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姐夫，你對不起我們啊！”在暮靄降臨的時候，在家家戶戶共進晚餐的時候，在綿綿夏雨停歇了一陣又重新隨風飄灑的時候，老錢頭坐在炕頭上，又開始數落佳男。“我們全家人拿你當寶貝，你卻處處和我們作對，你這樣做，對得起自己的良心嗎？你不用再解釋了，我現在很清楚你！我實話告訴你，誰和我老錢作對，誰死無葬身之地！哼！白華算個什麽玩意兒，水性楊花，標準的大破鞋，正經人白送都不要……”
“有的人卻把她當鮮花，不知羞恥地去摘，真是畜生都不如！”倩女不顧嘴的疼痛，逼視著佳男說。
“白華好，讓他要白華好了……”倩倩流著淚說。
“放您媽的狗屁！”老錢頭一拍桌子，咬著牙根說，“隻要我還有一口氣，他們的陰謀就休想得成！”
“看來，我是不能再待在這裏了……”佳男還是坐在早飯時坐的高凳子上，還是麵對火炕背對玻璃窗，這時侯玻璃窗已關閉，夏天的東南鳳帶著潮濕，帶著涼意在玻璃上輕叩著，少量賊風從窗縫裏鑽進來，不懷好意地侵襲著佳男。現在，他無比憎恨這個地方了！無比憎恨這個家裏的人了！他這次走，不是像上次那樣沒有目地的流浪，而是迴家，迴到知冷知熱，有疼有愛的父母身邊，迴到那塊他曾咒罵過千萬次的土地上！那塊土地，在他的心裏，再也不是貪瘠的了，醜陋的了！它突然間變得神聖了，迷人了！那裏的朝霞，那裏的夕陽，那裏的一草一木，那裏的一張張熟悉的臉龐一一都在大聲地對著他唿喚，那麽強烈，那麽執拗。他數月堆積在心中的鬱悶，一掃而光。他的眼前呈現出一條金光大道，他的希望，他的寄托，他的歡樂……都在這條道上奔騰、跳躍。有了決斷，他再也不忍氣吞聲，委屈求全了！他抬起了頭，直言不諱地說：“你們不用生這麽大的氣了，明天我就迴家！”
“……”老錢頭一驚。
倩女說：“姐夫，我看你像個三歲的小孩，整天神一陣鬼一陣……你那兩下子，我們早領教過了！”
佳男說：“我知道我不行！我看在你家，再能的人也打不起滾來！來你們家，是我犯了一個天大的錯誤，上一次走了又迴來，是錯上加錯，再賴著不走，命恐怕都保不住！……”
“豈有此理！豈有此理！”老錢頭的臉氣成了豬肝色，手指佳男說，“你想迴家一一就迴家，我女兒可不能跟你迴去受苦受累！……”
佳男說：“隨你的便，你女兒既不是金枝玉葉，又當不了賢妻良母，她想跟我迴家，我也不領！”
倩女說：“我知道你領誰！有白華這個騷狐狸纏著你，你還能領我大姐！”
“你少汙辱我！我不像你一樣不知廉恥！正是因為有你們，天底下就算剩下你大姐一個女人，我也不領！”
“你滾，你快滾！我沒有你這樣的閨女婿！”老錢頭從炕上蹦下來說，“我的家一分鍾都不許你待！”
“不待就不待……”佳男站起身向外走去。
屋外，漆黑一片。風在低吟，雨在嗚咽。
“你不能走！”倩倩一把拉住了佳男。現在，她的身體明顯地發生了變化，時常想吃酸味的東西。她明白自己懷孕了。昨天，她把這個不成秘密的秘密偷偷地告訴了佳男，看到丈夫高興得忘乎所以的樣子，她甜甜地笑了好久。晚上，她做了一個艱好的夢，夢見自己生了一個又白又胖的小子，還夢見佳男對她的感情越來越深，越來越濃，佳男和爹的關係融合無間，醒來，她又甜甜地笑了好久。近些日子，能看到佳男的笑臉，感受到佳男的溫情（盡管在夢裏），是多麽的不容易啊！她愛佳男，愛家中的每一個人。她渴望家庭和睦，幸福美滿。佳男來的第一個月，她夢想成真，那時，她在積雪融化的菜園地裏，在爐火正旺的灶台邊，在無邊無際的大草甸子裏，笑過多少迴，唱過多少迴啊！當這種幸福的時光像曇花一樣凋謝後，她又暗暗地流過多少眼淚啊！