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獻嘲諷道:“你原來知道幼子無辜嗎?既然知道,當初我所做的,不過是讓你覺得大少爺並非你的親子,將他扔下的人不是我,給他下毒的可也不是我啊!”“眼下,你還得眼睜睜看著他往南戎去,這也是你造成的。”他哈哈大笑:“痛快!真痛快,親手害了自己親生兒子,這感覺不會比我當年在家中聽到亡妻死訊更加好受!我算是對得住他們娘兒倆了!”第76章 西燕南鴻侶曲蕭聽到這裏,再也無法忍耐,衝著曹獻又是一劍劈下。他憤恨到了極點,幾乎用盡全力,曹獻本能地抬起胳膊招架,結果一聲慘叫之下,曲蕭竟然硬生生斬斷了他的小臂。“我不會殺你,有資格嘲笑我的,也不是你這種卑鄙低微的螻蟻。”僵持片刻,曲蕭將長劍用力擲在底下。他語調森冷,隻有細聽才能感覺到依舊帶著顫抖:“即使對不起我的家人,但為官多年,曲某未曾傷害過任何一個無辜百姓,此點我問心無愧,你家中悲劇,原本就是活該!”曲蕭一字字道:“我會派人找到你妻子的屍骨,在你麵前挫成灰揚了,要她就算死,也要因你之過,不得安寧。”曹獻直到這時才大驚失色,吼道:“你敢!”曲蕭冷冷一笑,自嘲道:“有何不敢,還有什麽事是我做不出來的?”說完之後,他離開了牢房。在這種情況下,曹獻的反應已經充分說明了,他不可能再一次說謊,所有的真相清晰明了。宋琬嫁給他,從來沒有其他目的,曲長負一直都是他的孩子,與他血脈相連。畢生期盼的,想要的,他明明早就已經擁有了,卻被自己親手毀掉。曲蕭弄清楚了一切,卻茫然地站在刑部門口,不知道自己應該去往何方。他從小寄人籬下,一路奮鬥,萬般艱難,才總算有了屬於自己的棲身之所。無論外麵多少風風雨雨,爾虞我詐,迴到家中,永遠是可以安心的。自從宋琬死後,這個“家”就失去了溫度,如今,竟是讓他連迴去都不幹了。那裏的一草一木,都見證了他的不堪,府中常年不散的藥味,會讓他悔恨到,連唿吸都如同刀刺針紮。可他心中亦是明白,逃避不是辦法,很多事情既然是他所造成的後果,他就不得不麵對和解決。過去的事改變不了,眼下一個最重要的問題,就是曲長負即將前往南戎。依照曲長負的脾氣,現在是他自己打定了主意要往南戎去,所以目前的關鍵不是想辦法讓皇上收迴旨意,而是想辦法來保證他的安全。自己需要彌補的太多,已經不配自稱“父親”,那麽,就想辦法為他找到一條最後的退路吧。想到這件事,心裏有了目標,曲蕭逐漸冷靜下來,頭腦也清晰了不少,很快,他心中便有了主意。他又進了一趟宮,這迴與皇上相談許久,直到天黑才出宮,總算迴了相府。曲長負不在府中,也沒留在宋家,還是迴到他的別院去住了。此時的相府早已經亂做一團。曲蕭被貶謫的旨意已經傳遍闔府上下,對於所有的人來說,都如同晴天霹靂,大家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麽事,人心惶惶,各種猜測都有。關鍵時刻,還是慶昌郡主站出來,把下人們叱罵了一通,讓他們各自去清點府上能帶走的財物,收拾行囊。自從昌定王府被曲長負收拾過一通之後,再也不複昔日風光,慶昌郡主要強好勝,不願叫人看了笑話,便深居簡出,也不常與自己那些閨中姐妹來往了。這迴她見曲蕭遲遲不迴府,又收不到消息,心裏其實也極為惶恐不安,咬了咬牙,正要吩咐下人備了車出去打聽,就看見曲蕭的馬車停在了門口。曲蕭從馬車上下來,竟是前所未見的滿臉疲態,仿佛一下子蒼老了十歲。慶昌郡主心慌意亂,連忙迎上前去,扶住他的手臂,匆匆問道:“夫君,你這是怎麽迴事?被皇上責罰了嗎?剛剛來了聖旨,說……”“我知道,對不住,連累你了。”曲蕭拍了拍慶昌郡主的手,然後將自己的手臂抽迴來,說道:“進去再說罷。”慶昌郡主目光一黯,但還是答應了,同曲蕭進了房去。夫妻兩人相對坐下,隻聽外麵不時有下人匆匆跑過的聲響,雖然不大,但也在這個動蕩的夜晚,平添淒涼。慶昌郡主心中忐忑,欲言又止,曲蕭看了她一眼,主動說道:“慶昌,我這次犯下的過錯不輕,三日後就要啟程前往惠陽赴任。雖然是地方知府,但以如今的形勢,再過一陣那裏或許受到戰禍波及,你若是願意留在京城,我會想辦法安排。你也不必太過憂慮。”慶昌郡主急道:“你這麽多年來最是知曉上意,謹言慎行,為何突然惹得皇上如此震怒?到底發生了什麽?”曲蕭頓了頓,說道:“是我自作自受。”事到如今,他反而坦然,將所有的事情一五一十,全都講給了慶昌郡主聽。慶昌郡主先是震驚,又覺莫名心酸,聽到最後,整個人都怔住了。直到覺得臉上濕潤,用帕子擦了一把,她才發現自己竟然不知不覺落下淚來。她喃喃道:“所以,曲長負這是來向我們一家報仇了,這些年來,我待他也不好,甚至還在外麵敗壞他的名聲,想盡辦法算計他,不讓他出頭……”曲蕭閉上了眼睛。慶昌郡主苦笑道:“你一定覺得我很惡毒罷?我第一次這樣做的時候被察覺了,當時還以為你會發怒,但你最終隻是淡淡地看了我一眼,什麽都不說。”“那時我心中竊喜,還以為……這代表著你對我偏愛,後來才逐漸發現,似乎並不是這樣,你根本就不在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