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瞻深深地看著他,說道:“多謝提醒,本王會好好記著。也會耐心地等著看一看,你又會是怎麽死的。”*曲長負從魏王府出來,發現自己的馬車同另一輛馬車不小心堵在了一塊,雙方的車夫正在挪位置。旁邊站著位女子,正是魏王妃林憶。曲長負道:“見過王妃。”林憶笑了笑道:“大人真沉得住氣,你比我想的來遲了兩天。”曲長負聽她這樣說,便知道此時是方便說話的,於是低聲道:“關於宋彥曾來過魏王府這件事,還要多謝王妃告知。算上上迴提示王,已經兩個人情了,但不知王妃可有什麽需要在下效力之處?”林憶沉默了一會,這才說道:“我想做一件事,但又無法下定決心。上迴聽聞你同魏王交談,便覺大人見事極明,令人激賞,我想聽聽你的意見。”其實這種事情,她本不該跟沒什麽交情的曲長負商討,但對方身上自有一種令人心折的人格魅力,這來自於自身強大而篤定的氣質,與外貌無關,讓人忍不住便覺得他十分可靠。更何況,此事做與不做,也關係著她幫助曲長負之後,所想討要的報酬。曲長負稍稍詫異,但依舊彬彬有禮,微欠身道:“請講。”林憶道:“我其實很希望你能幫助我同齊瞻和離,可是一旦真的做出這件事,必然會傷害與親近之人間的情分。我當初嫁人的時候就曾經想過,出身世家,這是我的責任,隨遇而安罷了。可如今,能做的我都已經做了……”曲長負沉吟了一會,說道:“王妃,這是你的私事,我無權幹涉。但王妃既然這樣問了,我也隻能說,每個人的選擇,都隻能為了自己而負責,因為你永遠都摸不透別人需要什麽,而你所做的一切如果都是為了滿足他人,總有一天會失去自己。”林憶道:“是麽?”曲長負微微一笑,卻不再繼續同她講道理:“如果王妃顧慮和離會受到家中責難,長負會盡力設計周旋。”林憶不禁望向他,見對方顏如冰雪,卻是淺笑生情。她道:“我很羨慕曲大人的灑脫。確實,有時心中牽掛太多,顧慮太多,不過作繭自縛。”曲長負一哂:“王妃何必妄自菲薄?心無掛礙,便是自在孤獨,坦蕩隨意,心有所念,亦有眷戀滿足,甘之如飴。一切抉擇盡在自己。”林憶默想了片刻他的話,不覺粲然一笑,說道:“有理。”她衝曲長負微微一福身:“多謝大人解惑。那後續計劃如何,便請隨時告知罷。”曲長負還禮道:“自當如王妃所願。”道路已經讓出來了,於是兩人各自告辭,曲長負走向馬車,小端和小伍都在邊上等著。兩人雖然站的挺直,但都在摩拳擦掌,眉宇間按捺不住的躍躍欲試之色。對於那個宋彥,他們早就恨的牙癢癢了,偏生對方太狡猾,還總是有人幫著。他們就等著曲長負把結果告訴他們,然後立刻將宋彥揪出來,先當場狠揍一頓,再說其他。見到曲長負過來,小端和小伍同時叫了聲“少爺”。曲長負道:“瞧瞧你們這滿臉殺氣的樣子,想上來打我啊?”小端道:“少爺,宋彥”曲長負扶了他手臂一把,上了馬車:“齊瞻也不知道,說把消息告訴他之後,宋彥就自己走了。”小伍十分憋氣:“沒想到他還有這份逃竄的本事,我帶人搜了很久都沒有找到蹤影。”曲長負毫不著急,施施然道:“宋彥自己當然沒有這個本事,如果不是魏王把他藏了起來,那麽很有可能,是黎秋河的什麽朋友收留了他,他也隻有這一條路了。”小伍道:“黎秋河在外臥底這麽多年,接觸的三教九流一定不少,他的朋友肯定很多,咱們又去哪裏找呢?”曲長負笑了笑:“費這個勁做什麽,咱們找不到他,不會讓他自己來麽?”*宋彥目前的心情也是懊惱和慶幸兼而有之。別說小端和小伍覺得他一次次有人幫忙脫險太過令人惱怒,就連宋彥自己迴想這番波折,都有些不可思議。他在宋家也是錦衣玉食長大的,吃穿用度不比宋繹他們差,一下子過迴普通人的日子,連幾兩銀子都要縮手縮腳的花用,讓他覺得十分不習慣。特別是在他本人還身懷巨款的情況下。因而宋繹終於沒忍住,就是吃了頓好的,多做幾件衣服,結果這就被齊徽發現了破綻。齊瞻看在之前他告密有功的份上,派人提醒了宋彥,以至於他倉惶逃竄,一樣珠寶都沒能帶出來,連府都不敢迴。眼看身上的銀兩就要花完,在這種走投無路的情況下,宋彥忽然想到黎秋河曾經提起過的一個朋友。黎秋河當時說,他那位朋友經營著一個鏢局,家資頗富,曾經被他救過性命,一直記著想要償還他這個恩情,就住在跟京城距離不遠的臨縣。宋彥抱著嚐試一下的心情前往投奔,隻說自己在京城同人結仇,攤上了點小麻煩,想要離開郢國一段時日。黎秋河那名朋友名叫馬驍,見宋彥證明了身份之後,十分痛快地便答應了他的請求。“正好我們三天之後要運一趟鏢去渭水河畔,到時候賢侄就也一塊跟上罷,橫渡了渭水,就是梁國,馬叔給你找條船,你去那邊避一避風頭!”馬驍拍了拍宋彥的肩膀,哈哈笑著說:“其實你有什麽麻煩也大可以說出來,我這個當叔叔的欠了你爹一條命,一定想辦法給你擺平!然後你就留在我這裏多住一些時日多好,也讓我好好招待招待。”幸好黎秋河不是什麽大人物,雖然軍糧隊遇襲的案子可能已經傳開,但死者的姓名卻不是普通人能夠知道的,馬驍也沒把這件事同宋彥聯係在一起。宋彥可不敢在這裏停留,三天他都嫌太長了:“就不給您添麻煩了,我也出去見識一下外域風物,等到過幾個月迴來了,再來探望。”馬驍道:“也好,到時候把你父親也請過來,咱們一塊喝酒。”宋彥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