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6章


    正月初三,新年的第一次大朝會,燕北羽下了詔書,大楚皇族改姓宗,皇太子宗璟為太子,改年號為文成。


    燕為大燕所賜之姓,如今他既已稱帝,自不會再用燕為姓,而宗正是大周皇族的姓氏,他下詔更姓為宗,便是與大周皇族要撇清幹係。


    當然,這一切朝中也並無人敢去反對戒。


    燕北羽著人將霍家舊宅修葺了一番,霍雋見龍靖瀾傷勢好些了,便提出搬迴霍家的舊居去,謝詡凰自然也沒有反對,在宮中也閑來無事,帶著兩個孩子送他們出宮到霍家煎。


    霍府的一切都還是記憶中的樣子,隻是不再是先前看到的那般破敗,一切都已修葺得煥然一新,連日常用的東西都置辦好了。


    “霍將軍,龍大人,應該準備的東西,我們也都備好了,若是還有什麽短缺的,你再支會一聲。”賀英朝霍雋道。


    霍雋掃了一眼周圍的亭台樓閣,道,“有勞了。”


    賀英微微躬身施了一禮,朝謝詡凰道,“皇後娘娘,屬下帶人在府外等著。”


    因著有了先前沅沅被人擄走的前車之鑒,所以這一次出宮他們也是格外警覺,這若不是霍將軍和龍大人都在,隻怕陛下也不會同意讓他們母子三人出宮來了。


    謝詡凰微微點了點頭,帶著兩個孩子跟著霍雋一道進了府內,看著熟悉的一切,心中不免有些觸景傷情。


    “大哥,你們真打算住在這裏?”


    “好多年不迴來了,住在這裏也沒什麽不好。”霍雋笑了笑,說道。


    雖然住在這裏不免有時候會去想起以前的事,但那些不在的人已經不在了,他們這些活著的人所能做的,也隻是偶爾想起他們罷了。


    “靖瀾師姐,你呢?”謝詡凰詢問起龍靖瀾的意見。


    龍靖瀾瞥了一眼霍雋,道,“看他。”


    她住哪裏都無所謂,他自己都不介意,她還能介意什麽。


    謝詡凰見兩人都沒有意見,便也沒有再多問什麽了,囑咐了孫嬤嬤和羅蘭她們看好兩個孩子,自己隨著他們看了看府裏各處,好在賀英早安排了些仆人過來,她帶著孩子也留在府內用了晚膳。


    直到暮色將近,燕北羽忙完了前朝的事,見母子三個還沒有迴去,於是親自尋到霍府接人來了。


    謝詡凰向霍雋和龍靖瀾道了別,牽著兩個孩子出了府,府外不遠處的馬車邊,燕北羽一身墨色錦衫負手站著,見他們出來舉步迎了過來。


    “府上一切都還好?”


    “嗯,挺好的。”謝詡凰點了點頭,這些事她自己都未曾想到,倒是他先安排好了。


    “來,我們迴去了。”燕北羽說著,將兩個孩子一個一個抱上了馬車,扶著她上去了,自己方才進去。


    他一坐上馬車,兩個孩子便賴在他懷裏了。


    “爹爹今天要抱璟兒。”璟兒在他腿邊趴著道。


    “好,抱璟兒。”他說著,將孩子抱起放在了腿上。


    “沅沅也要抱。”小丫頭撒嬌道。


    “沅沅,你不是昨天才讓爹爹抱了的。”謝詡凰道。


    兩個孩子都粘人得緊,可是現在他們也長了不少,一下要抱著他們兩個,實在不是件簡單的事兒。


    小丫頭聽了,委屈地扁了扁嘴,燕北羽一見,連忙將她也抱著放在另一條腿上坐著,這下兄妹兩個才都開心了。


    謝詡凰無奈地歎了歎氣,明明在前朝對著朝臣雷厲風行的,對著這兩個孩子就什麽原則都沒有了,以至於現在兩個孩子都知道他護著他們,一闖了禍都先找他去,她說都說不聽了。


    兩個孩子用了晚膳,一路迴宮在馬車上顛簸著就睡著了,他們兩人將孩子抱著送迴了房間去安置好,謝詡凰這才去陪他用了晚膳。


    “不都跟你說了,我們用了晚膳就迴來了,你跑去做什麽?”謝詡凰進門解下鬥蓬說道。


    燕北羽自她身後擁著她,低笑道,“想你們了。”


