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我他媽還是做別人影子的命。以前暗戀小西,總以為我能做他的陽光;但現在呢,我以為我一直是方予可的陽光,沒想到到頭來,我還生活在別人的影子底下。我以為自己做成了公主,沒想到公主一出現,我就立刻失色,自動退位成一個插科打諢的小醜了。

    當男朋友和一個異性女子親昵地在一起,他卻連解釋都懶得給,我還能說什麽?

    我表情僵硬地說:“這位姐姐是……?”

    我心裏有一萬個祈禱,希望這位說不清中文的大姐是方予可八分之一血統,或者十六分之一三十二分之一血統內的人都行。

    可方予可卻摸了摸鼻子說:“我以後跟你說。這個說來話長。”

    我們倆選修的那門心理課上說,一個人如果說話不願意看著你的眼睛,還摸著鼻子,那就說明他說謊。

    我訕笑,腦子一下子空白,不知道要說什麽好。一切來得太突然。即便我一天一夜沒接到他電話,這麽心神不定的心情也不足以準備這樣的意外。

    我張了張嘴,卻說不出話來。喉嚨裏好像有一團厚厚的棉絮卡著。我努力一個一個字地說:“方予可,我帶小莫到處走走。他說他很久沒來北大了,我帶他轉轉,帶他轉轉。”

    方予可審視地看著我,又把我拉到一邊,盯著我問:“他是誰?你怎麽老這麽讓人費心呢?”

    我咽了下口水:“是啊,我總是讓人費心。不會說流利的英語,考試考不了90分,現在連鏡子都懶得照了,都不知道自己長殘了。網友的事情也是一言難盡,說來話長。”

    方予可看著我:“見網友還能一言難盡啊?你是不是瞞著我什麽?”

    我低著頭,倔強地盯著地板。

    方予可迴頭看了一眼那個女人,又轉身跟我說:“今天我還有些事情要處理,等我處理完了,我們再說吧。”

    我看著他的背影,看著他苦笑著輕聲對那個女人解釋什麽。穿插著我聽見了“misunderstanding”(誤會)、“coincidence”(巧合)。

    你看英語有多重要。

    如果你聽懂了那些關鍵詞,你就不會和傻瓜一樣被人耍了。至少我知道,他現在迫不及待地和她要解釋,要把我和他之間歸類於巧合和誤會。而最著急需要一個解釋的人卻隻有“再說”的機會。

    我拉起王一莫,笑著和他們說再見,然後奪門而去。

    餐廳前的梧桐樹葉已發黃,初冬的風吹過,樹葉便稀稀落落地往下掉。陽光透過枝椏一絲一縷地照在身上。我覺得陽光有些晃眼,晃得我看東西都模糊不清了。還有濕潤的液體快要從眼睛裏滴落下來。我仰著頭望著天,拚命往前麵走。

    王一莫有些尷尬地跟在我後麵:“那個……我要不要迴去找一下朱莉?朱莉也許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呢。”

    我抹了把臉:“你稍微等等吧。你迴去之後見上朱莉,讓方予可碰見了,他又要嘲笑我了。他會說:周林林,你連網友都是一腳踏兩船的,你還混個什麽勁啊。”

    我往未名湖的方向走了很久,路過上次坐過哭過的躺椅,我終於不可遏止地狂哭起來。

    王一莫瞬間慌了:“我還是把朱莉叫過來吧。不然朱莉還以為我欺負你了。”說完他掏出手機撥電話。

    朱莉做戲是做全套的,她的sim卡還插在我手機裏呢。

    我擦了擦眼淚,想把手機裏的sim卡拿下來,卻找不到自己的卡了。

    我翻遍了所有的口袋,把帆布包倒了個遍,也沒找到那張卡。我慘笑著對王一莫說:“說丟就丟了。人就是這樣,在的時候覺得理所當然,丟了才會拚命地去找。丟了就丟了吧,注定不是我的就不是我的。正好換個號碼重新開始。”

    王一莫小心地注意措辭:“那個……你是不是把這個事情搞嚴重了?也許這就是個普通見麵呢。你剛才不是說你們會彼此有空間的嗎?”

    我看了眼他,搖搖頭:“不一樣。以前方予可讓我看別人給他的情書都不介意。他也不會隱瞞,反正他對那些情書也不上心。可是現在他為了別人撒謊,也不當麵跟我解釋。絕對有問題的。”

    王一莫也不知道要說什麽好,搓著手說:“可是我覺得剛才他跟那個女人說話很正常啊。”

    我忽然想起來,王一莫是個abc呢,他應該能聽懂方予可對她說了什麽。

    我立刻緊張地問他:“你迴憶一下,他們究竟說了什麽?”

    王一莫想了想:“那個女的說,某些人要吃醋了,然後方說,是個巧合而已,不要隨便誤會,那個女的說,我不信……具體我也聽不清楚,我離他們有些遠。再說我也沒有偷聽的習慣啊。”

    我剛燃起的一點點希望又被熄滅了。生活真是讓人絕望。

    迴到宿舍,朱莉已經在那邊坐立不安了。

    我有氣無力地說:“那個王一莫知道我是假冒的了。他也發現你了。所以你還是安心跟他走吧。”

    朱莉一臉詫異:“那剛才你和方予可還有那個女的是怎麽迴事啊?方予可是不是誤會你和王一莫了?”

