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浮氣躁的向滕夫人因為近日客少,一直在發脾氣。幾日後,東州刺史帶著佐官來到望京勘察地貌,衙門來人肅清街道,向滕夫人閑極無聊,便與衙門裏的熟人閑談了幾句。等著刺史過來,這時雨勢轉小,停了片刻。向滕夫人抬眼去看,正巧與那撩開布簾的東州刺史打了個照麵,接著兩人都愣了一下。很快,車架從眼前離去,騎著駿馬,步行帶著武器的官兵在眼前經過,隻留給向滕夫人一個遠去的紅影。接著好似如夢方醒,向滕夫人下意識地摸了一下臉,麵無血色的退迴房中,關上了大門。緊接著,青樓難得閉門兩日。樓中的人都在說向滕夫人是吃錯了藥,隻有向滕夫人自己一直捏著一塊玉,久久不語。前些年旱魃剛過,如今水禍又來。望京仿佛被詛咒了一般,活在這裏的人因此逐漸變得壓抑。不知為何頹喪了兩日的向滕夫人在今日振作起來,決定在今夜將阿菊賣出去。葉女在房間裏罵了一早上,錢盒子摔在地上,裏麵零零碎碎灑出了不少錢。那些錢銀的倒影映在深褐色的木板上,就像是阿菊縹緲的前途。喜女倒是笑得開心,靠坐在圍欄旁,彎著水蛇腰,似乎正在因為阿菊即將與自己一樣而雀躍。阿菊哭過,恨過,可到了這一日,她不可思議的平靜了下來。她以為她不在意了。可當她站在台上,望著台下那些令人作惡的嘴臉,深覺自己就像是任人挑選的肉一般,她又覺得自己該死的在意。她想到了葉女,也想到了對方身上所有的苦楚,想著自己會伴著一個不知名的男子,一生不過是別人取樂的玩意兒,越想便覺得心中悲傷又無助。而最可悲的是,買下她的是一個喜好異常的暴虐熟客……向滕夫人雖然不想將好貨賣給這人,但礙於對方兇惡,不敢多說。而被他買走的阿菊則神情恍惚地站在人群中,隻覺得後背汗濕,冷意從四周而起。隨後她被男人抱起,台下人都在起哄,聲音吵到阿菊很害怕,緊張的情緒瞬間擊毀了阿菊心裏防線。早就知道求救無用,若是有用樓中早就沒有苦命的女子了。可直至此刻,阿菊卻不知怎麽想的,竟是大喊了一聲:“救救我!”像是怕到了極點,也像是不甘心一般。縱使養在青樓多年,可她到底還是不想認命。因此明知道沒用,也還是狼狽可悲的喊了出來。向滕夫人聽她如此說臉色難看,那客人卻像是興起,笑得聲音越發大了起來。阿菊推著他的臉,慌亂的目光放在了身後的角落裏。那裏坐著一個人。那人總是很靜,與周圍的氛圍格格不入。他又髒又臭,不像是阿菊。他看起來不像是好人,不像葉女。可阿菊卻望向他,淒慘地喊了一聲:“你能救救我嗎!”她喊的聲音洪亮,可等待的那個人卻一直沒有起身。許是沒有能力,許是不想管。阿菊並不怨恨,她隻是很害怕,覺得客人的身影如同大山,壓得她喘不過氣,所以入了房之後她一直在喊,最後鬧得客人不開心了,一巴掌打了過來,扇得她兩耳轟鳴,眼前一黑。在這之前,她其實並未想過有人會來,她隻是用此舉發泄心中的情緒。可在這之後,她卻忽聞一句“你這是什麽意思?”那位買了她的客人,在房中大吼大叫。但這話,顯然不是在與阿菊說。阿菊不知發生了什麽。紅著眼睛的少女迴過頭,意外瞧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房裏有股難聞的惡臭。“我也不知道我想幹什麽。”披頭散發的男人對著打了阿菊的客人說:“但我記得,她給我披過衣服。”他說到這裏,伸出手,輕鬆地捏碎了麵前男子的手腕,在向滕夫人驚唿一聲之後扔下了一筆錢,痛快地說:“阿菊和葉女從今天起不歸你了。”他說到這裏,掀開頭發,露出了一張俊秀的麵容,側過臉對著淚眼朦朧的阿菊說:“還有,我叫寧修。”他語氣輕柔,表情沉穩:“下次求救的時候,還是喊我的名字吧。不然,我不知道你是在叫我。”**********阿菊和葉女莫名其妙的被人贖走了。寧修拿著那把長劍,將錢扔到桌子上。他人雖是很臭,但氣場十足,瀟灑俊逸,瞧著不像是普通人。向滕夫人臭著一張臉,心中不願,可最後還是鬆了口。隻不過她這人狡猾奸詐,看出寧修不是不講理的人,索性獅子大開口,狠狠地敲了寧修一筆。被敲詐的結果就是寧修的錢不夠用。寧修沒辦法,隻得將這些錢當做定錢交了出去,說讓葉女和阿菊等上幾日,他會帶著錢迴來。阿菊點了點頭,一直把他送到門外,看著即將遠去的寧修,她跪了下來,鄭重地謝過寧修。寧修卻說:“無需這樣,我隻是……”他說到這又說不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