,速速下馬!”


    鹿角之側的士卒在向陳諾喊話的時候,陳諾等十數騎也已經相繼到來。守門卒子終於看清楚是他們的將軍,趕緊叫了一聲,隨即將轅門處攔路的鹿角搬開,放任陳諾等十數騎進入。


    陳諾畢竟是將軍,到底還是有這特例的。


    當然,陳諾規定,除了緊急軍情需要快馬傳遞外,營內一般是不準騎馬的。陳諾身為將軍有這特例,這也很是正常。但是,若非緊急情況下,他還是不想隨便濫用職權的。需知營內道路雖廣,但畢竟是行軍駐紮之處,士卒往來多矣,要是匹馬橫衝進營,很可能會誤撞著人的。


    像今天,陳諾也是不得已,畢竟營內雖然正常,但對於朱靈、潘璋一事他還是不能輕易馬虎的。他帶著親衛徑直到了西角營地,遠遠看見仍有一夥士卒圍著圈子站在那裏,雖然並沒有吵吵鬧鬧,氣氛卻是很詭異。


    陳諾遠遠下馬,那邊就有卒子迎了上來,向陳諾連稱將軍。陳諾丟下馬匹,一路徑直闖入,娘的,人還真多,全都擠在這了。陳諾一來,那些士卒也是遠遠讓開了道,不敢逼視。等到陳諾來到圈內,卻見有三條漢子立著。不用說,一個朱靈,一個潘璋,還有一個自然是典韋。


    那典韋五大三粗的往人群裏一站,的確是給人一種鶴立雞群的感覺,而潘璋跟朱靈,身材相對弱小,但也都是鐵打的漢子,要論起武勇來,自然都不是好惹的。但今天,在陳諾眼裏,典韋的昂然而視,潘璋、朱靈的氣焰萎靡,形成了強烈的對比。


    那典韋,外麵一層袍子內裏一件褻衣都扒下了,隻剩了精赤赤的一個上身。他此時正背對著陳諾,隻顧著瞪視朱靈、潘璋二人,倒是沒有發現陳諾的到來。單單從後看他,也是巨人鐵塔一般。那兩條粗壯的臂膀上,肌肉如虯龍一般捆紮著,盤旋起伏,凹凸有致,如墳丘,如深潭,有物居其中焉。他那後背,膚色呈古銅之色,腰軀渾圓,粗如水桶,給人一種即厚重且雄壯之衝擊感。


    相對於典韋的凜然站立,在典韋麵前的潘璋、朱靈二人,卻都是鎧甲散亂,頭盔傾斜,氣喘籲籲,麵色青腫,氣焰萎靡,倒是有點小孩犯錯誤的感覺,正被典韋這個大人在訓示。


    到此,陳諾不用問也已經明白,剛才典韋一定是代他狠揍了這兩小子了。當然,陳諾心知在眾士兵麵前如果他們的將軍輸了,那對於將軍來說很是沒有麵子,甚至從此與打贏他們的人心生嫌隙。陳諾要典韋代他處理此事,當然是想典韋能夠以此一架來震懾住他二人,隻要他二人怕了典韋,服了典韋,那典韋的作用也就起到了。


    既然典韋已經打了前站,這時也該是他陳諾出麵的時候了。


    陳諾在稍微的觀察了一陣後,也即大搖大擺的走上前來,向兩邊笑問:“怎麽,本將軍才出去不到半會兒功夫,各位將軍就耐不住技癢了,現場切磋比試了起來?如何,到底誰更加技高一籌啊?快快說與本將軍知道。”


    典韋三人也是剛剛熱身完,一時倒是沒有注意到身後的動靜,此時突然看見陳諾來了,也立即是各退後了一步,向陳諾拱手行禮,叫了聲將軍。那潘璋、朱靈二人各走上前一步,由潘璋向陳諾迴道:“末將哪裏是典將軍對手?說來不怕將軍笑話,典君一人可敵我二人,我二人如今皆已敗在他的手上了,今日我二人算是栽了。”


    朱靈也走上前一步,向陳諾證實潘璋的話。


    陳諾自然看出潘璋二人雖然語氣平和,但在他們的部下麵前說出這樣的話來,未免是老臉無光,自然好看不到哪裏去。陳諾聽他們一說,也即打了個哈哈,問他們:“有這等事?典君,你上前來!他兩說的本將軍不信,本將軍新學了一套槍法,想要與文博、文珪三人輪流合戰你,就如當年虎牢關前三英戰呂布故事,典君,如今你可還有膽量接招?”