    他太喜歡現在的這種生活,一忙完前朝的事迴來,就有她和孩子們在身邊,突地一迴來見不著他們,心裏便覺得空落落的。


    “不早了,快去沐浴。”謝詡凰扭頭催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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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燕北羽低頭親吻著她的脖頸,在她耳邊低語道,“一起洗。”


    謝詡凰側頭瞥了他一眼,道,“老不正經。”


    “說誰老了?”燕北羽摟在她腰際的手臂收緊,板著臉質問道。


    “說你,怎麽了?”謝詡凰挑眉道。


    “幾天不教訓,不知道自己姓什麽了?”燕北羽說著,趁其不備將人抱起,大步朝著浴房去。


    “你幹什麽……”謝詡凰推了推他,瞅見後麵還在屋內侍侯的宮人掩嘴偷笑著退了出去,她更是羞得無地自容。


    說錯話的後果無疑是嚴重的,大楚皇帝充分向她證明了自己的年輕力壯……


    正月初九,黃道吉日,宜嫁娶。


    由於曆來婚嫁前日是不能見麵的,於是謝詡凰和龍靖瀾住到了霍府,天還沒亮,孫嬤嬤便過來催了兩人起床,帶著人給兩人梳洗妝扮。


    她倒勉強習慣了這些繁重的裝束,龍靖瀾則坐在那裏一臉地不耐煩,平日穿習慣了輕便的武士服和男裝,這突地換上女裝,全身都不自在了。


    “哪個龜孫子規定的,成親要穿成這樣?”龍靖瀾提著裙子,沒好氣地道。


    謝詡凰側頭看了看,抿唇笑了笑,誇讚道,“師姐這樣穿很漂亮。”


    她好似還是第一次見她穿這麽正式的女裝,尚衣局截製的時候,也特地根據她一向的穿著,做得格外簡潔大方,又不失莊重貴氣。


    “這裙子都能把人絆個跟頭了,怎麽穿。”龍靖瀾提著裙子,一臉苦悶的樣子。


    “難不成,你想穿著男裝去和大哥成親?”謝詡凰笑問道。


    龍靖瀾身材高挑,這樣的女裝扮相也確實別有一般氣度,偏就是她穿不慣女裝,從一換上衣服,就渾身都不對勁了。


    龍靖瀾聽了,隻得咬牙忍了下來,哪個女子不想將自己最好看一麵展現給心愛的人,她也是一樣的,隻是覺得這般不太自在而已。


    不過一看謝詡凰那一身更為莊重繁複的鳳冠後服,她自己這一身已經小烏見大烏了,心裏也平衡了不少。


    不過,按著曆來帝後大婚的規矩,也是皇後到宮中參加冊封大典,燕北羽卻是要到霍府來親自迎娶,這倒是曆朝曆代都無先例的第一遭了,也足可見燕北羽待她確實是不同一般的,也不枉她當初沒有看錯人了。


    “好了,龍靖瀾你消停坐著讓人梳妝,一會兒手腳慢了,誤了吉時了。”那寶珠見她還披頭散發地站著,忍不住地催促道。


    “誤就誤了,怕什麽。”龍靖瀾往鏡前一座,幾個宮人便圍了過來給她又是梳頭,又是塗脂抹粉的,她咬牙皺著眉頭忍耐著。


    “讓你成親,你那一副上刑場的樣子,讓霍將軍看了怎麽想?”那寶珠忍不住地取笑道。


    “他愛怎麽想怎麽想,大不了不成這親了。”龍靖瀾哼道。


    “嘖嘖嘖,年紀一大把了,還逞什麽能,霍將軍不要你,也沒哪個男人敢要你這樣的。”那寶珠嘴下不留情地道。


    反正她是實在想不通,霍將軍那麽一個溫文儒雅的人,怎麽就看上龍靖瀾這樣沒一點女人味兒的人。


    龍靖瀾一聽,順手操起手邊上一盤子朝那寶珠扔了過去,“你不說話,沒人當你啞巴,再給我廢話,明天就把你扔迴你老家去。”


