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金羽乞討,被人欺負,又被好心的老人救治的事情,日橋最終說了一句:“兄長,如果去害一個必定要死的人,可以保下無數人的性命,不害這個人,世間的人都會死……你會怎麽選擇?”“不知道,”金羽思考了一下,說:“這世上難題不少,想要事事盡如人意,根本不可能。而大義難保全,小義難割舍,你要看,你能承受什麽,又想要做什麽。同時你也要記住,嘴長在別人的身上,不是自己的事,說什麽話的人都有。其實你艱難的決定,在他們口中不過三言兩語,故而你沒有必要在意表麵的東西。而人都說,成大事者不拘小節,古往今來,英雄將相少有手不沾血之人,可保大義對,還是顧小義安,看個人理解,沒有必要非分出個對錯輕重。是以,不要去看別人對你身份的定義,也不要被他人的聲音裹挾難為自己。”日橋眨了眨眼睛,慢慢消化著金羽的話。金羽等了他一會兒,才問:“日橋又是怎麽想的?”日橋搖了搖頭,“我想不明白。”金羽溫柔的嗯了一聲,又問:“那日橋想知道兄長是怎麽想的嗎?”日橋眼帶困惑,“你說。”“我想你安好。”金羽一本正經地說。聽到這句話日橋愣了愣,他點了點頭,想了想這句話,又點了點頭,臉上表情沒變,可眼淚卻不爭氣的流了下來。沒有太多的責任壓迫,金羽從始至終都沒想讓他做一個被動的英雄。他在金羽這裏得到了可以喘息的空間,第一次正視了自己的內心。蘇河死後的第二天,日橋抓住一把石花放在口中,再次來到了手臂的身旁。之後日橋找到了末夭,詳細的問了一下平行世界的事情。末夭帶著他的那幾根假手指,避開了日橋的眼睛,一本正經的將他知道的事情全部說清。“想抓平行世界的人,隻需要去天道那裏,做法我看到過,我知道怎麽辦,你若要與我一起,就要動搖虛澤的心。隻要虛澤受了打擊,無法穩定自身的力量,我們就可以趁機拉過來另一個虛澤對付他。”日橋考慮了一下,多餘的話一句不說,轉身離開了末夭這裏。今晨,尊上最後的一次聚會開始。沒了之前的愉快輕鬆,一群到了殿中的人表情都有些冷淡。昨日蘇河的死訊震驚了不少人,知道經此之後不能迴到從前的人都有些後悔。可如今後悔已經沒有意義了。蘇河已經死了,寧州不可能退步,他們必然會開戰。老實講,要不是舍不下過去的情誼,今日他們根本不會答應再聚。而來此的他們更加清楚,今日的對話,是他們最後的迴頭機會,隻是不知道他們還能不能退……很快,虛澤到了。迎著眾人複雜的眼神,虛澤說出並非是自己殺了蘇河。這時殿內的目光又落在了日橋的身上。畢竟按照虛澤說法,蘇河死的那段時間,日橋一直都跟虛澤在一起,所以日橋自然而然的成了虛澤口中的證人。日橋望著前方,並沒有第一時間站出來迴答這個問題。他靜靜坐了片刻,不去看任何人的眼睛,隻覺得正殿裏的火燭好似一場場大火的引子,似乎隻要風吹的再大一點,就可以催動著火舌舔舐周圍的紅木,帶來一場場燒盡一切的大火。日橋冷冷的目光停在火燭旁許久,最後說了一句很輕很輕的“我並未與虛澤在一起。”此話一出,周圍一片嘩然,眾人再看虛澤,目光已然變了味道。不太相信眼前的這一幕,虛澤一個人坐在高位上,有些茫然,又有些了然。到處都是議論的聲音。指責的聲響過大,讓人開始慌了起來。末夭抓住機會,趁亂揮袖離去。虛澤不去看殿中情緒激動的人群,不聽耳邊的那些指責,他越過眼前的舊友,隔著開始變得陌生的人,隻看向端坐在對麵的日橋。兩人的目光對上,卻像是隔了一段跨越不了的距離。而周圍的人在說什麽,他們誰也沒有聽,眼中隻能看得到彼此的表情。片刻之後,虛澤眨了眨眼睛,有些無措,有些惆悵,他說:“書裏沒寫這樣的話。”日橋無法再看他那雙幹淨的眼眸,隻覺得罪惡感在這一刻即將淹沒自己。因為愧疚,日橋起身,有意離去。虛澤在他起身之後也跟著站了起來,語速第一次快了很多。“就算我讓給金羽也不行嗎?”日橋忍住迴頭看他的衝動,冷著聲音卻有些傷感地說:“書裏沒這個結局。”話音落下,日橋頭也不迴的離開了這裏。金羽盯著日橋遠去的背影,似乎明白過來什麽。而作為蘇河的另一個兄長,他沒有過激的反應,也沒有去指責虛澤,隻是很安靜的離開了。很快,周圍的人一個接著一個離開了這裏。虛澤默不作聲,眼看著大殿空下來,後知後覺的發現了一件事他被拋棄了。這事是意料之中。隻是難以接受,卻是意料之外。嘴角勾起,麵對著空下來的多個座位,虛澤露出一個似笑非笑的表情。他本想嘲笑自己,可不知為何,最後他並沒有笑得出來。此刻,守著一室的冷清,虛澤比誰都要清楚,他被拋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