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漸遼覺得，自己的腦中瞬間被引發了劇烈的鋁熱反應。 腦海裏瞬間發出大量的光，都要把他整個人都給炸懵了——而這個化學“反應”放出的熱量，也讓他感受到了臉頰發燙。 他的眼睛微微睜大，仿佛還帶著浴室裏中隱隱約約的霧氣。 那白玉似的皮膚染上了一層薄薄的淺紅。 過了半晌，應漸遼終於從大腦宕機中反應過了，發出了一個短促的單音節——“啊”。 楚絕沒聽清這個音節，隻看到應漸遼手忙腳亂地用把浴巾從腦袋落下套在身上，然後一張跟鮮脆可口的石榴似的臉靠近，最後手機屏幕歸於一片漆黑。 他愣了一下，對著已經黑了的屏幕輕輕地笑了聲。 “怎麽還這麽毛躁。”半晌，楚絕低低地說了句。 “哥，你剛剛說啥？”助理江小寒有點疑惑。 “沒事，”楚絕笑了笑，“你迴去就行，明天記得安排去見江林導演。” “好的好的，那我下班了！”江小寒喜笑顏開。 跟楚絕這邊的一派祥和不同，收拾完了的應漸遼則是悲痛欲絕——楚絕為什麽要突然視頻！他還以為是經紀人的電話。 啊——！！！ 應漸遼放任自己從垂直於地麵的狀態變成了水平於地麵的狀態，直挺挺地倒在了床上，臉頰微微發紅。 像是想到了什麽——應漸遼掀開衣服，目光接觸到原主精瘦腰上的六塊腹肌，輕輕地鬆了口氣。 ——還好原主身材不錯，自己沒在楚絕麵前丟人。 應漸遼把頭埋在柔軟的輩子裏，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然後他拿起手機，給楚絕發了個表情包。 【本征態：小小的眼睛，大大的疑惑.jpg】 “本征態”，是剛剛應漸遼新改的微信名。 反正不能比楚絕那“絕對零度”的氣勢要低。 可能是因為楚絕那張臉的緣故，應漸遼對著他的時候總是有著奇奇怪怪，莫名其妙的獨特勝負欲。 不過，其實原主的微信昵稱並不像是原主這個人一樣殺馬特，微信名稱中規中矩，一般人挑不出來什麽毛病。 但應漸遼，他不是一般人。 作為一個搞物理的，應漸遼對這個昵稱有點敏感——他每次打開微信，看到原主原來那微信昵稱，總讓人覺得頭頂一涼。 大概是之前同事以及學生們的每日吐槽過於頻繁，讓他習慣性地覺得原主是在內涵些什麽。 原主的微信名稱，叫做“遼遼無際”。 應漸遼覺得，這個昵稱前麵，大概是省略了個名詞——“發際線”。 楚絕這次迴信息很快，人狠話不多地給應漸遼發了一堆亞馬遜書單。 《戲劇表演基礎》《演員自我修養》《影視表演學基礎》《影視表演專業探索》……零零碎碎加起來有十幾本。 應漸遼在加入心願單的時候，看到了推薦，眼睛一亮。 《高考表演專業考試麵試技巧》《60個舞台表演入門實用訓練》《戲劇中的表演藝術》…… 於是應漸遼又買了一堆備考的複習書。 買完後，應漸遼想了想，類比學習與考試時要摸透出題人的思想，推理得演戲的時候應該也要摸清編劇的思想，於是又買了一堆編劇類的書。 雖然經紀人說原主身負巨債，但是除了住的地方，應漸遼查了查自己的餘額，感覺自己的資金……比想象中的要充裕的多。 也不知道原主到底為什欠債，這個債又到底是怎麽個還法。 應漸遼覺得這個原主簡直是個謎一樣的男人。 不過剛好電子書打折，買書沒花多少錢——應漸遼把原主吃灰的kindle拿出來，抖了抖，充滿電，開始津津有味地研究起來。 第二天李靜文來接應漸遼的時候，應漸遼那一張臉更白了，葡萄似的眼睛下麵帶了一點點淡青色的陰影——像是葡萄皮在陽光下暈染出來的顏色。 倒是不難看，隻是增加了點淡淡的頹廢鹹魚氣質，這別致的小黑眼圈跟那眼影似的，襯的應漸遼的眼睛更大了。 “你昨天晚上幹什麽了？”李靜文皺皺眉頭，“不是讓你精神點？” 應漸遼的嘴巴微微張了張，揉揉有點酸澀的眼睛：“通宵學習。” 說完，還輕輕地打了一個小嗬欠，薄荷汽水似的聲音裏透著些懶洋洋和委屈：“經紀人，你昨天沒把劇本發給我。” “我沒給你發嗎？”李靜文一愣，從寶格麗蛇皮包裏拿出了手機，看完後語氣裏帶著難得的歉意，“昨天跟劉以元談話太晚，忘記給你發了。” 應漸遼眨眨眼：劉以元又是誰？ 聽名字有點耳熟，像是在哪裏見過。 應漸遼迴想了一下，原主通訊錄上好像有這個人，社會關係上還寫了一個“當心”。 不過應該不是什麽重要的人——應漸遼毫不在意的搖搖頭。 原主作為配角，好歹還擁有姓名，這個劉以元，炮灰到木得名字。 “我現在發給你，”應漸遼的思路被李靜文打斷，“試鏡之前你可以先看看。” 發完劇本，李靜文想了想，又安慰應漸遼：“你也不用太慌張，反正這個角色就是讓你了解一下試鏡流程，感受一下選角，碰碰運氣，多半沒什麽希望，主要是去漲漲見識的。” “嗯嗯嗯。”