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燕京城東,雅逸樓。


    謝詡凰入坐,看著坐在對麵還是一身女裝打扮的謝承顥,實在沒有再用膳的胃口了。


    “怎麽,看我看得都沒心思吃飯了?”謝承顥挑眉笑問犯。


    “是倒胃口。”謝詡凰端起茶杯,側頭望向了一邊慌。


    晏西倒是胃口大開的樣子,一個勁地吃,連話都懶得再說了。


    謝承顥吃到一半,擱下碗筷半天從袖子裏摸出一隻細長的錦盒,伸手放到謝詡凰麵前,道,“禮物,昨天忘給你了。”


    謝詡凰皺著眉掃了一眼,道,“什麽禮物?”


    “生辰禮物啊,到日子的時候,我肯定不會再在燕京,提前給你。”謝承顥道。


    謝詡凰微皺著眉頭,盯著那盒子卻半天沒有打開,這幾年來她哪還有過生辰的心思,隻是謝承顥每年到了那一天還是莫名其妙的塞給她一堆東西,雖然大多都是些她用不著又極貴無比的。


    “我看看,又是什麽東西?”晏西伸手拿過了盒子,打開拿出來一瞧,是隻精美無比的珠釵,拿手裏把玩著道,“看到是挺好看的,這珠子倒是不錯。”


    謝詡凰眉頭皺得更深了,道,“你又哪根筋不對了,這珠子拿來做珠釵。”


    這是他冕旒冠上的珠子好嗎?


    哪是能拿來做珠釵的東西,這人做事沒個正形,也有個限度好嗎?


    “都怪那些工匠做昨不夠細心,我不過沒事摳著玩一玩就給摳下來了,想起來做個珠釵給你也不錯,就讓人去做了唄。”謝承顥一臉坦然地說道。


    不過幾顆珠子而已,雖然都說是一顆價值連城,可是半個天下都是他的,哪還用在意幾顆珠子。


    “我用不著,你拿迴去。”謝詡凰從晏西手裏拿過來,放進盒子裏推了迴去。


    “用得著,我希望有一天,你能戴著它,漂漂亮亮地再迴中都。”謝承顥帶笑的眼睛,有著幾分認真。


    謝詡凰瞧著他那副妝容,堆起一臉的笑道,“我看還是你自己留著戴合適。”


    她和北齊隻是利益合作關係,它永遠不會她歸宿,到了所有的一切達到目的的那一天,自己是生是死,或轍往何方,她自己也不知道。


    謝承顥卻側頭望向邊上還啃著骨頭的晏西笑眯眯地說道,“師姐,吃跑了嗎,跑了出去給我們放個風如何?”


    晏西,放下油滋滋的骨頭,伸手在他臉上摸了一把,知道他們是要說正事,很醒合地出去望風去了。


    畢竟,北齊王在這裏跟他們碰麵的事,讓人知道是非同小可的,小心些總是沒錯的。


    “你來燕京到底什麽事,要我幫忙?”謝詡凰抿了口茶,直言問道。


    他既然找她說正事,自是要借她的手了。


    “我們小詡凰就是聰明。”謝承顥擦去臉上的油漬誇獎道。


    “說正事。”謝詡凰催促道。


    “呃,是這樣的,我跟中都的九門提督應出了點小過節,結果他叛逃到大燕了,我找了好些天也沒把他逮到,但這裏我畢竟不能久留,你看看能不能把他找到……”謝承顥說著,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


    “小過節?”謝詡凰擰眉,小過節會把人逼得叛逃?


    謝承顥嘿嘿地笑了幾聲,方才說道,“我就是有天微服出宮,遇到個貌美的夫人,然後一下瞧上眼了就帶進宮封了妃了,可我哪知道那是應承祖的新夫人啊,可是生米都煮成了熟飯,也不想想他現在做到九門提督是誰給他的官,我說再賠給他幾個美人兒,他還不樂意,就為了個女人竟然還想殺我,這不失手了就逃到大燕境內,你也知道他在中都多年,知道的東西也不少,要是讓他投靠了大燕,我會麻煩很大的。”


    謝詡凰無語地望著說得一臉雲淡風輕的人,他出去拈花惹草好歹也搞清楚對象好不好,惹出這樣的麻煩來,也真是本事大了。


    這個應承祖她也交過手的,不是個簡單的人物,若真是投靠大燕了確實會惹來不小的麻煩,說不定還會影響到她以後的計劃。


    “那他會到大燕找誰?”