從小，她就唯爹馬首是瞻，從不敢違背爹的意願，爹的喜怒衷樂就是她的喜怒哀樂，膽小懦弱的本性，唯命是從的習慣，使她不論在主觀上還是在客觀上，不論是對還是錯，都希冀佳男聽從於爹，這還不算，就連倩女，她也讓佳男謙讓三分。完全可以這樣說，除了她和佳男的性愛之外，其它任何事，隻要爹問起，她都毫不保留地說出來，同樣，對佳男一一她也是如此，她就是這樣的人，實實在在，從不編話說謊，欺騙別人。直到今天，她才幡然醒悟，這樣做，錯了！為此她將付出沉重的代價。早在佳男第一次出走前，她就萌生了同丈夫一起迴山東老家的想法，她怕變成事實後，她家損失太多，沒有提出。今晚，這個話題被佳男提了出來，她一點也沒有吃驚，她覺得非走這條路不行了，為了心愛的丈夫，她願意失去一切，拋棄一切，無論生活的路多麽艱難困苦，她都會堅定不移地跟著丈夫走下去。剛才，佳男對她的嘲笑挖苦，他全然沒有放在心上，她斷定佳男說的是氣話，不會撇下她不管的，因此，當她把佳男拉住後，果斷地說：“要走……我們一起走……”她還沒把話說完，後腦便挨了重重的一巴掌，緊接著，她聽到了爹的怒罵：“你這個沒有骨氣的賤貨，天底下的男人都死光了！長得好，當飯吃？還是當衣穿？你要是跟他走，我就打死你！鬆手！讓他走！”
倩倩沒有鬆手，二十二年了，她第一次違背了爹的意願，她不能失去佳男，不能失去自己的幸福！不管爹打得多麽重，不管爹罵得多麽難聽，她都緊緊地，死死地抓著佳男。
但是，她最終沒拉開了，除了爹，還有妹妹，她掙脫，她哭喊，瘋了一般，無濟於事！
佳男被趕走了，走進茫茫的雨夜裏去了……她覺得心口被什麽東西堵住了，頭腦在急速膨脹，周圍的一切都在旋轉，“佳男，佳一一男！”她哭喊了兩聲，猝然癱倒在木偶似的母親懷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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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的人卻把她當鮮花，不知羞恥地去摘，真是畜生都不如！”倩女不顧嘴的疼痛，逼視著佳男說。
“白華好，讓他要白華好了……”倩倩流著淚說。
“放您媽的狗屁！”老錢頭一拍桌子，咬著牙根說，“隻要我還有一口氣，他們的陰謀就休想得成！”
“看來，我是不能再待在這裏了……”佳男還是坐在早飯時坐的高凳子上，還是麵對火炕背對玻璃窗，這時侯玻璃窗已關閉，夏天的東南鳳帶著潮濕，帶著涼意在玻璃上輕叩著，少量賊風從窗縫裏鑽進來，不懷好意地侵襲著佳男。現在，他無比憎恨這個地方了！無比憎恨這個家裏的人了！他這次走，不是像上次那樣沒有目地的流浪，而是迴家，迴到知冷知熱，有疼有愛的父母身邊，迴到那塊他曾咒罵過千萬次的土地上！那塊土地，在他的心裏，再也不是貪瘠的了，醜陋的了！它突然間變得神聖了，迷人了！那裏的朝霞，那裏的夕陽，那裏的一草一木，那裏的一張張熟悉的臉龐一一都在大聲地對著他唿喚，那麽強烈，那麽執拗。他數月堆積在心中的鬱悶，一掃而光。他的眼前呈現出一條金光大道，他的希望，他的寄托，他的歡樂……都在這條道上奔騰、跳躍。有了決斷，他再也不忍氣吞聲，委屈求全了！他抬起了頭，直言不諱地說：“你們不用生這麽大的氣了，明天我就迴家！”
“……”老錢頭一驚。
倩女說：“姐夫，我看你像個三歲的小孩，整天神一陣鬼一陣……你那兩下子，我們早領教過了！”