    那寶珠被她一威脅,乖乖閉上了嘴,幫著孫嬤嬤伺侯謝詡凰更衣梳妝,不敢再多一句嘴。


    一屋子的人忙活了近兩個時辰,終於給她們兩人裝扮好了。


    “人靠衣裝,這話還真是不假,龍靖瀾你這麽一打扮,還真有點美人樣子了。”那寶珠瞅了瞅一身雍容貴氣的龍靖瀾,忍不住地誇讚道。


    龍靖瀾顯然不領會她的讚美,對鏡扶了扶發間的珠釵,雖然從頭到腳都不自在,不過為了大婚,就忍它這一迴。


    “大師姐這樣打扮,真的很漂亮。”謝詡凰也讚美道。


    “你也不賴。”龍靖瀾打量了她一眼,說道。


    兩人正說著,羅蘭快步從外麵進來,道,“陛下和霍將軍都快到府外了,吉時快到了。”


    話音剛落,便聽到了外麵傳出的花炮聲音,孫嬤嬤連忙給兩人蓋上了繡著龍


    鳳呈祥的紅紗,而後扶著謝詡凰朝外走,羅蘭和寶珠則去扶著龍靖瀾了。


    一路穿過府中亭台樓閣,快到正門便透過紅紗遠遠瞧見了府門外兩個身著紅色喜袍的軒昂男子,一個是顛倒眾生的俊美,處處透著王者之氣,一個絕世無雙的溫文爾雅,舉手投足皆文人的儒雅風華,兩人望著府漸步而出的人,眉目間都不由自主泛起了笑容。


    燕北羽看著從府內朝自己走來的人,眼中滿是春風化雪般的溫柔,他等著她成為他妻子的這一天,已經等得太久了。


    她也在等著這一天,隻是一定沒有他等得這麽久,這麽著急。


    幸運的是,這麽多年的分離波折,他終於還是等到了這一天,等到了她嫁他為妻的這一天。


    不知是這段路太長,還是出來的人走得太慢,他等得有些心急,索性大步朝著她走了過去,直到牽到了她的手,一顆心才真正安定了下來。


    謝詡凰在蓋頭下無聲揚了揚唇角,緊握住了他的手,十指相扣。


    相較於燕北羽的急切,霍雋倒是極有耐心地等待著自己的新娘子一步一步走過來,隻是心中卻又何嚐不是有著如他一樣的急切。


    原本十多年前,這一天就該到來的,結果世事無常,生死相隔了十多年才得以重聚。


    龍靖瀾看著愈來愈近的人,眼眶不由有幾分酸澀,明明他就在自己眼前,這一切卻都讓她感覺是在夢裏一樣。


    沒有人知道,在他離開的十多年裏,她有多麽想念他,可是她踏遍天下也尋不到他的蹤影,故而從他再迴來,每一天她都覺得是在做夢一樣。


    她這麽想著,腳步不由有些急切,可是實在不怎麽習慣這樣的女裝,眼看著要走近了,腳下被裙角一絆,險些摔了一去。


    霍雋三步並作兩步上前,將人扶住,“急什麽,我又不會跑了。”


    “燕北羽還知道過去接,你還等著我過來。”龍靖瀾低聲抱怨道。


    “我是頭一迴見你這個樣子,看得太入神了。”霍雋笑了笑,扶著她上了馬車。


    謝詡凰兩人沿著紅毯朝著府外的車駕一步一步走去,繡著七彩鳳紋的鳳袍拖曳其後,在陽光下顯得格外綺麗動人,周圍的鼓樂宣天,侍衛守衛的外圍,圍觀的百姓恭賀之聲不斷,然而他們的眼中卻都隻看到了彼此,世界萬物似乎都在悄然化為虛無。


    這對於百姓和賓客而言,是一場空前盛大的帝後大婚,但對於他們而言,這隻是他們兩個人的白首之約,無關政治,無關立場,隻是因為他們彼此傾心而相依相守。


    兩人上了龍輦,緊握的手自始至終也沒有鬆開分毫,燕北羽和謝詡凰乘坐的龍輦在前,霍雋和龍靖瀾的馬車在後,長長的儀仗隊伍浩浩蕩蕩朝著皇城駛去。


    “鳳凰,我這輩子給不了你要的安穩生活,也許將來我們的生活也會麵臨諸多麻煩,但我決不會再讓你離開我。”燕北羽朝著坐在身旁的人,一字一句鄭重許諾道。


    “我要的,你已經給了。”謝詡凰笑了笑,說道。


    她要的安穩,不是所謂平靜生活,隻是所愛之人在自己身邊的那份心的安穩罷了。


    隻要他在,不管將來還要麵對什麽,她都無怨無悔。


    其實,對於她,他已經諸多遷就了,她還有什麽不滿意了。


    燕北羽默然笑了笑,沒有再說話,隻是默然握著她的手,等著車駕駛入皇城,大婚典禮的開始。


    皇城,九龍台,曆朝曆代的祭天大典都在此,今日帝後的大婚祭天亦是一樣。


    宮人們聞得鼓樂之聲漸近,待到龍輦近了,紛紛跪下迎駕。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皇後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皇後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


