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沅確認自己從未對他袒露過心中憂慮,可他卻分明是看在眼裏的。他不想被宮廷拘束,被世俗拘束,被禮儀拘束,這人也都看在眼裏的。他分明是極能隱忍,極有耐心之人,否則也不會以商人身份籌謀大業,任由這些皇帝將他當商人一般傳召,他身邊連侍妾也無,便是真正坐懷不亂之人,這樣的人又怎會被美色所驅使?如今之事已成定局,他沒必要如此急色,可他卻一次次打破他往日行事,隻為讓他自己別拘束了自己。他是男子,非是女子,不必待在閨閣之中做女兒之態,而應該像男人一樣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才是真正的掙脫牢籠。06所若知他心中所想,必然滿臉佛係:【宿主他真的會被美色驅使的。】隻不過不會像其他男人一樣迷在裏麵出不來而已。宿主的頭腦向來是冷靜的,他不會勉強別人,素來都是讓人家心甘情願,或是看出人家心甘情願他才動手的。黎沅自是不知的,他隻是沉吟了良久,然後捧住了林肅的臉,在其鼓勵的目光下親了上去,雖是短短觸碰,卻也是不同於之前的矜持守禮。“如今你已應允,我迴去便下聘,娶你為後如何?”林肅摸著他的臉頰道。黎沅抬眸看他:“我身份特殊,你打算下聘到何處?”先帝崩逝,他也是先帝的正妻,死後要葬入南國帝陵之中,若是下聘到了南國,相當於直接打南國的臉麵,可若是下聘到了黎國,便是公然承認他非南國太後,怎麽樣都會引人議論紛紛,讓南國麵上無光的。“黎國待你不好,元和帝南楚和待你更是忘恩負義。”林肅笑道,“我既下聘,自然是直接給你,你不需要這南國舊物,直接將聘禮當嫁妝帶過來就是。”“那高堂之上?”黎沅手指有些顫抖,他非是想要利用林肅,但他確實想見母親。“即便你不說,我也會將她從黎國皇室接出來的,大戰在即,把你的軟肋留在那裏不太合適,我無高堂,你說我若封她做齊國的太後如何?”林肅說道。他本就不是守禮的人,若是做了天下之主,在這種小事上自然是要隨自己的心意而來的。黎沅著實是又驚又喜,直接笑了出來道:“多謝陛下。”“要從黎國皇宮接人,必然是要費盡千辛萬苦,不知道要耗費多少心思。”林肅撩起衣袍在旁邊坐下,拍了拍自己的腿道,“隻親一下著實覺得有些虧。”他這神情舉止哪裏是暗示,分明是明示。黎沅看他示意,不知這人怎能如此的花樣百出,隻能一咬牙坐在了他的腿上,看他點頭示意時摟上了他的肩膀:“如此,可滿意了?”“這麽容易妥協,不怕我日後總是欺負你麽?”林肅很是自然的靠近,親了親他的臉頰道,“嗯?”“我怎會讓旁人輕易欺負。”黎沅雖有些不自在,但的確如林肅所說,與喜歡的人親近的感覺很好。男人的身上沒有什麽皇室慣用的奢靡甜膩的龍涎香,反而裹挾著草木的清香,像是雨後林間的味道,跟當初送入宮中的第一支釵很像。“你當真是剛剛看上我的麽?”黎沅問道。“我消息渠道多,自是瞧過你的畫像。”林肅抱緊了他的腰道,“一惦記便是數年,可有感動?”“你這人分明是好色,卻總讓人覺得你深情的很。”黎沅與他相處數日,也知他不是輕易動怒之人,連待宮人都是寬厚的,從不因小事而責罰,情意起了,便什麽話都敢說了。“太後果然是七竅玲瓏心,一眼便看透林某人本質。”林肅與他玩笑道。黎沅不知來日如何,但他想當初母後與父皇琴瑟和鳴時,想來也是如此的甜蜜恩愛。隻是後來離心,雖有父皇花心之嫌,但是父皇每每犯錯之時,母後皆是直言頂撞,從不肯小意勸諫也是一大原因,錯自然在父皇,可就像是男人所說的那樣,再好的感情都需要小心維護,誰也不會在一開始便知道結局為何。他二人說著話,卻聽外麵傳來了刀戈爭鳴之聲。“此乃太後寢宮,陛下怎能帶人闖入?!”“兒臣非是對父後不敬,而是前來請安,卻被幾個不知道哪裏來的刁奴阻攔。”“太後正在安寢,陛下還請等候。”這是姑姑的聲音,看似在震懾元和帝,卻在提醒屋內的人。黎沅想要起身,卻被林肅直接摟著按在了腿上,他急聲道:“此時若被元和帝發現,他必然要拿此事大做文章的。”若是下聘求娶,也算是名正言順,可若是未成婚便在一處,相當於將南國的臉麵按在地上碾壓,元和帝必然大作文章,毀林肅聲譽。“你怕他?”林肅兀自淡定的坐著,不見動身。外麵元和帝道:“如今正是白晝,父後突然休息,兒臣也是擔心父後身體不適,還請讓兒臣進去請安問好。”“他到底是一國皇帝。”黎沅道。他知林肅厲害,但是他二人的舉動相當於欺辱到了元和帝的臉上,天子一怒,浮屍萬裏,太後被辱,相當於國之體麵不存,百姓都不會同意的,屆時林肅的大勢所趨極有可能被削弱。“他既趕來,還執意進門,想來便是知道了。”林肅笑道,他驀然揚聲,“請元和帝進來吧。”他聲音一出便再無遮掩,黎沅瞪大了眼睛:“你!”門被從外麵打開的時候,元和帝氣勢洶洶的走了進來,本以為會看到兩人驚慌失措的模樣,可隻有黎沅麵色複雜,林肅卻是仍然坐在那裏,目光冷冽:“不知元和帝前來所為何事?”“啟辰帝想要擇美,南國美人任你挑選,可你如今卻是動朕父後,南國便是勢弱,也不能如此欺辱!”元和帝申飭道。門口大開,外麵跟隨的兵士將裏麵看了個幹淨,林肅派人守在宮門口的人雙拳難敵四腳,也是被製住了。可就算如此,林肅的臉上也不見絲毫的驚慌,就像是當著南國人的麵,抱著他們的太後是再理所當然不過的事情:“朕便是欺辱你,你又能如何?”這話可讓元和帝臉色乍青乍白的,他對上林肅總覺得命中犯怵,針尖索性不對上林肅,而是直直對上了黎沅:“父後,啟辰帝威勢極大,您是被迫的對不對?他敢如此欺辱於您,兒臣必會為您討迴公道,天下萬民也會為您討迴公道的。”門開的時候黎沅本是驚慌,可林肅不慌,他卻也覺得這向來喜怒無常的元和帝好像也沒有那麽可怕了,跟這個無論何時都能夠淡定自若的人比起來,此時的元和帝看起來像是一個氣急敗壞的跳梁小醜一樣。“哀家是自願的。”黎沅說道。元和帝像是被人抽了一巴掌一樣的錯愕:“父後如此,還知道禮義廉恥麽?您如此行事,當真是讓天下人為之恥辱!”“五國之中並未不允許寡居之人再嫁,即便哀家是太後,也有再嫁的權利。”黎沅以往不會激烈反擊,可如今有林肅給他撐著腰,他又何須再怕什麽,“再說陛下,父母再是不慈,為人子女者也不能如此羞辱,陛下如此,如何為天下子女之表率?”元和帝騎虎難下,看著黎沅道:“父後想嫁,啟辰帝也要想娶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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