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個人是什麽時候勾搭到一起的?看樣子還關係匪淺!這個認知對齊瞻的打擊可不是一點半點,他有那麽一瞬間整個人都被氣的怔住了,失態道:“你們!”他的目光幾乎要吃人一般,第一時間看向曲長負,曲長負掩袖咳嗽了幾聲,放下手抬頭時,衝著齊瞻戲謔一挑眉峰。齊瞻簡直想掐死他。林憶道:“王爺很驚訝嗎?你為了騙得曲禦史順從於你,不惜在書信中向他承諾,此生除了他之外再不要別人,還說要休棄於我,可惜曲禦史仍是不動心,你惱羞成怒之下,竟然發起如此報複。”“而這些書信,正是曲禦史給妾身的,他是一番好意,提點妾身要注意身邊之人,妾身看過之後,心也死了。”林憶淒淒切切地說道:“君既無心我便休,但被你拋棄之前,我仍是皇族的一員,斷斷看不得你如此欺瞞陛下。”隆裕帝勃然大怒,喝道:“魏王,此事你要怎生分說!”齊瞻跪倒在地:“父皇,兒臣是冤枉的!兒臣……”隆裕帝冷冷地說:“曲長負冤枉你,宋彥冤枉你,連你的王妃也冤枉你嗎?以前你胡鬧,朕都寬縱了,如今你簡直是死不悔改!”齊徽也跪倒在地,做出求情的樣子,慢慢說道:“父皇,大皇兄是有錯,但他對於南戎之了解,先前也並非無功,還請父皇……”他這話不說則已,一提起此事,又讓皇上想起之前齊瞻便因暗中布局算計太子和王,被禁足在王府之中。而後皇上心中也多有不忍,見齊瞻及時提供了有關於南戎土俗的發現,便借著這個由頭,把他給放出來了。現在再想,齊瞻從頭到尾都沒有反省過自身過失,反倒不斷地揣測聖心,利用他所得到的偏愛做些陰謀算計的勾當。曲長負的狀正好告到了點子上,皇上可以不在意齊瞻對一名普通的臣子起了別樣心思,也可以不在意曲蕭如何對待自己的兒子。但是他不可能不在意皇子與重臣的勾結和欺瞞!皇上一旦起了猜忌之心,那就無論怎樣的求情和辯解都沒有用處了,當下齊瞻剛剛恢複的差事還沒在手裏捂熱乎,又被盡數罷免。這一次皇上並沒有允許他在王府中禁足,而是吩咐送到大相國寺去,嚴加看管。魏王妃林憶以夫妻恩義斷絕為由,請求和離,則被皇上暫時壓下,準許她先迴娘家暫住,改日另議。至於曲蕭,則被直接逐出京城,貶為了惠陽知府。說來也巧,那本來是先前朱成欒的職位,朱成欒被曲長負查了之後,尚未有新人接替,如今倒成了曲蕭流放之地。這一戰,曲長負可以說是大獲全勝。而且最詭異的是,他所用的人證,是跟他有仇的宋彥,曲蕭手下的隨從,齊瞻的王妃……曲長負甚至根本不需要他自己的親信,就把能利用的對象利用到了極致。不過即便如此,對於其他人來說,曲長負也沒有什麽需要防備和忌憚的了,因為不日,他也馬上將要啟程,前往南戎。*曲長負從議政殿中走出來,天色微陰,不見飛雪。此時早朝早已散去,大殿之前一時無人經過,站在高處的時候,會讓人有一種手掌天地的錯覺,可是浩浩長風掠過襟懷,又將一切吹成了空。永遠都是無休止地鬥,鬥贏之後,便又是無盡的空虛。曲長負走下長階,出了宮門,尚未等伺候的人迎上來,便見曲蕭正背對著自己,站在門口。曲長負麵色如常,行禮道:“父親。”“這麽多年來宦海浮沉,從未有人能將我算計至此,沒想到,竟然是你贏了。後生可畏。”曲蕭笑了笑道:“如今我去惠陽,你去南戎,咱們父子今生也不知道還能不能再見麵。為父最心愛的長子啊,你多保重吧。”曲長負道:“我在陛下麵前是那句話,在父親麵前還是那句話,若非父親一意相逼,你我原本誰也用不著到這般地步。現在兒子就要為了家國大義慷慨赴死了,不知父親可願意發一發慈悲,讓我當一個明白鬼啊?”曲蕭怔了怔,然後笑了起來:“我還以為你早就猜到了,原來你還不知道。”曲長負微微搖頭:“我還記得小的時候,父親領我讀書騎馬,為我在燈下糊紙燈籠,都是出於真心疼愛,那種溫馨之感,如今還可迴憶起來。但不知從何時起,這種親情就變了調,再也難以尋迴,叫人惆悵不已。”“我曾反複思考過原因,但也隻能瞎猜罷了。是我的命數克你,還是我不是你的親生孩子?”這父子兩人麵對麵站著,說話都是斯斯文文,麵帶笑容,半點也看不出來方才恨不得置對方於死地的針鋒相對,叫知情人看了,卻不禁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曲長負的話問出來,曲蕭卻沒有立即就迴答,他靜靜地站了片刻,臉上的出現了悵惘追憶的神情。“我和你的母親,是在一次廟會上認識的。那個時候,我剛剛中舉,意氣風發,自以為日後定當鵬程萬裏,也不知道她是太師府的千金,就冒失的過去追求。”片刻之後,他忽然沒頭沒腦地說了這句話。這似乎還是在宋琬過世之後,曲長負頭一迴聽見曲蕭提起她。他神情淡漠,卻非常認真地聽著。曲蕭像是小時候給兒子講故事那般,慢悠悠地說道:“後來知道了她的身份,我曾經十分憂慮,幸好你的外祖父和舅舅們都沒怎麽阻攔,我們就成親了,成親後,很快又有了你。”“你祖父祖母都早早就被村裏的惡霸打死了,我沒有本事給他們報仇,從小寄居在一位遠房叔父的家中,十五歲隻身來到京城求學。我沒有真正的家人,不知道親情究竟是什麽感覺,直到成親之後,才算是有家了。”“一日我從官衙迴來,看見你娘領著你在後院裏學走路。”曲蕭終於轉過頭,凝視著曲長負的側臉:“我站在那裏看了許久,舍不得打擾,我曾有時以為,我一輩子都會在追求權勢的路上孤獨地度過,可沒想到還能過上這樣的日子。但很多幻想不過是幻想,命中注定沒有的鏡花水月,終究會被打破。”他淡淡地說:“後來我才知道,你的母親曾經有過一名心上人。我認識她的時候,她才剛剛被對方拋棄。”曲長負道:“你怎麽知道的?”曲蕭說:“我們碰見了那個人,我察覺到她神色有異,迴家後也是悶悶不樂,我便問她是怎麽迴事,她自己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