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麽他一定會把感情當成什麽貨物一般,擱在心裏那杆稱上衡量掂量,最後得出最為理智和寡情的答案。這東西對他沒用,言語的動人也無法打動他的心。隻有一點點地去接近、習慣、付出,才能慢慢地讓兩人的相處變成本能,讓他不再豎起那道拒人於千裏之外的冰牆。其實從相識開始,他們兩人的感情就是如此了,不由分說,也不用分說,隻有一段彼此默默陪伴的歲月。兩人一時默默,曲長負不知道在想什麽,歎了口氣。靖千江迴過神來,柔聲道:“你昨天吃的東西太少了,這樣就算總喝苦藥也不會好的太快。我讓人給你熬些粥送過來,一會再吃點,行嗎?我陪你一起。”曲長負道:“想蹭飯,直說就行。”靖千江笑了起來。他又陪著曲長負吃過飯服了藥才出來,離開相府之後,靖千江臉上輕鬆的神色便消失了,麵色肅然地整了整襟袍,去了刑部。他總覺得這件事不對,想來想去,打算看一看黎秋河的屍體。案子的重點已經轉移到了南戎人的身上,當初那些死者屍體已經不重要了,靖千江這迴來提了要求,也沒費多少事便得到了滿足。刑部員外郎邢森正當值,親自把他引進來,還笑著說道:“殿下這次來的及時,明日這些屍體便要發迴去給各自的親屬安葬了。”靖千江道:“不是還沒有結案嗎?”“但屍體已經反複驗過,並無異狀,此案的重點又不在這幾名死者身上,因此便不再留了。”靖千江看著黎秋河的屍體沉吟不語。這時候本來就是冬季,人又是凍死的,保存在刑部的冰室之中,表麵無傷痕,也沒有腐壞痕跡,看上去就像是睡著了一樣。他並非專業的驗屍官,在這上麵懂的不多,再看也看不出什麽東西來,隻是這黎秋河未免也死的太快了。邢森站在旁邊,還想說什麽,忽然便見王手按上腰間佩劍,擦一聲抽了出來。他的快劍素有威名,邢森隻感覺一股殺氣,嚇得慌慌張張連退幾步,卻見靖千江竟然一劍直插進了屍體的心口,釘了個對穿。因為是死人,自然不會有鮮血流出。靖千江手握著劍柄,定定低頭看去,隻見黎秋河的屍體就像是一堆案板上的爛肉一樣,毫無反應,任他動作。這樣一劍下去,甭管他是真死裝死,反正是都複活不了了。周圍跟進來的人都嚇傻了,邢森結結巴巴地道:“殿、殿下……”這是有什麽深仇大恨,還特意來到這裏捅屍體?靖千江把劍收了,沒解釋,輕描淡寫地說:“本王看完了,多謝。”說完之後,他就走了,留下一群人摸不著頭腦。過了一會,才有個小吏低聲道:“大人,這可怎麽辦啊,明天過來領屍的人看見屍體上的傷口,咱們不好解釋。”邢森道:“罷了,找人來把這屍體弄好看點罷,諒也沒人敢說什麽。倒是你,快出去買點香燭紙錢迴來祭拜,太晦氣了。”他忍不住打了個哆嗦,喃喃道:“這王殿下,可當真是不信邪啊。”*第二日,宋彥雇了一架板車過來,將黎秋河的屍體運走了,刑部沒人自找麻煩,跟他說靖千江做過的事,宋彥自己也沒發現。他曾經為官,刑部當中也有不少熟人,如今卻落到這個份上,實在抬不起頭,進了門以最快的速度將事情處理好,便離開了。宋彥不敢露富,買了口薄皮棺材,給黎秋河下葬。做完這件事之後,他悄悄來到後廚,擰開灶台,去了那藏滿珠寶的地下密室。每迴進去,裏麵閃爍的寶光都能把人眼給晃花。宋彥靜靜地在裏麵站了一會,然後撫摸著那些琳琅滿目的珠寶,低聲說道:“都說擅自拿了這些珠寶的人就會不得好死,暴斃身亡,說的真邪乎,可是爹,你已經是走上這個結局的第二個人了,那些南戎人會就此罷休嗎?”“東西不是我拿的,但現在所有的後果卻都著落在我身上……嗯。”到了手的巨額財富未來所有的榮華富貴全都著落在這裏,要說舍棄,那肯定是萬萬舍不得。但這樣拿著也不是辦法,他需要保護和靠山。如果是原來,宋彥會毫不猶豫地找到齊徽,現在看來這位絕情的太子殿下是當真不打算管他了,所以該怎麽辦呢?他一邊想,手一邊無意識地扒拉著珠寶堆,突然覺得被什麽東西紮了一下。宋彥低頭一看,發現那是個黃金打造的狼頭麵具,齜牙咧嘴的,看上去十分猙獰,他方才就是被狼牙給紮了。隻是……這麵具看上去怎麽有幾分眼熟?腦子裏突然有一些有些陳舊的畫麵浮現上來,宋彥眼前一亮,將那麵具揣進懷裏,帶出密室。*入夜,齊瞻便聽手下來通稟說,宋彥想要找個機會來覲見他,還進獻給他一個嵌有寶石的純金狼頭麵具作為禮物。齊瞻雖然被皇上給禁足了,但不代表他就真的不能和外界溝通,想要做什麽,手段還是非常多的。聽了這個消息,他冷笑道:“宋彥,不就是齊徽過去那個伴讀嗎?聽說齊徽已經放棄他了,他又像條狗一樣朝著本王湊過來,無非是想投靠本王他也配。”他連多看那麵具一眼都不稀罕,揮揮手讓進來通稟的人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