    剛才一場架,雖然是典韋獨戰朱靈、潘璋二人,但當時他二人畢竟剛剛還因為一點誤會生了嫌隙,自然不能齊心對付典韋,被典韋分個擊破。典韋非但打了他二人,且故意以言語相激,這當然是臨走前從陳諾那裏‘受教’而來的。而這兩個本來是互憎著對方,但是麵對共同的‘強敵’,又被羞辱至斯,故而兩兩擁上,一時間他兩人倒是配合得親密無間。這一激,反而讓他二人心向一處,至一場架打下來,他二人也不覺得對方有任何的可憎恨之處了,反而有種對典韋同仇敵愾的感覺。當然,陳諾要的就是這點。不過,若是化解了潘璋、朱靈二人的仇隙,反而讓他二人從此對典韋有了敵視,自然不是陳諾所願意看到的。


    陳諾此時說這些,不過正是為了化解此事。


    而典韋這人本來憨直,在聽了陳諾的話後,一時沒有明白過來,隻知道剛才打的還不過癮,如果再能來一戰,那就更好了。他聽陳諾如是一說,當即是拍拍胸脯,吞聲說道:“如何不敢!三位將軍是車輪戰還是……罷了,還是一起上吧,俺典韋就奉陪到底!”


    典韋說著,向後退了一步,扯開架勢,準備一戰。


    在這裏圍觀的除了各營士卒而外,多是潘璋背後的東郡一係,和朱靈背後的清河一係,他們因為將軍之間的喜怒而立場分明。本來,朱靈與潘璋打架之初,兩係人馬甚至到了怒目而視,劍拔弩張的地步了,但正是因為典韋突然的橫插一杠,將此兩係的恩怨一下子全都堆積在了典韋身上。當然,典韋的刺奸部雖然少為人知,但出入典韋身邊的都是他帶來的那些鄉裏俠士,又可謂是典韋之一係了。這樣,兩係的矛頭一指,全都指向了典韋的陳留係。


    這兩係剛才還因為典韋出言無狀,且打敗了他們的將軍,胸臆間甚為不平。此時,卻因為典韋的一句話,一個動作,被弄的啼笑皆非了。非是為他,誰都知道,之所以有部下和將軍的區別,那是因為尊卑之序。雖然是在亂世,但這點卻毫不含糊,不然將軍何以統領士卒,士卒何以為將軍賣命?在這些士卒看來,典韋雖然一直與陳諾關係很好,也很得陳諾的信任,但這點卻不可逾越。而典韋之應戰主將陳諾,在他們眼裏,不是匪逆,就是憨人了。匪逆當然不會,也隻有憨人一種解釋,故而他們不由的笑了起來。


    這一笑,也就對先前將軍們的成敗全都釋然了,原來典韋之出言無狀,典韋之粗莽,不過是因為他憨,並不是有心要侮辱他們的將軍的。如此一來,他們三係人之間的恩怨,似乎也沒有什麽大不了的了。這一笑間,怨隙全無了,有點一笑泯恩仇的味道了。


    就是潘璋和朱靈二人看到典韋那架勢,一個個都是跟著撲哧一聲,趕緊抿了抿嘴巴,差點笑了出來。他兩這一忍笑,皆都是漲紅著臉,互相瞧了一眼。這一眼,讓他們突然覺得,先前為了一個破鍋的事情大吵甚至動起手來,也實在是大題小做,不值啊不值啊。


    那典韋看到眾人的動作,舉手撓了撓頭皮,悶頭一想,好像自己這次真的是‘出言無狀’了。他幡然醒悟過來,害怕主公陳諾誤會,趕緊是收攏架勢,上前請罪。


    陳諾看看皆大歡喜了,方才哈哈一笑,對典韋揮了揮手,說道:“我嘛,的確是新學了一套槍法,急需找人應證。這樣吧,我和文珪、文博三人也不急著一起出手,還是一個一個向你車輪戰如何?不過你可千萬別大意,我三人武功雖不及你,但俗話說三個臭皮匠賽過諸葛亮。哈哈,我三人對你輪番轟炸,就怕打不死你!來,典君休要客氣,先接我一招!”


    “三個臭皮匠?”


    典韋撓了撓腦袋,很是不解,“將軍,韋能問下將軍嗎?將軍,那個,誰是諸葛亮?”


    潘璋、朱靈二人互望一眼,也都是存了同樣的疑問,看向陳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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