    聲音響亮,響徹皇城。


    兩對新人沿著紅毯並肩步下九龍台,祭天行禮,隨即由禮部官員宣讀冊後詔書。


    曆來冊後詔書都是禮部擬定,而這一道詔書卻是字字出自燕北羽親筆所書,不僅這場大婚破了先例,自古曆代從來沒有過有封號的皇後。


    然而,大楚的皇後便開天辟地第一個,詔書欽封,文景皇後。


    祭天


    ,冊封,宮宴,一係列的事情結束,到徹底安靜下來之時,天已經黑了。


    謝詡凰在寢宮換下了一身沉重的朝服,換了身輕便的衣衫出來,見殿內一片安靜,“太子和小公主呢?”


    昨日一早便迴了霍府去,也隻有方才在宮宴上才見到兩個小家夥,按理說這會兒早該過來了,卻還不見人影。


    “他們在那寶珠她們那裏。”正步入殿中的燕北羽說道,殿中侍侯的宮人見他進來,也紛紛跪安退了下去。


    謝詡凰微微皺起眉頭,“你又怎麽著哄他們了?”


    方才兩個孩子還吵著要找她,這會兒能乖乖跟那寶珠她們走。


    燕北羽攬著她的腰際,低語道,“大婚的日子,就別讓他們兩個小家夥也來摻和了。”


    兩個孩子在固然是熱鬧的,但也實在影響夫妻感情,天天要賴在他們這裏,他想親熱一下,還得跟作賊似的。


    “我去看看他們。”謝詡凰側頭道。


    “他們都快睡了,去看什麽。”燕北羽道,好不容易才有的獨處時光,他可不想再分給那兩個小家夥。


    “從昨天到現在都沒怎麽見著他們了,還不讓我去看了。”謝詡凰沉下臉道。


    “明天看不是一樣的。”燕北羽耍賴道。


    從有了兩個孩子,他就得跟他們爭寵,爭時間,還常常是爭輸了的那一個。


    謝詡凰拉開他的手,取了鬥蓬便欲出門去了,燕北羽無奈歎了歎氣,隻得隨他一道出了門,洞房花燭夜,還要被那兩個小家夥占用……


    隻不過,一樣花燭之夜,亦是有人跟他同病相連的。


    霍雋與龍靖瀾在宮中行完了大婚之禮,到宮宴散去也迴了霍府去,龍靖瀾一迴去就迫不及待換下身上別扭的嫁衣,穿迴了自己往常的衣服。


    “方才也沒別見你吃些什麽,要不讓廚房再給你備些吃的?”霍雋衝著屏風後換衣的人問道。


    “不用了,沒胃口。”龍靖瀾說著,換好了衣服出來,疲憊不堪地往榻上一坐。


    “一早就起來,在宮裏也沒吃什麽,看你臉色都不太好了,我去讓人備些吃的過來。”霍雋道。


    她傷勢才剛剛好轉些,今天成婚鬧騰了一天,也難怪她看起來這般疲憊。


    不一會兒,霍雋端來了廚房剛做好的幾道清粥小菜,一一擺上桌朝著榻邊的人道,“你過來吃點兒,若是還不舒服,我去叫大夫過來看看。”


    龍靖瀾擺了擺手,起身到桌邊坐下道,“不用,我吃點東西,你去沐浴吧。”


    霍雋見她自己用膳了,方才取了睡袍去沐浴,出來見桌上的東西,她也沒吃下多少,人都已經倒床上睡下了。


    他將桌上的東西收拾了,迴來躺下吻了吻睡著的人,“霍夫人,洞房花燭夜,你就晾著你夫君自己睡了,是不是太不稱職了。”


    “不滿意,你再娶個試試。”龍靖瀾眯著眼睛哼道。


    “一個我都招架不住了,哪敢再娶。”霍雋說著,低頭溫柔地吻上裝睡的人。


    龍靖瀾漸漸有些招架不住,氣喘籲籲推了推迫不及待洞房的人,“喂,我跟你說個事兒。”


