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長負如夢方醒,略帶慍怒地揮開了靖千江的手:“你少給我在這裏擅自胡言亂語,我說過……”他是說過很多話,可惜就沒有一句中聽的,靖千江幾乎是本能地脫口阻止道:“你別說了!”他沒有被甩脫,反倒上前一步,捧起曲長負的臉,低頭就吻了下去。其實有的時候,身體的接近不需要濃烈的愛意,被冒犯的惱怒也可以起到相同效果。跟上一次的小心不同,靖千江吻的很重,曲長負不甘示弱似的,便也同樣咬了迴去。兩人的雙唇貼合在一塊,氣息交融,這一刻如此的親密無間卻又如此遙遠,似乎是為了各自的執拗進行的博弈。他們都是孤獨的人。一個人的堅持,一個人的追求,太苦了,卻又誰也不願意妥協。而這爭鬥之中,又有燥熱的欲望纏綿地席卷上來,帶著痛苦,帶著仇恨,帶著迷戀。曲長負腰身微微後仰,退了一步,幾乎要被按在身後冰冷的石壁上麵。但那涼意僅僅是稍稍沾衣,靖千江便將曲長負的肩膀一帶,自己轉身靠在了石頭上,一手重新箍住了他的腰,親吻愈發熱烈。他沒這麽衝動過,可是他也再不會如此地喜歡一個人了。他想要化開對方身上的冰殼,化不開,就用血肉融碎,讓自己再也不會被拒絕,讓他們再也不會分離。或許他暫時做到了。曲長負並不習慣於被身體上的欲望所掌控,更厭惡與人接觸。然而在被對方強行地拉入這股旋渦當中之後,他忽然發現,這樣淋漓的放縱可以令人忘卻一切肮髒的過往與痛苦的前行。所用的壓力都被釋放出來,這一刻什麽都不用想。較量、親密、欲望……他喘息著,閉上眼睛,手指按住靖千江肩頭的衣服,仿佛沉迷。但沒過多久,外麵傳來了一陣馬蹄聲響,曲長負猛地睜開眼睛,目光清銳。這一刻,靖千江就知道,結束了。對方輕而易舉地脫身出來,而他,猶自妄想纏綿到死,不願清醒。*是他們的手下找過來了,小端在半路上接到了糧草,卻發現曲長負那邊人沒到,當時便嚇出一身冷汗,帶著人匆匆跟小伍匯合,一起上山找人。他們跟被靖千江甩到後麵那幫侍衛碰上了,一行人在山裏繞來繞去,總算碰到了這裏。隻是他們找的這樣盡心費力,有沒有受到主子的歡迎,就難說了。靖千江唇角和舌尖都破了,左臂有箭傷,胸口抹過的藥膏也早已蹭的七零八落,這時候掌傷已經有些發腫。他這麽慘,也有一大半是自己作的,這迴更沒有讓曲長負背的待遇,被人扶著抬上小轎。相比之下,曲長負就要體麵的多了,除了嘴唇微腫,麵色泛紅之外,也看不出什麽異常,一邊若無其事地上馬下山,一邊詢問小端目前的情況。小端低聲道:“為了逼問少爺的行蹤,抓了兩個黑衣人,他們確實來自西羌,會到這裏埋伏,是因為想把您活捉帶走。”曲長負道:“我?”他還沒想到自己竟然真的比糧食值錢。小端點了點頭,語不傳六耳:“最近太師履戰告捷,西羌那邊都急了。據說他們收到了一個情報,說宋家上下最疼愛的就是少爺您,因此要把您抓走帶到戰場上,用以當做人質。”曲長負立刻意識到問題:“他們因何知曉我的行蹤?”小端眼底閃過一絲厲色,麵沉如水:“屬下一定會查清楚。”這個其實沒什麽可說的,曲長負這次來到山裏截留糧食,整個行程完全保密,連朱成欒以及跟他一同前來的刑部官員都不知道。能將消息透露出去的,隻有劉顯洋、靖千江,或者曲長負這邊的人。劉顯洋不知道曲長負的真實身份,靖千江更加不可能。所以很明顯,是曲長負自己這邊出了內鬼,這也是素來沉穩的小端都會因此而氣急的原因。他自小被送到曲長負的身邊,生命中的唯一目標就是將小主子保護好,如果這次不是靖千江趕到,小端不敢再想象後果。曲長負道:“你也不必如此,此事怪不得你。多留神罷。”*曲長負走後,蘇玄的待遇就提升了不少,那四處漏風的牢房被換成了一個寬敞向陽的所在,裏麵的草席也變做了一張小榻。牢頭送飯之後便沒再出現,蘇玄盤膝而坐,將一把長劍拿出來放在身側,靜靜等待著什麽。這柄劍是皇上親手所賜之尚方寶劍,他前世也曾經握在手中過,這一把卻是在床鋪下麵發現的。蘇玄與曲長負都是善於詭詐之人,並且合作多年,就算最後收場的結局實在是不怎麽好,但默契絕對沒的說。他看見這把劍,再想起之前自己與曲長負的對話,便猜到定然有變故發生,於是守劍以待。果然,數個時辰之後,有數人匆匆闖入牢獄之中。他們對於蘇玄根本就沒顧忌,當著他的麵便低聲商議:“就是此人,朱大人有令,要將他立即處死!再偽造成自盡的樣子即可。”蘇玄抬起頭來,斯文問道:“可否給出一個理由,讓在下死的明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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