    我擺擺手:“你怎麽不問問我有沒有誤會他們呢?”

    朱莉實誠地迴答:“方予可有的是本事搞定你。你誤會了,不也沒處去嗎?但是要是他誤會你了,萬一他不理你,真跟那個人走了怎麽辦?”

    我氣衝衝地踢了她一腳:“老娘替你去賣肉,你還吃裏爬外?這次我和他玩完了,你暢快了!”

    朱莉驚愕地看著我:“不會吧?這不是八字還沒一撇的誤會嗎?你又不是捉奸在床……”

    我躺在床上,懶得說話。要是捉奸在床就好了,那我也就死心了。可現在我被吊在空中,算怎麽迴事情?前一陣子,方予可硬逼著我讀英語,仿佛我要是英語不過關就會出大事似的,他自己也說一口流利的英式英語,這個和那個女人有關係嗎?為什麽兩個人的關係會說來話長呢?什麽樣的關係會說來話長?前任女朋友?愛慕對象?

    我在床上攤煎餅,把被子卷了個遍也睡不著。起床檢查了無數遍宿舍電話是不是接通著,小心翼翼地把話筒擱好,盯了好久也沒動靜,隻好又上床繼續攤煎餅。

    其他三位終於沒法忍,下鋪的阿濤終於吼起來:“思春也不能不讓人睡啊……”

    我委屈地癟嘴,抱著被子蓮花打坐。對麵的王婕抬頭看了看我:“林林啊,你這樣深更半夜地坐在上麵很恐怖哎。以前你皮膚黑點還好,現在好不容易白了些,怎麽就出來嚇人了呢?”

    我又委屈地癟嘴,躺下挺屍。

    朱莉坐起來遠遠看了我一眼,然後朝下鋪倒掛下去:“婕兒,林林今天怎麽說什麽也不反抗,看來白天的事情還挺打擊她的。”

    王婕坐起來:“朱莉,你以後可不可以不要用貞子的造型跟我說話?我心髒負荷能力有限。”

    阿濤也參與到座談會中:“林林你受了什麽刺激?”

    我心裏默念:廢話?不受刺激我能這麽沉默來引起你們關注嗎?

    王婕起床去倒了杯水,便倒邊說:“林林,你還是跟我們從頭說吧。你憋著可以,但是不能不讓我們睡踏實啊。”

    我看大家這麽熱情,又坐起來,清了清嗓子,把白天的情況重新敘述了一遍。

    話題的前半個小時居然一直停留在朱莉和王一莫的情感曆史中。王婕在那邊死活要看王一莫的照片,阿濤又要看他們兩人的聊天記錄。於是三個人跟半夜看鬼片一樣,黑燈瞎火地湊在筆記本前,把這段八卦充分挖掘完畢後,才意猶未盡地迴到我要的重點來。

    阿濤在下鋪狂笑:“林林,不是我說你,那女的比我們大5、6歲呢,黃瓜刷綠漆,也不能跟你比啊。”

    王婕打斷阿濤:“怎麽說話的呢。二十五六歲的人最成熟。現在為什麽流行姐弟戀啊?因為弟弟們還沒邁向社會,對一切職場女子會產生獵奇的想法。再說,方予可能講一口流利的英式英語就很奇怪了。像我們再練口語,說英語總會有中國風。所以啊,有jq哪。”

    朱莉躺在床上翹著腿說:“莫非這就是傳說中的hanmeimei和lilei的故事?”

    我挑眉問:“什麽hanmeimei和lilei啊?我還polly呢。”

    朱莉繼續說:“你難道不知道經典的hanmeimei和lilei的故事嗎?hanmeimeiandlileiarebestfriends那句話讓多少人唏噓啊。明明相愛卻彼此沒有表明心意,最後hanmeimei單飛去了國外,留下lilei一人在國內形單影隻,所以lilei才會拚命讀英語,就是為了有一天能追隨hanmeimei啊。”

    我吐了吐舌頭:“朱莉,你初中讀英語是不是靠這麽意淫過來的?這樣學英語才不會犯困。我以後也得有你的想象力才行,也許有你一半編故事的能力我都能過英語八級了。”

    朱莉不屑地說:“學習無聊當然得找點其他樂子了。我覺得方予可能說這麽流利的英語,也許就是拜那位神秘女性所賜啊。可能一直在追隨她的腳步,所以行為方式都受到了她的影響,才會讓你拚命讀書。可惜你那岩石腦袋不開竅,死活不鉚勁;他又遇上了他的啟明星,更加覺得你粗俗了……”

    阿濤插話說:“朱莉你別把林林嚇著了。今天晚上她失眠了,我們全屋都陪著醒啊。”

    我傻傻地坐著,還沒從朱莉的故事中跳出來。

    半天我才反應過來:“那朱莉,他既然這麽喜歡追隨她的腳步,為什麽要找一個岩石腦袋一樣的我呢?找一個跟她差不多的不是更好嗎?”