    “明天再說。”霍雋親吻著她的脖頸,低啞著的聲音道。


    龍靖瀾皺了皺眉頭,推開他說道,“必須現在說。”


    “那也一會兒再說。”霍雋道,天知道看到她今天的樣子,他有多想洞房花燭好生疼愛。


    “我好像有了。”龍靖瀾道。


    霍雋卻並沒怎麽聽進去,低頭便欲以吻封緘,堵住她喋喋不休的唇。


    龍靖瀾火了,直接將半壓在身上的男人掀開,“老娘說我有了,你聾了。”


    霍雋怔了怔,問道,“有什麽了?”


    “有孕了,還能有什麽?”本就脾氣不太好,孕期中的女人脾氣就更不好了。


    霍雋愣了愣,“這麽大的事兒,你現在才說。”


    “我剛才說,你讓我說了嗎?”龍靖瀾沒好氣地瞪著他道,男人果真都一個德行,長得再清冷溫雅,私底下一樣的禽獸。


    霍雋連


    忙小心地扶著她躺下,緊張地問道上,“有哪裏不舒服?”


    迴京之後,朝夕相對,便也沒有多加注意避孕之事,隻不過她這個時候告訴他這個消息,他是真不知該哭還是該笑了。


    “就是有些累了。”龍靖瀾微眯著眼睛道。


    這幾天總是倦得慌,也沒什麽胃口,隻不過自己沒遇過就沒怎麽注意,方才吃東西,吃了沒幾口便反胃吐了,一想到以前宛莛懷孕之時的狀況,自己這才肯定了。


    “我去叫大夫過來看看。”霍雋不放心道,今天一天勞累,自己方才又沒個輕重,也不知會不會傷到孩子了。


    “明天再說吧,我困了。”龍靖瀾說著,將被子往身上一裹道。


    霍雋看著準備睡去的女人,洞房花燭夜的失落,又是遭遇初為人父的喜悅,這心情還真是無法言說。


    次日,天剛亮,霍府便差了人進宮到禦醫院請人上門診脈。


    謝詡凰早上剛剛起來梳洗好,孫嬤嬤過來送早膳,一進門便道,“奴婢給皇後娘娘道喜了。”


    “道喜?”謝詡凰聽了,一頭霧水。


    “今個兒一早,霍府裏差了人入宮到禦醫院傳禦醫過去,禦醫剛剛迴宮裏來,說是霍夫人有喜了。”孫嬤嬤說著,笑得合不攏嘴了。


    謝詡凰聞言怔了怔,隨即失笑,“禦醫怎麽說?”


    “隻是昨日大婚有些累了,需得休養些日子,以免動了胎氣。”孫嬤嬤如實迴稟道。


    謝詡凰微微點了點頭,道,“一會兒取些補氣血的東西,我宮裏那幾盒血燕,備好了一會兒隨我送過去。”


    “可是娘娘,今天還不到迴門的日子。”孫嬤嬤看她急切的樣子,提醒道。


    “這時候還顧這些做什麽,去讓人備著吧。”謝詡凰笑語道。


    孫嬤嬤想了想,躬身退下道,“是,奴婢這就去交待他們。”


    於是乎,等到燕北羽下了朝,興衝衝地過來要陪她用早膳,寢宮裏早就空無一人。


    “迴陛下,是霍夫人有喜了,皇後娘娘帶著太子和小公主去霍府探望了。”宮人垂首帶著麵色黑沉的帝王迴話道。


    燕北羽掃了一眼空蕩蕩的大殿,開始有些後悔自己派人去修好霍府了,這霍雋他們搬迴去沒多少日子,她倒是三天兩頭地往那邊跑了,一次又一次把他晾在宮裏。


    謝詡凰在霍府待到日暮黃昏才帶著兩個孩子迴了宮裏,一迴寢宮便看到麵色黑沉沉的男人,知道自己早上不打一聲招唿就出宮去,鐵定是惹到他了。


    “孫嬤嬤,先帶太子和小公主去用膳。”


    孫嬤嬤帶著兩個孩子去了偏殿用膳,她沏了茶到書案邊,可是埋頭看著折子的人,卻絲毫沒有理她的意思。


    “師姐有孕了,我放心不下去看看,走得急沒等到你下朝。”謝詡凰柔聲解釋道。


    “她有孕,有的是人操心,你火急火燎地跑去幹什麽?”燕北羽哼道。


    龍靖瀾有孕,霍雋還能不管了,真不知道她要去湊什麽熱鬧。


    “好了,我以後再出去,會先跟你說過。”謝詡凰端著茶遞給他,一臉討好地笑意。


    燕北羽側頭瞅了瞅她,伸手接過了茶,“有事,吩咐人過去照顧就是了,再不濟讓孫嬤嬤去霍府照料一段時間都行,你自己跑來跑去的,萬一帶著孩子在宮外遇上什麽事怎麽辦?”


