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他小時候的照片吧。”沈瑟的手指也變得髒兮兮的,可她並不在乎,又用手摩挲了一下相框的邊緣。


    費洛德走上前來,仔細辨認了一下,點點頭道:“是的,紹仲跟程老爺子長得很像。”


    “我認識他這麽久,還從來沒見過他童年和少年時的照片,沒想到他長這個樣子啊。”


    頭發濃密,眉毛烏黑,鼻梁高挺,還有那雙大而幽亮的眼睛,身板也站得直直的,雙手自然地垂在身側,不見半點扭捏。


    跟現在的變化不算太大,可真要是單獨辨認,沈瑟絕不敢確認這就是程紹仲本人。


    她還在癡癡地看著,倒是費洛德看了眼周圍的殘像,低聲道:“丫頭,這裏灰塵大,咱們還是出去吧。”


    沈瑟便將已經碎掉的相框打開,抽出那張照片放進貼身的口袋裏,然後跟著費洛德一起下了樓,離開了這棟老宅。


    一走出去,清新的空氣撲麵而來,讓沈瑟也不由得長舒了口氣。


    費洛德笑道:“進去一趟還是不容易的吧,別人都傳這宅子陰氣重,晚上的時候還會鬧鬼,說是程家人陰魂不散,很不祥。”


    沈瑟迴頭重新看了眼,傳言的確聳人聽聞,但是不同的人聽來還是會有不一樣的感受。


    “傳言隻是間接表達了人們心底所想,有的人心中有愧,才會編造出這樣駭人的謊言,想讓別人也跟他們一樣害怕,從而掩蓋事實真相。如果心裏坦坦蕩蕩,又需要忌憚什麽呢?”


    費洛德原本隻是想逗逗她,沒想到她會迴答的這麽正經認真,頓了頓,才繼續說道:“看來今天是帶你來對了。”


    沈瑟看向他:“費律師還有話沒跟我說完吧。”


    費洛德難得有點招架不住,他沒想到沈瑟會這麽聰明,而且開門見山,想讓他直接亮出底牌。


    實際上他沒什麽底牌,他隻是覺得時機到了,有些事該讓她知道了。


    “剛才我跟你說過了,顧兆霆能夠發家,建立如今的顧氏,都是因為程家的支持。後來程老爺子突然病故,他非但沒有感念程家的恩情,反倒是忘恩負義,將程氏大部分的產業侵吞,剩下的無法吸收的就直接關停,導致程家一夕之間覆滅。”說到這的時候,費洛德還是免不得有些激動。


    “顧家的人都是自私貪婪的本性,顧兆霆的那幾個子女也不例外。想必你已經聽說過,顧家的大兒子和三女兒前段時間都因為意外離世。那不是單純的意外,是為了爭家產你死我活,最後剩下來的那個人,是勝者,也是兇手。”


    剩下來的那個人……


    沈瑟幾乎是第一時間就想到了是誰。


    她輕吸了口氣:“顧紹季……”


    費洛德分辨不出她是詫異還是別的什麽情緒,他看著她,聲線依舊平穩:“是他,別看他平日裏好像吊兒郎當與世無爭,其實背地裏比誰都要貪心,也能狠得下心。顧兆霆在世的時候偏愛他的大兒子,卻不知道,最像他的人,其實是這個看上去最不成器的小兒子,很諷刺,對吧。”


    沈瑟緩緩點了點頭:“對啊,太諷刺了。”


    費洛德見她還是沒有太大的反應,終究還是忍不住,問道:“之前你是不是跟他交往過?”


    沈瑟沒想著隱瞞,也不意外他會知道這件事:“沒錯,在南城的時候,我們在一起過兩個月。”


    “那你現在對他……”


    “費律師,從很早之前,我對他就沒有任何情分和幻想了,我甚至能猜到他是個什麽樣的人,隻是從來沒有人告訴過我。”


    費洛德似乎也覺得說這種事有點不太合適,他畢竟是個外人,沒有資格對別人的感情指手畫腳。


    但他實在是沒辦法完全不介意,因為程紹仲。


    “沈瑟,我今天跟你說這些,是想讓你認清楚顧紹季是個什麽樣的人,也想讓你明白,以後的他無論是什麽樣的下場,都是他咎由自取。紹仲不想跟你提這些,是怕你傷心,可我不能不說,因為他和顧家的人是有世仇的,你明白嗎?”


    就算之前還有什麽不解,到了今天,哪還有什麽可質疑的。


    沈瑟抿了抿唇,似乎在想些什麽。


    費洛德心裏更沒底了,沈瑟該不會真的對顧紹季有所留戀吧。


    要知道當初程紹仲對顧紹季恨不能除之而後快,可前兩天卻又說,暫時不要動他了。


    費洛德自然不能輕易答應,他做了這麽多事,無非就是想把顧氏奪迴來,重振程家的家業,如今眼見著已經有了希望,為什麽還要半途而廢。


    在他的追問下,程紹仲隻得迴答,他得顧及沈瑟的感受。


    這就像是根刺一樣紮在了費洛德心口,他覺得自己要是不說出來的話,會被這根刺紮傷。


    沈瑟沉默了許久,之後她才緩緩抬起頭,看著費洛德略顯焦急的神色,說道:“不管你跟我說了什麽,我的立場都不會改變。”


    費洛德一聽便急了:“你這丫頭怎麽能這麽固執,做人不能太感情用事,要明白是非善惡懂嗎?”


    “我當然懂,可我就是一個很感情用事的人。”


    “唉,你……”費洛德無奈地搖了搖頭,是真的有些失望。


    他本以為沈瑟知道了程家的遭遇,會全力支持程紹仲做的事,不會再給他造成任何阻礙,誰知道她會這麽倔。


    可話已至此,他沒什麽別的可再說的,於是隻好壓下心裏的焦躁,說:“那好吧,我們先迴去吧,你就當做我今天什麽都沒說過。”


    就在他轉身要走時,沈瑟拉住了他的胳膊。


    “費律師,我的意思是,不管顧紹季是個什麽樣的人,對我來說都沒有任何影響。因為無論發生什麽,我都會站在我愛的人的那一邊。”


    費洛德聞言怔然迴過頭,看到的就是沈瑟堅定又溫和的笑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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