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檀魚同座的妄念正準備吃肉,沒想到肉未送到口中,桌子先被檀魚打翻,當下氣不打一出來,在打起來的聲音中,擼著袖子也衝了上去。”“這時龍女駕雲趕到,還未落下便看到下方龍飛虎吼,她沉吟片刻,裝作自己從未來過,轉身就走。”“等著一群人打到昏天地暗,虛澤才慢慢悠悠地站起來,像是終於反應過來之前大家在商議何事,突然說了一句他的見解。”鳳凰說到這裏聲音越發無力,“但他說得卻是上次飲宴所議之事。”陳生:“……”當時各位天尊的表情複雜到無法言說,瞬時覺得因此事打鬥的自己像是傻瓜。心累的他們因此留下一句散了吧,然後一群人各迴各家,等到晚上坐在天池泡腳時方才想起,宴談之事並沒定下……然後再開,再打,如此重複多年,直到虛澤不困了,事情才有了定論……有時鳳凰也會想,虛澤還不如一直睡著,這樣也不至於尋不迴過往。陳生聽到這裏,忽然不知道該說點什麽好,如果他還有記憶,知道鳳凰口中的虛澤在外的重量,多半會有一種幻想破滅的感覺,隻不過……“你怎麽沒說說你?”陳生眼下被困,隻對這個困住他的鳳凰感興趣。他想多了解對方肯定不會出錯,因此等了許久,始終沒有聽到鳳凰提到自己。鳳凰一聽驚了,他奇怪地說:“我說了啊!”陳生迴想了一下他剛才所說的內容,露出困惑的表情,沒找到那段往事裏他在哪裏。鳳凰見他不懂,大聲說:“那個在一旁喊打起來的就是我啊!”陳生:“……”似乎能想到他在一旁煽風點火時的嘴臉,陳生心情複雜的閉上了嘴巴。“你怎麽不說話了?”“我跟你無話可說。”第80章 執鳳墨汁順著潔白的紙張流淌,緩慢地來到白靴下方。濃稠的黑水宛如鏡麵,雖可映出上方的影子,卻映不出來人心中所想。書房裏一本書都沒有。曲清池站在布滿紙張的空白房間,手中的盞目停頓片刻,幾經思索方才向前方劃去,劈開了擋在前方的層層白紙。他一步一步地走向前方,最後站在一扇熟悉的門前停下,仰起頭望著眼前的這扇門,耳邊似乎有笑聲迴響。記憶裏有人在說“我們這麽做好嗎?”“唉!你也不想想,好事是我們該做的嗎?”“就是,好事是給好人做的,我們是壞人,壞人幹壞事不要緊的。”“你們這麽說好嗎?”“行了行了,都讓讓,我先來。”“不好吧,長幼有序,應該讓虛澤先來。”“可虛澤睡著了啊!”“那就薄霜代寫。”“金羽說他不寫。”“他不好意思,蘇河幫他寫。”“日橋,你這名也寫得太大了!”“檀魚,你為什麽還要在名字後邊畫個酒壺?”“長夜,塗黑不算是寫自己的名字。”“元歌嶽水是讓你們在門上寫名字,不是讓你們寫在彼此的臉上。嘖……怎麽還打起來了!誰去攔攔!”“啊!”“虛澤醒了。”聲音嘈雜不休,遲緩地擊打著念舊人的心房。麵前的這道門上刻畫著雍容華貴的牡丹花,朱紅色的門上盛開的花朵千姿百態,或柔美或華貴優雅,可以從每一片花瓣上看出刻畫人的用心。隻不過不知是出自誰的手筆,一道好好的門上竟是寫了二十七個名字。這些名字並非是來自同一人之手,有的筆鋒犀利,有的清瘦優雅,有的將名字刻畫在牡丹花上,有的將名字寫在門框上,寥寥幾筆,隨意至極。“你說這些人討不討厭!”書內的陳生昏昏欲睡,書外的鳳凰情緒激動。“我去東海,好不容易找到了香壇神木!費勁心力刻畫多年才做出一扇牡丹門,平日裏是視若珍寶摸都舍不得摸一下!雖是將門立在正殿之中,但因為愛護,進出大殿所用都是偏門,正門隻是拿來看的!可這些家夥到好,趁我酒醉,竟然把名字刻在了我的門上!”“最氣人的是他們還知道金羽不好意思下手,竟然還幫著他寫了!寫名字的還是妄念,你知道嗎,”鳳凰說到這裏忽然有點哽咽:“妄念那筆兩字像狗爬似得,半分美感都沒有,我看著實在是難受極了!。”“好好的一扇門,突然多了二十六個名字,誰看誰不生氣!當時我氣憤難忍,將他們罵了一頓,其實本意是想打上一頓,隻不過這群人跑得快,而我素來看重儀態,自然是不肯與他們一樣有失風度。因此……我總是跑不過他們,隻能暗恨,看著這群生事的人越走越遠,來去如風。”鳳凰說到最後語速忽然慢了下來。他總是再向陳生抱怨,說這不好,說那不對,可到頭來不管有多生氣,他說的也還是那群人。他似乎總是在懷念,亦或者他還活在過去的時光裏。他說的事,不像是發生了很久,好像隻是昨日之事。那些鮮明的畫麵經他口中出現,聽著像是怨語,其實不過是放不下。他隻是還念著他們。或者說,念著過去熱鬧的時光。陳生抬頭看向遠方,此刻的鳳凰並未出現在那片蔚藍的天空裏,周圍保持著平和的假象,而鳳凰則用薄薄的一層紙罩住了自己的過往。他說,這群人跑得快,所以他成為了被留下的那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