    “是是是,以後都聽你的。”謝詡凰知道這個時候不能唱反調,順著他的話應道。


    “最近朕把要安排的事情安排好了,半個月後,咱們去折劍山莊看看你師公。”燕北羽道。


    他能死裏逃生,也都多虧了老莊主的相助,這個恩情是他怎麽也還不清的,如今一切也都安定下來了,他們也該去折劍山莊看看他老人家。


    “這倒也好,隻是師姐現在,也不知道長途跋涉能不能走。”謝詡凰想著,不由有些擔心。


    原本是說好了,開了春他們一起迴折劍山莊去看望師公的,可是龍靖瀾現在有孕,也不知還能不能跟他們一起走了。


    不過,好在龍靖瀾是習武之人,短短半個月身體也調理好了,也沒有太大的孕期反應,人還養胖了些,於是也就跟著他們一同上路迴了


    折劍山莊。


    折劍山莊,也隨著他們的到來,一連熱鬧了好些天。


    謝詡凰和燕北羽向老莊主提出接他到燕京生活,方便他們照顧,老莊卻拒絕了,過慣了這種與山水為伴的生活,也無心再去流連燕京繁華風景。


    折劍山莊雖然過得自在,奈何燕北羽身為一國之君,不宜離宮在久,小住了幾日便又到了歸期,霍雋和龍靖瀾卻謝絕了一起迴京。


    “宛莛,我和靖瀾打算在折劍山莊再待些日子,隨後會去北齊。”霍雋坦白了自己一直以來的想法。


    “去北齊?”謝詡凰震了震,她是早知道他是不願留在燕京的,卻不想他會選擇去北齊。


    “北齊畢竟救過你我的性命,這個恩情我們霍家是不能欠著的,再者宗正家與霍家的淵源你也知道的,大哥可以不阻攔你的婚姻,但是我無法效忠這樣一個人。”霍雋直言道。


    雖然一切也非燕北羽本意,但是霍家與宗正家總是有一定敵對的,對於霍家的事,他不可能全然沒有一絲介意,留在燕京去做大楚的朝臣。


    現在大楚一切安定下來,他也不需要再繼續留在那裏了。


    謝詡凰抿唇微微點了點頭,道,“隻是,靖瀾師姐現在有孕在身,你們去北齊的話……”


    一來,此去北齊長途跋涉,二來對於謝承顥那人,她始終是難以全然信任的,保不準他什麽時候就開始打別的主意。


    “我們有時間也會常迴來的,我們待在北齊,也正好防著那姓謝,他敢耍什麽花樣,我們第一時間就知道,對大楚也沒什麽壞處。”龍靖瀾跟著出聲道。


    霍雋要去北齊,一來確實是為了報北齊對他們兄妹的救命之恩,但真正想的是防著謝承顥吧,以防他再打大楚的主意。


    他們在北齊,起碼能保證,北齊和大楚近幾十年來,不會再起戰事。


    “可是師姐你現在有孕在身,介時在北齊生產,我們也難照顧得到你。”謝詡凰道。


    而且以她身如今的身份立場,更加不可能到中都去看望他們的。


    “不是還有晏九那神醫在那裏,再不濟還有晏西,也不算是沒有熟人。”龍靖瀾道。


    他們去了北齊,確實是會少了許多見麵的機會,不過這是他的選擇,她自然是沒有異議的,而且對於目前兩國的局勢而言,也並不是壞事。


    謝詡凰沉默了良久,見他們兩人一臉堅執,便知自己是勸不了了。


    “若是你們不願待在燕京,就住在折劍山莊也好。”


    一去北齊,南北相隔,再見麵都不知得到何時了。


    “宛莛,我們自己會注意的,而且現在謝承顥也沒那麽多花花腸子,有了空閑我們也會常迴來走動的。”霍雋道。


    謝詡凰無奈歎了歎氣,道,“你們既然心意已決,那便依你們之意吧,隻是一定要記得常迴來走動。”


