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越下越大不久,河水開始暴漲,傍晚時分,山洪終於暴發。其驚天動地、摧枯拉朽之勢,令人瞠目結舌。就在這時,鹿破風秘密安排在仇水河沿岸的斥候暗樁傳來了消息,這批人是鹿破風在撤出桑乾河時留下的,他們一直在給鹿破風提供著最新的情報。


    在距離下洛城八十裏的一個屯村,發現了鮮卑人的補給車隊。車隊龐大!牛羊上萬,有兩千多名士兵護送,如果加上車隊的馬夫和雜役也有三四千人。


    真是幸運!部隊剛剛趕到桑乾河,就傳來了敵人補給的消息,好像冥冥之中有老天相助一般。大家都非常興奮!劉和隨即召集大家商議應對的辦法,結果一籌莫展竟然找不到半個消滅這支車隊的辦法,大家無計可施,滿腔的熱情頓時涼了半截。


    因為山洪暴發,部隊一時間根本找不到合適的地點渡河。即使過了河,敵人的部隊人數比自己這支部隊還多,圍殲自然不成。從那屯村到下洛,一路上沒有險要地勢,伏擊找不到地點。


    劉和讓大家再召集下級軍官議一議,自己一個人走到河邊,默默地看著奔騰的河水想著心事。


    “校尉…”鹿穿雲怕他出什麽事,和劉修、潘鳳兩人跟了上來。


    “德然啊!去年我們奇襲白草窪牧場迴來時,被烏延苦苦追殺,最後和咱們一起強行渡過欒河。當時也是雨天,欒河水位暴漲,我差一點就被淹死了。幸好德然抓到一棵飄在河裏的大樹,僥幸留得一條性命。”


    “校尉好運氣!”鹿穿雲笑著說道:“桑乾河比欒河要窄得多,且水流湍急,它一路飛奔由此向東和仇水會合,然後在涿鹿縣它突然向南轉了個大彎,直奔廣陽郡而去。校尉若由此掉下去恐怕我們到寧縣才能找到你。”


    劉和與劉修、潘鳳大笑起來。


    “一路上沒有河灣嗎?到寧縣太遠了,我早就死絕了。”


    “我們這裏就是一個陡彎,往下二十裏還有一個。那地方在潘縣上遊,過去隻要是雨季那裏就要決口,所以當地人都叫它沙口。當初我們白鹿部落遷到這裏,年年都要遭受洪澇。堤壩一旦決口,滔滔洪水一瀉而下連綿上百裏,一直到仇水河,幾乎淹沒了整個下洛縣。每年大水都要死許多人,百姓們生活困苦。後來當地百姓在上穀郡幾任太守的帶領下,年年上堤修建加固,修修停停、停停修修十幾年了,至今尚未全部完工。”


    “那像今天這樣的大水,沙口會決堤嗎?”劉和問道。


    “這樣的大雨,如果下兩天就是不決口,那段堤壩估計也要倒了。”鹿穿雲苦笑著說道:“不過決口了也沒有關係,今年大家為了避禍,都逃到涿鹿一帶,很大一部分跟著我們逃進了山裏,就是淹也是淹死鮮卑人。”


    鹿穿雲突然眼睛一亮,狂叫起來:“校尉!有了~我們可以掘開沙口淹死鮮卑人。”


    劉和頓時目瞪口呆。


    第二天,大雨如注絲毫沒有停止的意思。


    上午,涿鹿城外,鹿破風的三千人閑來無事,在大雨裏展開了賽馬比賽。


    中午,桑乾河北岸的下洛城裏,一千名鮮卑士兵飛奔出城,到距離縣城三十裏的坎屯崗,接應從冠屯村趕來的補給車隊。


    下午,桑乾河南岸的潘縣城內,一千五百名鮮卑士兵出城,往東沿著桑乾河一路疾馳,趕到下洛城對岸的渡口警戒。


    幾乎在同一時間,距離桑乾河南岸一百多裏的涿鹿城裏,鮮卑人突然打開了北門,三千名士兵在拓跋虎的帶領下昂然走出涿鹿城。正在南門賽馬的鹿破風大驚,慌忙帶著部隊快遁去。


    拓跋虎接到消息後,淡淡一笑毫不在意。隨即他命令拓跋熊帶著本部一千人馬,趕到涿鹿縣渡口,自己率領兩千騎兵,不慌不忙向桑乾河方向行去。


    下午晚些時候,補給車隊在三千騎兵的護送下,浩浩蕩蕩接近下洛城。


    傍晚,雨勢漸小逐漸停止,可就在這時沙口方向傳來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拓跋虎突然聽到沙口決堤的消息,胸口如遭重擊,一時間頭暈目旋,幾乎不能唿吸差一點從馬上栽了下來。


    “豪帥…”侍衛們大驚失色,手忙腳亂的將他從戰馬上扶了下來。


    拓跋虎勉強穩住心神,指著傳令兵顫抖著聲音說道:“立即趕到潘縣、涿鹿,命令所有部隊拋棄一切輜重,連夜啟程趕到寧縣。”


    “快馬趕到沮陽,告訴酋長!沙口決堤我軍所有補給全部失去。”


    “我們立即準備渡河撤退。”


    半夜裏,小雨淅淅瀝瀝的下起來,好象誰在哭泣一樣,幽怨而悲傷。


    劉和的部隊,緊緊跟在從潘縣撤退的鮮卑兵後麵飛速追趕。


    戰馬狂奔在泥濘的路上,濺起滿天的黑泥,奔雷一般的馬蹄聲響徹了漆黑的夜空。馬背上的騎士,一個個渾身上下沾滿了泥巴,融在黑夜裏就象幽靈一般。


    “校尉!部隊右側有大隊騎兵出現。”一個斥候突然從黑夜裏冒了出來,迎著劉和高聲大叫。


    劉和望著小雨朦朦的黑夜,對著斥候喊了一嗓子:“再探。”