    朱莉低頭想了會兒:“那也許是他要擺脫她的影子,所以給自己下了劑猛藥呢?”

    她這一說,我心拔涼拔涼的。

    阿濤連忙說:“朱莉這是言情小說看多了。她就是一看別人流鼻血就要說是白血病的主。自己的破事又整不明白。林林你別聽她的。她要這麽神,就不會排一出這麽烏龍的網友見麵。”

    我眼睛直直地盯著阿濤,腦子裏卻是朱莉描述的各種畫麵。莫非我就是傳說中那種悲摧的替身?這tm也太狗血了。

    53別扭升級

    一夜無眠,將所有事情都做了深度分析報告,仍然得不出一個完美的結論。第二天變身國寶,黑眼圈濃得跟化了煙熏妝似的。

    人就是這樣。以前方予可打電話叫醒我催我晨讀的時候,我都要從心底咆哮一陣,然後將所有的怨念都加恨於厚厚的教科書上。殊不知我的教科書因為我每次過大的動作幅度被浸淫了無數的牛奶、豆漿和肉汁。現在電話很安靜,就像前些天過的日子是幻覺一樣。

    盯著手機好一陣,思量著也許方予可給我打過手機也不定,還是去營業廳補一張原來的電話卡吧。心存著這點心眼和希望,將電話卡插上了,電話短信仍然沒有一個,要不是有一條防狼噴霧、警棍推銷的短信,我都以為手機壞了。

    心情跌到穀底,肚子也見底了。雖然在這危機時刻,在食堂裏大快朵頤有點不合我這蕭瑟的心情,但是吃飽肚子才有體力想事情,還是端個飯盆去打飯了。

    沒想到在食堂排隊的時候,發現排在我前麵的人居然是小西。想當初要是在遠處望見他,必然心跳如雷,話語無能,欲言又止,離開後又扼腕歎息,後悔不已。

    而現今再看見他,我的心端得四平八穩,彷佛那次暗戀已是前世之事了。我果真是沒心沒肺的薄情女子之典範,照此算來,大概三月之後,我也能將方予可束之高閣拋之腦後,中間即便經曆現在這麽患得患失的心情,卻最終也能將他在我的記憶裏碾得粉碎,這樣說來分手也不是那麽一件痛心的事……

    見著小西,細細一算,自從實踐結束之後,就沒見過他。按道理也應該當麵謝謝他,當初要不是他刺激方予可,估計到現在,我和方予可還沒走到一塊兒。但每次跟方予可提議和小西一起吃個飯,方予可都說小西日理萬機,沒時間搭理咱們,說得人家跟總理似的。

    小西見到我也很驚奇:“最近還是那麽忙啊?”

    我擺擺手:“一直我就沒忙起來過。你也知道我是混日子的命。”

    小西露出久違的小酒

    窩:“我就知道予可他忽悠我呢。上次本來想約你們吃個飯。他說你忙得很。”

    方予可真是兩麵三刀。我和小西這是純潔的革命感情呢……下迴見著他,我可得好好損損他。

    小西接著說:“移民的事情商量得怎麽樣啊?上次予可還很惱這個事情呢,最後決定了嗎?”

    “移民?”我睜大了眼睛,不知道我的煙熏眼睛再張大一些會不會嚇到人。

    “予可他們家不是要移民英國嗎?他說不是要和你商量一下嗎?”小西奇怪地看著我。

    食堂師傅在前麵不耐煩地催我們,小西想轉身,卻被我狠狠拉住。

    “他什麽時候跟你說的?”

    “好幾個月了吧。他沒說過嗎?不會吧。”小西擔心地看著我。

    我在原地怔住,腦海裏是億萬次的高速運算:幾個月前,方予可知道了全家移民的時候,是否憧憬在泰晤士河畔與那美人攜手相依,淺吟那些曾經給我念過而我卻半懂不懂的情話?是否在心底對我有那麽一絲愧疚,曾經拿95份的高空成績來嘲笑我,即便他願意攜我去了英國,我也不見得能在那邊生根發芽?我自當不會纏著他,尾隨他去英國的。我有自知之明,我這點英語水平到那裏,連個普通大學也難上,還不抱著北京大學的大腿撒手不放?方予可未免太勞神苦思了點,瞞著我幾個月移民的事情,也難為他了。

    感歎的同時,腦海裏卻有同幻燈機般出現各種場景。一會兒閃過的是那位神秘女子穿著大紅水袖羅摺裙,頭戴閃閃鳳冠,正攜著我的郎君款款嫋嫋地走入煙雨迷離處,一會兒又閃過開向大不列顛的飛機,機場上我孤獨一人風中淩亂,我攥緊拳頭,想向飛機拚命伸出中指,卻隻能無助無力地彎下身,把自己佝僂成一個大問號。

    我笑著對小西說:“我忽然想到,我吃過午飯了。再見。”說完之後,我一路狂奔到宿舍蒙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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