佳男說：“我知道我不行！我看在你家，再能的人也打不起滾來！來你們家，是我犯了一個天大的錯誤，上一次走了又迴來，是錯上加錯，再賴著不走，命恐怕都保不住！……”
“豈有此理！豈有此理！”老錢頭的臉氣成了豬肝色，手指佳男說，“你想迴家一一就迴家，我女兒可不能跟你迴去受苦受累！……”
佳男說：“隨你的便，你女兒既不是金枝玉葉，又當不了賢妻良母，她想跟我迴家，我也不領！”
倩女說：“我知道你領誰！有白華這個騷狐狸纏著你，你還能領我大姐！”
“你少汙辱我！我不像你一樣不知廉恥！正是因為有你們，天底下就算剩下你大姐一個女人，我也不領！”
“你滾，你快滾！我沒有你這樣的閨女婿！”老錢頭從炕上蹦下來說，“我的家一分鍾都不許你待！”
“不待就不待……”佳男站起身向外走去。
屋外，漆黑一片。風在低吟，雨在嗚咽。
“你不能走！”倩倩一把拉住了佳男。現在，她的身體明顯地發生了變化，時常想吃酸味的東西。她明白自己懷孕了。昨天，她把這個不成秘密的秘密偷偷地告訴了佳男，看到丈夫高興得忘乎所以的樣子，她甜甜地笑了好久。晚上，她做了一個艱好的夢，夢見自己生了一個又白又胖的小子，還夢見佳男對她的感情越來越深，越來越濃，佳男和爹的關係融合無間，醒來，她又甜甜地笑了好久。近些日子，能看到佳男的笑臉，感受到佳男的溫情（盡管在夢裏），是多麽的不容易啊！她愛佳男，愛家中的每一個人。她渴望家庭和睦，幸福美滿。佳男來的第一個月，她夢想成真，那時，她在積雪融化的菜園地裏，在爐火正旺的灶台邊，在無邊無際的大草甸子裏，笑過多少迴，唱過多少迴啊！當這種幸福的時光像曇花一樣凋謝後，她又暗暗地流過多少眼淚啊！從小，她就唯爹馬首是瞻，從不敢違背爹的意願，爹的喜怒衷樂就是她的喜怒哀樂，膽小懦弱的本性，唯命是從的習慣，使她不論在主觀上還是在客觀上，不論是對還是錯，都希冀佳男聽從於爹，這還不算，就連倩女，她也讓佳男謙讓三分。完全可以這樣說，除了她和佳男的性愛之外，其它任何事，隻要爹問起，她都毫不保留地說出來，同樣，對佳男一一她也是如此，她就是這樣的人，實實在在，從不編話說謊，欺騙別人。直到今天，她才幡然醒悟，這樣做，錯了！為此她將付出沉重的代價。早在佳男第一次出走前，她就萌生了同丈夫一起迴山東老家的想法，她怕變成事實後，她家損失太多，沒有提出。今晚，這個話題被佳男提了出來，她一點也沒有吃驚，她覺得非走這條路不行了，為了心愛的丈夫，她願意失去一切，拋棄一切，無論生活的路多麽艱難困苦，她都會堅定不移地跟著丈夫走下去。剛才，佳男對她的嘲笑挖苦，他全然沒有放在心上，她斷定佳男說的是氣話，不會撇下她不管的，因此，當她把佳男拉住後，果斷地說：“要走……我們一起走……”她還沒把話說完，後腦便挨了重重的一巴掌，緊接著，她聽到了爹的怒罵：“你這個沒有骨氣的賤貨，天底下的男人都死光了！長得好，當飯吃？還是當衣穿？你要是跟他走，我就打死你！鬆手！讓他走！”
倩倩沒有鬆手，二十二年了，她第一次違背了爹的意願，她不能失去佳男，不能失去自己的幸福！不管爹打得多麽重，不管爹罵得多麽難聽，她都緊緊地，死死地抓著佳男。
但是，她最終沒拉開了，除了爹，還有妹妹，她掙脫，她哭喊，瘋了一般，無濟於事！
佳男被趕走了，走進茫茫的雨夜裏去了……她覺得心口被什麽東西堵住了，頭腦在急速膨脹，周圍的一切都在旋轉，“佳男，佳一一男！”她哭喊了兩聲，猝然癱倒在木偶似的母親懷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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