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他,那日迴到相府後,李芸茹便關起門來,道出了當年雙生子的真相。自己的無憂無慮、自己的名正言順,竟都是踩在一個被迫扮作女孩的弟弟身上,厚顏無恥換迴來的。身為一株從小被養在溫室的“君子蘭”,沈瑜無法接受這個真相,更覺得自己萬分羞愧。可以說,他出生以來所有光輝燦爛的路,都是由那個與自己一母同胞的“妹妹”,以喪失自由的代價一點點鋪就。而他竟還為了愛情、為了一己私欲,暗暗謀算著對方的肚子。突然被揭露的真相猶如一盆涼水當頭澆下,沈瑜對蕭霍的心意雖未改變,卻也明了母親此刻對自己坦白的用意身為男子又嫁給帝王的沈裴注定無法留有子嗣,沈家嫡係血脈延續的重任,便隻能由他一力承擔。更別提此刻點名要查安親王府的正是陛下,倘若沈家選擇站在蕭霍一邊,他獨自呆在宮裏的“妹妹”又該如何自處?理智與感性不斷拉扯,性子單純且道德感頗高的沈瑜糾結萬分,便有意沒再去天牢探望蕭霍。這正是李芸茹最想要的結果。若非早早摸透了自家兒子善良到有些愚蠢的性格,她又怎會昧著本心,一口氣說了沈裴許多好話。利用大兒子天真軟和的脾性、將自己塑造成一個被逼無奈的可憐母親,李芸茹眼淚掉得梨花帶雨,一改先前在鳳棲宮裏要沈裴替李家女引薦的高傲嘴臉,仿佛下一秒就能懊悔地哭碎了心腸。冷眼旁觀的沈裴麵無表情:都是千年的狐狸,在這兒裝什麽溫情?如果李芸茹能真心實意地認錯,他就把沈字倒過來寫。反倒是暗暗吃瓜的0049高興得厲害:因得李芸茹無奈挑破真相的舉動,主角沈瑜的悔意值蹭蹭上漲,進度條眼看就要頂到滿格。來到第七世以後,它消極怠工的宿主總算有了第一筆收入。“沈相今日在禦書房叫住了朕,”右腕一頓,蕭弋放下手中染滿朱砂的筆,“安親王府裏搜出了忤逆謀反的證據,看來沈家這是要站隊,選擇對昔日的盟友落井下石。”徹底把後宮不得幹政的狗屁規矩拋在腦後,他轉頭看向一旁挨著暖爐看書的沈裴:“你那個便宜兄長托沈相遞話請見,如何?要不要朕替你迴絕了他?”盡管心裏素來抵觸與這位讓自己觀感複雜的兄長相見,可看在那些實打實進賬的悔意值的份兒上,沈裴還是點點頭,決定要和對方做一個了斷。這下太極宮裏可翻了醋缸。萬萬沒想到一向怕麻煩的青年居然會應下此事,蕭弋心生警惕,當即補上一句:“朕也要去。”哭笑不得的沈浪浪:……不是,平時防著春桃之類的宮女也就算了,連喜歡蕭霍的沈瑜都防是不是有點過分?“朕是怕你出事,”假裝沒瞧見青年眼底笑盈盈的戲謔,蕭弋一本正經,“兔子急了還咬人,誰知道你那兄長會為了蕭霍做出什麽蠢事。”“到時朕就在那屏風後麵坐著,保證皇後自在平安。”“好好好,”清楚自己先前那場大病當真嚇壞了對方,沈裴放開話本側身,主動親了親男人的下巴,“無論臣妾去哪兒,都會讓陛下陪著。”就像曾經的每生每世一樣。作者有話要說: 蕭弋:親親歸親親,朕還是要去。裴裴:去去去,真是服了你了。險些失去以後,某暴君的占有欲明顯爆棚2333日常比心,mua。第153章 沈瑜進宮去見沈裴的時候, 接連下了幾日的大雪已然停了。隨著安親王府謀逆叛亂的證據日漸增多,坊間官場原本對蕭弋“昏庸妄為”的指責,也變成了“陛下英明”的誇讚。仿若真有天公庇佑, 就連最近寒冷肆虐的風雪, 都莫名安穩平靜下來。身為最靠近宸朝權力中心的丞相嫡子,沈瑜當然知道,當今聖上這次被人津津樂道的“撥亂反正”,比起早有籌謀,其實更像是歪打正著。畢竟在事情發生之前, 誰也未曾想過,對方竟會因為皇後有恙, 連夜抄了自己親叔叔住的安親王府。此等荒唐行徑,倘若沒有之後一連串的翻轉兜底,定要載進史冊, 被天下人口誅筆伐、直直戳破那脊梁骨。眾口鑠金, 老安親王顯然也沒有料到蕭弋能瘋到徹底無視輿論, 當場被打了個措手不及, 露出了許多尚未遮掩妥當的馬腳。一步錯步步錯, 時至今日,安親王府已然無力迴天。非常清楚父親為了製止自己“誤入歧途”做了什麽,沈瑜不敢再奢求其他, 隻求能保住蕭霍的命。這也是他今日來宮裏的原因之一。曾經由各大世家獻給帝王的美人早已被陸陸續續地遣出了宮,偌大的皇城裏, 除了宮女太監, 便隻剩下些能在冬日存活的花花草草。身前引路的宮人沈瑜也見過,正是如今最得陛下寵信的宦官喜順,與父親私下裏評價的“虛偽油滑”不同, 對方笑容真誠,態度更是溫柔和煦。“娘娘已經在殿內等候多時了,”屈指在門外輕叩兩聲,得到示意的喜順躬身退後,顯然沒有要跟進去的意思,“沈公子請吧。”前些日子從母親口中得知的真相猶如沸水般在心中翻滾湧動,沈瑜深深吸了口氣,挺直脊背進了正殿。縱然曾在腦內幻想過無數次自己與沈裴見麵的場景,但當真到了此刻,他又無可避免地感到緊張。反倒是裹成毛團又抱了個暖爐的沈裴淡定非常,見人進門,他十分自然地頷首寒暄:“哥哥來了?”幾步之隔的屏風後立即飄來一陣猶如實質的低氣壓。怔怔看著眼前玉冠高束、慵懶麗的黑發青年,沈瑜麵帶驚訝,一時竟忘了怎麽迴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