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何東畫符的同時,魯大師用傀儡術給楚門山上的孩子們上了生動的一堂課。


    沒有人知道,此刻在東流集的一家不起眼的茶館裏,兩位老者在靜室中相對而坐,茶香嫋嫋升騰,將二人的麵容蒸得有些虛幻。


    左首一人,赫然便是子虛門的代理掌門人,全麵負責楚門計劃執行方略的那位孫長老,大人麾下最得力的愛將,孫破虜。


    楚門計劃,匯集了難以想象的龐大資源,單從資源調動來看,堪稱是修行界的一件壯舉。沒有人知道大人為什麽要為了一個尚未長成的孩子傾注這樣的心血、寄予這樣的期望,但卻沒人有資格對那位寂寞無敵了上百年的大人提出任何質疑。


    有學者,必有師。


    楚門計劃中,最重要最核心的資源之一,當然是一支足夠強大的師資隊伍。


    在這方麵,大人的要求更是苛刻到了讓人崩潰的地步!


    孫破虜,追日境強者,號稱百勝神將,無論是在修行界還是在戰場上,都是赫赫有名的耆宿猛將,但是在楚門山上,他隻是相當於學院院長一樣的管理人員——還隻是個代理的。


    容秋雲,追日境強者,成名已有數百年,是修行界中資格最老的修士之一,本來早已無欲無求,在聞名於世的東方神木上安享太平,卻也不知大人用了什麽手段將她請下了神木之巔,以不老長春功隱匿年貌,做了這個子虛門的大師姐——相當於是何東的高級陪練。


    即便強如孫破虜和容秋雲,在大人的計劃中,竟然都不夠資格來做楚門計劃中真正負責教導何東成才的老師。


    除了現在正在課堂上逗那些小家夥玩的魯大師之外,現在孫破虜麵前的這個貌不驚人的老頭,也是大人親自選定,楚門計劃標配的老師之一。


    苟起,修行界中有個名號,叫做“毒來無恙”!


    隻看名號便能知曉此人修行的方向,自然是煉藥一門。毒來無恙四個字,剛好代表了煉藥的兩大分支派係,可以煉丹救命,也能夠下毒殺人。


    苟起從來不屬於任何一派,他兩項全能。


    目前已知的修行法門不下數百種,各自有擅長的方向,但傳承至今最為常見的,大概有六門。這六門分別是劍技、符道、傀儡術、陣法、煉藥、掘墓。


    世間所有修行者,都是從觀日悟道開始,養太陽真火於體內,漸漸茁壯成長……以至於最後舉手間能夠借真正的太陽之威為己所用,傲立天下修士之巔。


    將勤修苦練的太陽真火用於催發劍氣,便是劍道;用於描畫符籙,便是符道;用於煉丹製毒,那便是煉藥師的方向了。


    這六門學問傳承了數千年甚至數萬年至今,早就形成了完善的體係和不可替代的特色。但修士的時間精力畢竟有限,不可能麵麵俱到,絕大多數修士都是選擇主修一項,最多再能輔修一項,已經算是極限了。再要貪多,便很容易成為樣樣通、樣樣鬆的反麵典型範例。


    其中,劍、符、傀儡,能夠立竿見影地提升修士的戰鬥力,大大提高自保能力,所以被列為一般意義上的主修門類。而陣法、煉藥、掘墓的局限性比較大,很少有修士把大部分精力用在這上麵,畢竟若是遇到生死攸關的鬥法激戰,人家劍氣縱橫符光漫天,你懷裏卻空有一堆大藥丸子,這就很尷尬了。


    苟起是個特例,他今年已是近三百歲高齡,生平隻研究煉藥的學問,對其他門類絕不涉足。


    當然,即便強如苟起,也不能背離修行界亙古不變的真理。苟起雖然名氣極大,卻毫無疑問是同境界修士中,戰鬥力最低的一個。


    可是這數百年間,膽敢對苟起有絲毫輕視的對手,都早已化作白骨飛灰。


    和這老毒物對麵喝茶,說心裏話,即便是身經百戰的孫破虜,也是有點發虛的,這還是雙方明顯處於友好關係的前提下。不然的話……這個世界上,就算是大人,恐怕也不敢毫無顧忌地喝苟起的一杯茶。


    有能力擊殺苟起的高階修士,或許有很多。但是有把握殺人之後還能活下來的,幾乎沒有。


    從某種意義上說,修士比凡人更加惜命。所以苟起活到今天,依然是修行界的一個傳說,是天下所有煉藥師的老祖宗,精神偶像。


    “老藥罐子,嚐嚐?”


    孫破虜放下茶杯,伸手在虛空中抓了一下,迎麵拋向苟起。


    這一抓看似輕描淡寫,卻是專屬於追日境修士才有可能掌握的神通“捕風”。隨著孫破虜隨手一抓,遠在數百丈外的東流集中寶芝堂外的一團空氣,被憑空攝來,像送禮一樣丟給了苟起。


    此人性情古怪,喜怒無常,誰知道叫他“老苟”、“苟先生”、“苟老”會不會有什麽不妥,孫破虜為求穩妥,使用了這個據說對方最喜歡的稱謂。


    “哎呀呀!好小子!”


    其實隻在孫破虜伸手一抓之後,苟起的眼睛就亮了起來。隨後那一拋,最多是一團拳頭大小的氣體而已,苟起卻流露出陶醉沉迷的模樣,像是把女人丟進了頂級香水鋪,鼻子連連抽動,臉上的表情一會兒驚喜,一會兒讚賞。


    “怎麽說?”


    孫破虜看他陶醉個沒完沒了,輕笑道:“莫非何東今天煉的丹藥,很不尋常?”


    “不尋常個屁!”


    苟起不屑道:“爆肝丸也算丹藥?聞著是藥香,吃到嘴裏就是毒藥!他奶奶的!老子早就讓那狗兒子把這東西從濟世藥典裏抹去,這丹方寫進藥典,那簡直就是對煉藥師的褻瀆!該死的狗兒子居然不聽老子話,真是欠揍!”


    呃……


    孫破虜實在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心想普天之下,把自己親兒子稱作狗兒子的,您老人家是獨一份,別無分號。


    如此說來,我要是叫你一聲“老苟”,大概也應該沒問題吧。


    “老……”


    算了,還是別冒險了!


    “老藥罐,那難道是何東今天用的藥材,格外珍貴些?”


    “珍貴個鬼!”


    苟起又罵道:“二十七年的鬼枝藤,三十五年的空心草,全都是垃圾……呸!這鬼枝藤還是存了三年多的陳貨!這也能用來煉丹?垃圾!好多年沒見過這種垃圾了!”


    你厲害,生起氣來連空氣都罵。


    孫破虜倒是個好脾氣,待苟起沒頭沒腦地罵過一通,不急不躁地又問道:“那你的意思是,何東的煉藥手法,有些可取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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