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備看了看高粱便收迴目光,他已經會意:“高君!連日未雨,天幹物燥,鄭君說的很對,放火是萬萬不成的。我之前令一隊長備些木柴,本也隻是為威嚇魏庚所用,實無縱火之意。可不放火,又如屯長所言,魏宅外有高牆,內有強徒,強攻不易。便是趁其不備地突襲,怕也會傷亡慘重,且難以立克。一旦拖延,真有鐵刑徒來到,可就不妙了。”


    “所以?”高粱反問。


    “所以我認為,當下之上策,莫過於擒其首領。”


    “那你也不能冒險進入魏宅啊!”


    他兩人對話到此處,牽招鄭稻諸人才搞懂了劉備剛才為何說——“他要是在聽了我的勸告後,幡然自省,想要改過,便迎我進宅”。


    牽招鄭稻同時失態,叫道:“玄德(功曹),萬萬不可!”


    鄭稻急了,拽住劉備的袖子,好像他現在就要進入魏宅似的,語無倫次,急聲說道:“功曹,這怎麽能行?這怎麽能行?不行!不行!絕對不行啊!”


    軍官屯長亦道:“就算魏庚因為懼怕火燒而不得不迎君進門,估計也不會答應君帶太多人進去的,魏家宅內足足有數十人,功曹豈可犯險?”


    “魏庚為保一命,竟瘋狂到遣人去城外調鐵刑徒進城,可見他懼怕我度遼軍到了何等程度!這樣的無膽鼠輩,便有十個,又有何懼?我殺之如殺雞犬!何來‘犯險’之說?”


    諸人欲待再勸,劉備笑道:“不必說了,我意已決。魏庚害怕被火燒,必會開門迎我。你們且等著,看我怎麽手刃此賊!……,哈哈,他這也是自討死路,居然擅調鐵刑徒進城,便是我殺了他,朝廷也無話可說啊。此真古人之所雲:‘自作孽,不可活’。”


    牽招隨他日久,曉得他的脾氣,知道凡是他大笑之時,便是他下定決心的時候,自知口拙,無法勸說他改變主意,也就不再勸了,說道:“我願從君同行。”


    劉備略作沉吟,說道:“魏庚縱膽小如鼠,他宅裏有六十多人,應也不會阻止我帶一兩個人同行進去。”


    高粱皺眉,旋即笑對劉備說道,“粱少也曾習劍,若功曹不棄,願隨功曹當入宅。”


    “高君!好!”劉備作揖。


    接著果如劉備所料,那信使進去不久後,魏家的宅門緩緩打開了,出來一人,卻是魏騰。


    劉備似笑非笑地瞧著他,說道:“我還以為縣丞一去不複還了呢,怎麽出來了?”


    魏騰尷尬至極,不敢抬頭看劉備,低著頭行禮,說道:“我伯父願改過自新,交還印綬。請功曹進院。”


    高粱拉住劉備,附耳說道:“入院,是奇兵也。奇者,險也,以少敵眾,非快不能製勝。進去後,咱們不要和魏庚多說,尋著時機,直接將他拿下就是!”退後一步,肅容整衣,厲聲對魏騰說道,“還印綬取消調令,用不了多長時間。你告訴魏庚,如果半個時辰後,還不見功曹出來,這位屯長就放火燒宅了。”


    高粱指了指在收拾柴火的屯長。


    他當著魏騰的麵,對魏庚提名道姓,不禮貌之極。魏騰卻沒心思與他計較,既是驚駭劉備的膽色,又是恐懼放火的威脅,額頭出汗,說道:“是,是。”


    劉備也不等魏騰,帶了牽招高粱兩人,昂首大步,直奔魏家宅院。


    在魏家門口時,守門的兩個賓客似想要攔下牽招和高粱。


    牽招理也不理。


    高粱瞪大眼,大喝了一聲:“我乃度遼軍吏,豎子也敢攔我?”


    聲如響雷,門房上的塵土都被震得簌簌直下。那兩個賓客猝不及防,腿一軟,好懸沒得跌坐地上,眼睜睜看著他三人揚長入內。


    這魏家宅院前後三進,深邃幽窅。驚鴻一瞥間,他們看見前院有十幾個蓬頭垢麵兇氣畢露的勇漢,各執兵器,虎視眈眈地守在門內,他們都心頭一跳,皆知,這些人必就是以亡命出名的鐵刑徒了。


    “吱呀”悶響聲中,魏家高大的院門被徐徐關上,似一隻巨獸的嘴,吞沒了劉備等人的身影,也把鄭稻等人隔絕在了外邊。


    裏巷悄寂,晚風炙人。


    留在宅外的二百來人沒有一個開口說話的,夕陽拉長了他們身影,站在魏宅對麵的,緊盯魏家院門;攀在樹上屋頂的,探出身子,往魏宅裏看,緊張地尋找劉備三人。


    有個斥候在樹上看見了,叫道:“功曹他們從鐵刑徒的中間走過去了,進了中院!”


    趴在魏宅西邊一處人家屋頂上的另一人緊接著叫道:“我看見了!看見了!中院有二十多人,各執兵器,像是魏家的賓客奴仆……他們沒有阻攔,讓到兩邊,讓他們過去了!……功曹他們走得不快……進了後院了。”


    又一個離得後院較近的斥候從東邊房頂上站起身,不顧危險,翹足極目,盡力往後院看,叫道:“功曹他們進後院了!……哎呀,被屋簷擋住,看不到了。後院挺大,院中有棵大棗樹,門西有個堂。院裏站了不少人,看不太清楚,不知具體數目,影影綽綽地大概十幾個人,都穿著輕甲,拿著刀劍,還有一個拿弩的!應該是魏庚的宗親。……又看見功曹他們了!他們正在西邊的堂外脫鞋。……他們進了西邊的堂內了。”


    鄭稻大聲問道:“怎麽不說了?還能看到功曹麽?”


    “額…他們進了堂內,堂裏好像有五六個人跪坐在地。額…堂門關上了,看不到了。”


    “唉,唉!”鄭稻急得團團轉,越急越熱,渾身是汗,頭上裹的幘巾被汗水溻得通透,


    暮色越來越深,光線越來越暗。


    漸漸的,遠處的屋舍樓閣看不清了。再漸漸的,近處的魏宅閣樓挑出牆外的大樹也變得昏濁起來。再漸漸的,暮靄消散,夕陽無聲無息地沉淪地下。夜幕降臨,星月黯淡,歸巢的鳥兒扇著柔軟的翅膀,低掠飛過,牽來了墨黑和沉穆。


    魏家的宅門雖離諸人不遠,在夜中,也已是朦朦朧朧的了。


    屯長實在忍不住,有話沒話地找話,低聲問道:“功曹他們進去多久了?”


    一隊長也同樣有話沒話地找話迴答他:“快半個時辰了。”


    “怎麽還不出來?天都黑了。”


    鄭稻小心翼翼地偷覷盯視魏家宅門的屯長。劉備進院前,高粱威脅魏騰,說:如果等半個時辰,功曹還不出來,屯長就會放火燒宅。鄭稻忐忑地想道:“屯長他不會真的放火吧?”不是怕魏宅遭火,而是怕劉備三人受累。鄭稻著急萬分,往前走了兩步,想去魏宅門外聽院內動靜,屯長拉住了他。


    魏家宅內一直都很靜,入夜後更安靜,直到這時,——隱隱約約地,諸人似聽到了一聲短促地驚叫。


    “什麽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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