    “南宮家,鄭家,或是豫王府,能有本事庇護他的也無非這幾年家的,他也不可能真去找上大燕皇帝不是。”謝承顥道。


    “我會留意。”謝承顥無語地歎氣,自己竟然還要為他的風流債收拾爛攤子。


    “不能不留意啊,他卷走了咱們很多的軍事情報,要是落到了大燕手裏,我們會有大麻煩的。”謝承顥一副悔不當初的模樣。


    “你找沈玉邪,也是為了這件事?”謝詡凰道。


    “怎麽可能呢,這說出去多丟人啊。”謝承顥道。


    “那你做的時候就不丟人了?”謝詡凰沒好氣地哼道。


    堂堂的一國之君,沒點君王威儀也就罷了,還因為個女人跟臣子鬧到這個地步,這世上怕也隻有他能幹得出來了。


    “好了,不說這事了,我還得在燕京留幾天,你有沒有我能幫上的事,咱們互幫互助。”謝承顥連忙扯開話題,不想再繼續讓自己丟人的話題。


    “我想不用了,你還是顧好你自己吧。”謝詡凰道。


    “別啊,大燕一直秘密在招兵買馬,留給你在燕京的時間不多了,讓我幫你出出主意嘛,整人我最拿手了。”謝承顥興致勃勃地道。


    這燕京真是繁華熱鬧啊,要是有一天能是他的,那就更熱鬧了。


    謝詡凰麵色不由凝重了幾分,這件事她是知道的,但目前的處境操之過急反會讓自己陷入困境,她隻能一步一步地來,但留給她的時間確實不多了。


    “所以啊,你還是多放些心思在正事上,還有心思去盯著鎮北王外麵有沒有女人,現在才什麽事都沒辦成。”謝承顥道。


    “我隻是不希望任何人,任何事有礙我們要做的事。”謝詡凰道。


    謝承顥一手撐著下巴,思量著最近傳給他的消息,說道,“現在好像是皇太後死掉了,長孫晟在開始追查當年的事,可是事情已經過了八年,他現在查也隻能查到些雞毛蒜皮的小事,根本無濟於事的。”


    “那件事,晏九還沒有準備好嗎?”謝詡凰道。


    “你也知道不容易的,所以還得些日子,但合適的時候,他一定會帶過來的。”謝承顥道。


    謝詡凰點了點頭,道,“如果來的話,讓他去找長孫晟吧,相比而言那裏比較安全。”


    “嗯,正好順便治治長孫太子的健忘症,讓他好好迴憶迴憶自己當年在做什麽。”謝承顥道。


    “燕京畢竟不是久留之地,你沒事就盡快滾迴去。”謝詡凰不客氣地催促道。


    他在這裏一天,她也擔驚受怕一天。


    “人家還想留下多陪你幾天呢。”謝承顥一臉依依不舍地道。


    “你還是早些迴去,陪你宮裏美人兒吧。”謝詡凰道。


    他在這裏一天兩天不會被人發現,但宮裏經常有人在城裏走動,難保不會有什麽盯上他,尤其他那一張走哪都會引人注目的臉。


    “人家千裏迢迢來看你,你就這麽急著趕我走。”謝承顥委屈道。


    謝詡凰抬手揉了揉眉心,跟他說話總是件讓人頭疼的事兒,又問道,“那個沈玉邪,你到底知不知道他是什麽底細?”


    “在對付長孫皇族這件事上,我們還是一條線的,不過事成之後就不是一條道上的人了。”謝承顥如實說道。


    “什麽來頭?”謝詡凰一臉凝重地追問道。


    “這個人老喜歡搞神秘,我也弄不清楚,但在對付長孫家的這件事情上,還是可以信任的。“謝承顥道。


    謝詡凰淡淡地笑了笑,謝承顥不是不知道,而是知道了不願告訴她,這個人不會跟一個自己不了解的對手有這樣的合作。


    她隻是怕她知道了太多,會脫離北齊,轉而站向了沈玉邪的陣營。


    “不過晏九那裏應該快完事了,反正最近他們也都盯著你,就先放一陣手頭的事,等他來了才是好戲開鑼的時候,現在你隻需要幫我收拾了應承祖,順便跟要對付你的南宮姐妹兩玩列就行了。”謝承顥道。


    謝詡凰聽罷,微微挑了挑眉,原來那天在霍王廟真把她氣得不輕了。


    可是,她南宮沐月還當她是當年的霍宛莛那麽好欺負,那就大錯特錯了。


    “聽說,南宮大小姐在入宮成為太子之前,險些跟豫親王走到一起的,讓他們舊情人多見見麵,紅牆出個牆什麽的,宮裏也不會容下她。”謝承顥幸災樂


    禍地說道。


    “不,現在不是時候,一切等晏九到了,才是讓他們下地獄的時候。”謝詡凰冷冷地笑了笑,眼中的幽寒讓人不寒而栗。


    她很清楚,僅憑她自己迴來,這樣一步一步行動是很難達到目標的,所以早就給他們所有人備了份大禮,隻等著晏九給她送過來了。


    謝承顥想了想,淡而冷地笑了笑,道,“你夠狠!”