應漸遼閉著眼睛點點頭，腦海中迴想消化著昨天學到的表演知識。 他覺得試鏡就像是考試——考試，他沒在怕的。 畢竟昨天把相關書籍都瀏覽了一遍，應漸遼心中有了一些大概想法，對這考試還有點好奇。 這感覺像是學了那麽久的理論，終於要去做實驗了。 李靜文半路上又繞道接了劉以元，原主選的照片和實物不符，應漸遼看到劉以元的時候居然一時間都沒反應過來那是劉以元。 不過也好在這尷尬是雙向的——劉以元也沒認出來應漸遼。 而且應漸遼覺得如果比尷尬，劉以元可能更尷尬—— 畢竟，對方上來就笑著問候了一下自己，是不是去試鏡，得到自己點頭後，兩人寒暄的時候，劉以元對說的話中，用前輩的語氣，明裏暗裏都在告訴自己，應漸遼是個很厲害的競爭對手。 應漸遼敷衍著點點頭聽了一陣，對著劉以元露出了八顆牙齒，眼睛彎彎：“謝謝誇獎。” 劉以元：…… 好在這尷尬的氣氛沒持續多久，劉以元就跟李靜文攀談起來。 “姐，感覺你又年輕了。”劉以元笑著誇獎。 “別貧嘴，這次的試鏡打起精神來，我聽說公司老總跟投資商好像認識，所以希望很大，聽見沒？” “知道，”劉以元笑了笑，“畢竟是老演員了。” 應漸遼結合原主手機中對劉以元的信息，終於想起來了——這人，好像是之前和原書受做對的一個炮灰？ 應漸遼搖搖頭，看向劉以元的目光裏帶了點同情。 “應漸遼你要是沒選上也不用泄氣，”劉以元安慰，“反正去漲漲見識。” 應漸遼：？？？ 還沒考試你就跟我說我要掛科？ “也不一定，”應漸遼覺得這人奇怪的很，習慣性地嚴謹反駁了一句，“還沒有模型預知總結，結果預測不出來。” 因為沒睡醒的緣故，應漸遼的聲音透著懶洋洋。 車裏沉默了一會，劉以元又若無其事地跟應漸遼聊天起來。 一路上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天，應漸遼困到眼皮都睜不開，全靠條件反射的點頭和符合，完全不知道對方到底講了些啥。 到了試鏡指定的地點，李靜文沒有送他們，應漸遼迴過神時就已經消失不見。 試鏡大廳裏人不少——但是應漸遼一個人都不認識。 他找了個角落坐下，候場實在是無聊，飛速瀏覽完李靜文給的劇本，初步了解劇情，應漸遼的身子微微靠著牆角，頭像小雞啄米似的越來越低。 少年沒化妝，由於熬夜整個人氣質增加了一點頹靡的氣質，跟身上靈動的少年氣融合在一起，竟然是奇異的和諧。 “你也是去試鏡齊盛筵這個角色？”應漸遼快要睡著了的時候，聽到有人問自己。 “啊，嗯。”應漸遼點點頭，眼中微微流出還沒睡醒的懵懂迷茫。 “這個競爭力真的好大，”跟應漸遼舒緩的是一個有點眯眯眼的男生，眼睛小得不清楚，“不過你不用擔心，我跟這個角色早就無緣了，就是過了開開眼。” “我可太喜歡這個角色了，但是沒辦法，我肯定選不上。” “為什麽啊？”應漸遼看著這個眯眯眼的高個子男生，有點好奇。 “給你看我睜眼。”對麵男生的眯眯眼睜開了一條縫。 ——應漸遼第一次覺得，眼睛這種宏觀物體，居然也能進行微觀變化，肉眼都觀測不出來。 “這個角色，劇本上的第一句外貌描寫，眼睛很大，我就不符合，”眯眯眼的男生歎了口氣，“我本來不想來，但是經紀人來讓我交交朋友，來開開眼界的，以後好辦事。” 眯眯眼的語氣裏有些複雜。 應漸遼一時不知道怎麽安慰對方，隻能擠出來一個笑：“好巧，我也是。” “你眼睛這麽大，形象還這麽好，還開眼界啊？”眯眯眼努力睜開了一條縫，端詳了一下應漸遼，然後一幅了然的神色，“難道……？” “我懂，我都懂。” 應漸遼：？？？你懂了啥？我怎麽不懂？ “就當成個模擬考，”應漸遼聲音隨意，“先試一下。” 少年的聲音裏帶著微微的啞，但是聽起來很舒服。 “你心態可以啊，認識一下，我叫林言。”眯眯眼的眼睛笑起來成了一道縫，笑眯眯地跟應漸遼握握手。 “我跟你說啊……”林言像是打開了話匣子，對著應漸遼不停科普，“那邊咖位都很大，那個劉以元，還是童星，演戲好多年了。” “這角色估計十拿九穩，而且聽說他們公司和讚助商關係也很好……” “而且他真的很厲害，為了這個角色還下了大功夫，形象也不錯……”林言喋喋不休。 應漸遼順著林言的視線看過去，他有點臉盲，他感覺此時試鏡的眾人宛若一個按照一個標準答案來刻出來的——都是白色長風衣，黑色西裝褲，已經鋥亮的皮鞋。 這讓通過衣服來認人的應漸遼感覺自己像是墜入了什麽魔幻空間。 他還聽到那邊有人在說自己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