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是真正的情侶那樣。大銀幕上,害怕唯一幸存的被害者會被滅口,身為刑警隊隊長的衛明朗, 主動提出把無父無母剛剛成年的林陽帶迴家養傷。深夜裏替自己掖被子的手、發燒時守在床邊的身影、還有那簡單卻充滿家常氣息的飯菜……從未體會過這種溫情,原本膽小怯懦的青年臉上逐漸有了笑容, 甚至還會積極主動地配合警方調查。然而案情的進展卻非常艱難, 像是警局中有人通風報信似的, 每一條重要的線索都會被提前銷毀。直到蘇樂扮演的小警察機靈地找到證據,自動代入警方視角的觀眾才鬆了口氣。然而就在他們暗暗期待衛明朗能大發神威抓住內鬼的時候,掌握證據的小警察卻突然被刀抵住了脖子。刪除短信、銷毀證據的畫麵不斷閃迴,鏡頭跟隨小警察的視角慢慢移到後視鏡, 觀眾們看到了一張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臉。是林陽。十數次精準地手起刀落, 他如同一隻浴血的野獸:“很抱歉。”“我現在還不想離開衛明朗。”配樂驟停,畫麵定格在小警察因驚恐而收縮成針尖的瞳孔兩秒,沈裴聽到影院中有人低低地罵了聲“靠”。既像是被導演捉弄後的不甘, 又像是被兇手嚇到後的害怕。接下來的劇情急轉直下,殺掉小警察的舉動沒有經過周密籌劃,有關林陽的疑點很快便一一顯露。最後關頭,走投無路的林陽成功劫持一名女警並奪走她的配槍,點名要衛明朗單獨過來談判。身著警服的刑警隊長聽著對方報出的地址,罕見地陷入了沉默。因為那裏是他的家。就像之前每次守在客廳等自己迴家一樣,林陽這次,也為他留了一盞夜燈。明知對方擁有不幸的童年、明知那些被害者大多是傳統意義上的人渣,可身為警察,他要做也隻能做的就是捉拿兇手,然後將剩下的交給法律去衡量。更何況對方的槍口還對著人質的頭。“哢噠。”“砰!”就在林陽手指扣動扳機的一刻,衛明朗大腦一空,毫不猶豫地開了槍。鮮血四濺,在青年身下綻開一朵豔麗的花。第一時間去搶那把還被對方虛虛握在手中的槍,輕易得手的衛明朗一愣,發覺它竟格外的輕沒有子彈。它是一把空槍。仿佛是那夜暴雨下的場景重現,在一片警察們闖進屋內的嘈雜聲中,麵容蒼白的青年笑著扯了扯男人的褲腳。“謝謝你救了我。”在他有記憶以來的灰暗人生當中,唯有衛明朗這一輪驕陽。最初的報複殺人早已變了味道,他知道自己已經變成了失去控製的怪物,所以才準備了這個計劃。他知道衛明朗不會信他。不會信他沒想開槍。所以他注定要被這份“明朗”融化。但死亡有時也是一種解脫,對於從小生長在黑暗裏的人來說,有些東西是注定摸不到的光。電影院裏響起了幾聲壓抑的啜泣。人性複雜,李導拍這部電影的用意並非是為罪犯洗白,所以林陽的結局注定隻有一個。欠債還錢殺人償命,無論林陽有多聰明有多可憐,這都不能成為他觸犯法律的借口。而倘若世上能多些像“衛明朗”這樣的人,有些悲劇或許就不會發生。燈光亮起,掌聲雷動。能把一個相對小眾的題材拍得如此情節緊湊寓意深刻,無論是導演編劇還是演員,都很值得他們尊敬。況且《追兇》劇組還特意避開了大片紮堆且主打合家歡的春節檔,在場的業內人士都能看出,這部電影必定會在寒假大爆。再次重溫“沈裴”死在自己槍下的畫麵,江奕借著眾人還在迴味的空檔,輕輕湊到對方耳邊說道:“我不會的。”他沒有電影中衛明朗那樣正直高尚的情操,如果有一天沈裴犯了錯,他肯定會做出與角色相反的選擇。0049頓時一驚,無比慶幸自己當初攔下了想直接開車撞死虐渣目標的宿主。眼看這一黑就要黑兩個,看來以後它以後還是要高舉宇宙和諧的大旗不放。許是沈裴在電影裏的表現實在優秀到出乎意料,直到劇組內部的慶功晚宴開始,記者們都沒有再對他狂轟濫炸。受不住尷尬的蘇樂滿心懊惱地捧著花被蔣海榮接走,沒了這兩位的幹擾,飯桌上的氣氛頓時輕鬆許多。忙活了整整大半年的李導也一改往日在片場的緊繃,滿麵笑容地喝了許多杯酒。實在不好在這樣愉快火熱的氛圍中掃興,向來滴酒不沾的黑發青年也盛情難卻地加入了慶功行列,一雙薄唇染上些許水光。江奕看得吃味,當即伸手攔住對方:“注意嗓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