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認了。


    她本來就沒有抱什麽希望,能在死之前聽她再喊自己一聲媽媽。


    媽媽?


    在十幾年前就拋棄了女兒的自己,還有什麽資格能被稱之為“媽媽”呢?


    她根本就不配啊……


    “千千……”羅清朝千尋伸出手去。


    千尋猶豫了一下,上前,微微顫抖著,把自己的手放入了她的手心中。


    她的手很冰涼,而千尋的手很暖,這一刻,仿佛慢慢地就暖進了她的心窩一樣。


    “對不起……”羅清雙頰都是淚水,“真的對不起千千……媽媽錯了……知道錯了……不求你原諒我,你今天能過來看我,我真的已經非常非常高興了……你就算不來,你也沒有任何的錯。”


    千尋咬了咬自己的嘴唇,依稀能看見她淚漣漣的臉,不說話。


    羅清蒼老的一雙手握住了千尋的,顫抖著說:“雖然我對你不公,但老天爺卻是公平的,他為你安排了良緣,給了你彌補。相信有連城陪著你,有沒有我的存在,都變得不那麽重要了。我如今時日無多,能看到你成家生子,有一個幸福美滿的家庭,我死而無憾。”


    忍了很久,但在死亡麵前,千尋還是沒能控製住自己的情緒和眼淚,兩行清淚從臉頰上流下來。


    她睜著一雙模糊的眼睛,看著羅清問說:“如果……老天爺再給你一次機會,你還會做同樣的選擇嗎?我十歲那年,你還會把我一個人丟在遊樂園裏,由著我淋雨,不迴來找我嗎?”


    羅清痛哭起來,一度都說不出話。


    她哭了很久,忍不住,眼淚一個勁地掉落在被單上,“不會……打死我都不會再把你丟在那裏了……千千……我的乖女兒……你太乖了……你沒有任何的錯,都是媽媽的錯……”


    千尋的思緒一下子被帶迴了十幾年前,眼淚也是洶湧澎湃,“我也一直這樣認為的……隻要我乖乖地,總有一天,媽媽會喜歡我的……媽媽不喜歡我可能是我哪裏還做得不好……”


    “沒有……千千很乖,千千沒有任何地方做得不好……是媽媽不好……媽媽被你爸爸拋棄,把一些怨恨都加在你身上……可是當我迴過神來的時候,我才知道我對你做了什麽,道歉都是無力的……我這十幾年來,沒有一天是睡得好的……我以為你遭遇了什麽不測……經常夜裏夢見你來質問我,為什麽要拋下你……千千……”羅清低下頭去,把額頭壓在她的雙手上,“是媽媽對不起你……一直想要跟你說好多聲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我的女兒……”


    千尋怔在那裏,無聲地落著眼淚。


    羅清一激動,就從床上滾了下去,連帶著手上的吊針都給拔掉了。


    她脆弱的身體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很無力:“對不起……千千對不起……”


    千尋愣住幾秒,一時不知道怎麽辦。


    而這時,裏麵的聲響激起了外麵人的注意,還以為發生了什麽事,忙推進來一看,停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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