    霍雋和龍靖瀾送他們出了華州,方才迴了折劍山莊,留了十來日便也起程北上了。


    謝詡凰一行迴到燕京時,已經是春光正好了,途經京郊的梅山附近,她撩著車簾看了半晌,似是想起了自己兒時跑來這裏的情景。


    “反正也過來了,過去看看,住到明日再迴宮也無妨。”燕北羽說罷,示意賀英改道往踏雪山莊去。


    踏雪山莊因著時常有人過來打量,倒也幹淨雅致,隻是那漫山遍野的梅花早已因著春天的到來謝盡了。


    “可惜了,今年都未能來看到。”謝詡凰看著梅樹幽然歎道。


    “明年來看也是一樣的,以後來的機會多的是,看一輩子都可以。”燕北羽笑語道。


    當初隻是因為她一句一戲言,便在這山上種了滿山的梅樹,以為她會來赴約看到,卻不想輾轉了這麽多年,他們才得以在這裏重聚。


    “以後每年都來看。”謝詡凰道。


    兩人正說著花,兩個孩子已經興奮地園子裏嬉戲,花圃裏的新開的海棠,已經被他們給糟踏得不成樣子。


    直到天黑,一家人用了晚膳,她將兩個孩子哄著睡了,燕北羽卻提著燈籠神秘兮兮地過來拉著她出門。


    “都這麽晚了,要出來幹什麽?”謝詡凰被她拉著,朝走在前麵的人問


    道。


    “有東西要你看。”燕北羽說著拉著她到了山上的梅林之中。


    “有什麽東西,非要到這裏看。”謝詡凰道。


    明明都是當爹的人了,他卻總還時不時的孩子心性。


    “到了。”燕北羽停下,將燈籠遞給她,“拿著。”


    說罷,自己拔出隨身帶著的短劍,在一株樹下挖著什麽,好半晌了才從土裏挖出一個髒兮兮地破木盒子。


    “什麽東西?”她走近瞧了一眼。


    “打開看看。”燕北羽蹲在那裏,在燈籠的火光映襯下,眉眼俊美溫柔。


    謝詡凰看了看他,滿腹狐疑地打開沾滿了泥土的盒子,裏麵是個通體發光的小玉人,那玉人的模樣儼然是她兒時的麵容。


    她抿唇失笑,“什麽時候藏在這裏的?”


    “原是那年打算你來這裏之後送你的,不過你一直沒來,我就藏在這裏了。”燕北羽笑著說道。


    這樣的夜光玉很是罕有,當初皇爺爺賞了他,他無事便將玉刻成了她的模樣,原是想等她再來的時候贈予她的,可惜她一直都沒有來。


    謝詡凰摩挲著看了半晌,抬眼看著蹲在自己麵前的男人,道,“你是不是從那時候就對我一見鍾情了啊?”


    “大約是吧。”燕北羽笑了笑,坦然道。


    那個時候隻是單純地想再見到她罷了,並沒有太多男女之情的想法,隻是她輾轉重歸,明明是敵對的立場,他卻不是情不自禁傾心於她。


    “什麽叫大約?”謝詡凰道。


    燕北羽微微傾身吻了吻她的唇,低語道,“那個時候我不肯定,不過此生此世,我心隻為你鍾情,矢誌不渝。”


    謝詡凰抿了抿唇,側頭靠在他的肩頭,千言萬語隻化為一句。


    “我愛你。”


    這一生,她還不盡他的深情,若有來世,便讓她先愛上他,由她來等他。


    ****


    大楚文成二年,在北齊左丞相霍雋促成下,兩國開始商業來往,互惠互利。


    文成五年,大楚自燕京遷都江都。


    同年,文景皇後誕下大楚第二位皇子,宗琰。


    ——正文完——


    下麵又要囉嗦一段了,《將門嬌:皇後要出嫁》正文部分完結,明天會繼續更些番外。


    這個文到後期因為種種緣故更新質量和數量都有負你們的期望,實在抱歉,這個文寫完會休息一段時間,但願下一個新的故事,還能與你們相遇。


    《帝台嬌,王的寵妃》實體書,上部和完結篇都已經上市了,當當和淘寶上都能買到,喜歡的筒子們可以去購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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