    隨即迴頭對號角兵喊道:“命令部隊小心戒備,全速前進。”


    鹿破風的部隊從半夜開始,就跟上了從涿鹿緊急撤出的幾百名鮮卑士兵,他們實在不明白敵人為什麽突然放棄涿鹿城,沒命一般奔向寧縣方向。他和閻柔分成前後兩軍,他領白鹿部落的士兵在前麵,閻柔統率漢軍騎兵在後麵,策應預防被敵人伏擊。


    下半夜,他接到斥候匯報,得知與自己平行方向有軍隊在行軍,吃了一驚,趕忙帶領部隊偏離大道小心前進。


    黎明時分,兩支部隊幾乎同時發現對方原來是自己人,虛驚一場。


    鹿破風看到一臉一身黑泥巴的劉和,不禁失聲大笑了起來。


    “豪帥!涿鹿的敵人撤退了嗎?”劉和一麵催馬猛跑,一麵大聲問道。


    “是的!敵人突然棄城而逃,我們雖然不知道原因,但還是追了下來。校尉你怎麽在這裏出現了?敵情有變化嗎?”


    “我們反敗為勝了。這真是奇跡!你相信嗎?”劉和興奮的大聲叫道。


    鹿破風心裏一陣狂喜,他猛抽戰馬一鞭奮力趕上劉和,幾乎是吼著說道:“怎麽迴事?發生了什麽事?”


    “沙口決堤了!洪水一瀉而下,把敵人的全部補給,衝了個一幹二淨。”


    鹿破風瞪大了雙眼,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沙口堤破了…?”


    突然他咆哮了起來:“是不是你派人挖的?”


    劉和看著他憤怒的雙眼,好像要吃人的樣子,嚇了一跳,本能的連連搖頭。


    “那道堤壩我們花了十幾年的功夫,投入了大量的財物,好不容易才修好抵擋一般的洪水絕對不成問題,怎麽可能會倒?才下了兩天不到的雨,會有多大的山洪?怎麽可能會衝倒?”


    劉和心虛被他吼得一愣一愣的,不敢做聲隻顧低頭猛跑。


    鹿破風和他的父親父子兩代人,帶領族人和桑乾河附近的百姓,在當地官府的支持下,曆經千般辛苦萬般磨難,終於在沙口修成了一條堅固的大堤。那裏有他們的血汗和希望,沒有想到還沒用上幾年,就又化作了一場泡影。大堤的倒塌對鹿破風的刺激,好像遠遠大於打敗敵人。


    鹿破風吼了兩嗓子,隨即感覺到自己的失態。但他心裏的喜悅,已經被大堤的倒塌,衝得一幹二淨,他心痛失望甚至有點沮喪。


    但軍士們,無論是烏桓人還是漢人,都在黎明的雨幕裏,瘋狂地催打著坐騎,用盡全身力氣一遍又一遍地唿喊著,慶祝這突然降臨的不可思議的勝利。


    鹿破風看到了鹿定軍。


    “沙口堤決口是不是你們幹的好事?”鹿破風惡狠狠地望著他咬牙切齒。


    鹿定軍為難地點點頭。


    “豪帥!你冷靜一點。鮮卑人占據了我們的家園,如果不趕走他們,我們的日子怎麽過?堤壩壞了我們可以修,但家園沒了我們到哪裏去?一年四季躲在山裏嗎?”


    鹿破風痛苦地叫起來:“為了修那條堤壩,十幾年來族內死了幾百人,連你我父親都死在堤壩上,你們…”


    望望四周歡唿的人群大聲叫道:“豪帥!我們從桑乾河逃進太行山,不也死了幾百人嗎?不要生氣了,所有的仇恨我們都應該從鮮卑人身上找迴來。拓跋睿失敗了,我們馬上就可以迴到桑乾河,難道你不高興嗎?”


    鹿破風長長地歎了一口氣,他高興不起來。雖然他知道破堤也是無奈之舉,打敗鮮卑人比什麽都重要,但他就是舍不得那條堤壩,他對它有感情。


    “鹿穿雲在哪?”鹿破風問道,因為他沒見到鹿穿雲,醒悟過來:“是他帶人去沙口堤的?”


    鹿定軍一臉的苦笑。


    “主意也是他出的吧?這個臭小子迴頭我剝了他的皮。”他無處泄隻好猛抽了戰馬幾鞭迴頭高吼:“快啊!趕到涿鹿縣殺光鮮卑人。”


    這會鹿穿雲一連打了十幾個噴嚏,他和三百多名士兵躲在沙口附近的小山上,飽受風吹雨打冷得直哆嗦。前麵是一望無際的水澤白茫茫的一片,從缺口處傳來的巨大水流聲隱約可聞。


    “小帥!這場大水兩三天差不多能退吧?”一個百夫長坐在鹿穿雲的旁邊懶洋洋地問道。


    “如果今天不繼續下雨,估計差不多。希望鮮卑人還能留點東西給我們。”鹿穿雲笑嘻嘻地說道。


    那名百夫長不由地樂了:“你做夢吧!這麽大的水,地勢落差又大,水流湍急還能留下什麽?牛還是羊?”


    “不過這大堤破了,今年要花不少力氣修了。”鹿穿雲立即就換上了一副苦瓜臉:“你說豪帥會不會為了這件事找我算帳?”


    “當然!你等著吃鞭子吧。”那名百夫長心災樂禍地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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