    “好了,沒什麽事,最近我不出來了,你自己該幹嘛幹嘛,完事早點滾迴去。”謝詡凰起身,準備離開。


    謝承顥將桌上的珠釵遞給了她,道,“這個留著。”


    謝詡凰沉默了片刻,還是接了過去,“多謝。”


    說罷,開了門叫上晏西離開了茶樓。


    謝承顥走近窗邊站著,遠遠看著街人群中漸行漸遠的紅衣墨發的女子,明明自己一向是喜歡美人的,可見到她的第一麵卻是糟糕至極,那個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讓人想起來都是惡夢,可偏偏就是這個人,卻又有著她卓然不同的靈魂。


    她是地獄烈火中騰飛而起的鳳凰,可不管她飛得再遠,最終還是要迴到他的手裏,既然冠了他謝氏的姓,就必然要成為他謝家的人。


    晏西扭頭望了望還站在窗口的人,一邊走一邊問道,“他說了什麽事?”


    “你的好師弟一不小心看上了應承祖的新夫人,還把人拐進宮裏封了妃,應承祖一怒之下帶著北齊的軍事情報逃到大燕來了。”謝詡凰道。


    晏西忍下想迴去揍人的衝動,罵道,“這個管不住下半身的混帳,早該醃了他去。”


    應承祖好歹也是她的頂頭上廝,辦事能力她也是深為敬佩的,但謝承顥這混帳這迴也太不是東西了。


    “隻是現在他也還沒找到應承祖,但又不能在大燕逗留太久,所以你讓人在燕京注意著點,若是應承祖到燕京來了,一定不能留活口。”謝詡凰道。


    “好,我會讓人留意的。”晏西無奈地應道。


    本來她們就已經夠亂的了,他還要他們來給他收拾爛攤子,想想都覺得拳頭癢了。


    謝詡凰默然地往迴王府的路上走著,但直覺告訴她,應承祖這件事並不隻是謝承顥說的那麽簡單,但既然他這麽說了,她們也隻有按他說的做。


    “好像是燕大王爺。”晏西拉了拉她說道。


    謝詡凰迴過神來,果真看到是燕北羽一身便服,朝著一條小巷子裏麵走去了,不僅沒有一個隨從,就連一向親信的賀英也沒有帶在身邊,這倒有些奇怪了。


    她又想到了那個宮裏的女人,低聲道,“跟過去看看。”


    說罷,兩人遠遠的在人沿著他走的路,悄然跟了上去,但又顧忌到他身手過人,不敢跟得太近。


    在小巷中走了許久,遠遠看到燕北羽進到了一處僻靜的園子,因為怕暴露了她兩便沒有跟進去,隻在外麵遠遠地看著,等著裏麵的人出來。


    “他真是去見那個女人的?”晏西扯著脖子張望,喃喃說道。


    “不管是不是,在這樣的地方見麵,總歸不是什麽正大光明的事。”謝詡凰道。


    晏西等得無聊,摸著下巴猜測地問道,“你說,他見的會是誰?”


    “等人出來不就知道了。”謝詡凰抱臂靠牆,淡笑道。


    總歸會是皇後宮裏,或是未央宮裏的什麽人吧,畢竟那日聞到的頭發香氣,就是在那些人之中。


    “我滴個娘,這麽久還不出來,不是在裏麵親熱起來了吧。”晏西好奇地嘀咕道。


    說著,還打量了一番邊上人的神色,可看到的卻隻如水一般的沉靜和冰冷。


    “出來了。”謝詡凰說罷,兩人果真看到了燕北羽從那園子裏出來了。


    一直到他離開走遠了,兩人還是站在原地,等著園子裏的另一個人出來。


    過了半晌,有人從裏麵出來,在門口左右看了看,才進去帶了人出來,身量纖纖的女子從園中步出,左右打量了一番,方才緩緩蓋上頭上的風帽。


    可是,僅是刹那之間,已經足夠讓她們看清她的真實麵容。


    “怎麽是她?”晏西道。


    燕北


    羽來這裏見的女子,不是別人,卻是太子妃……南宮沐月。


    謝詡凰平靜地看著南宮沐月帶著人離開,那日在宮裏聞到的那種頭發香氣,南宮沐月就是其中一個。


    而那天南宮丞相大壽,從宮裏出來的人,也隻有她。


    果真,那日夜裏來到王府深夜與燕北羽會見的人,應該也是她了。


    也難怪,當初他拒婚於她,竟是要娶南宮家的二小姐了。


    “迴去吧。”謝詡凰轉身折返,一邊走一邊靜心地思量著。


    燕北羽與南宮沐月有這樣的交情,那麽是不是他隻是表麵效忠燕帝,實則還是站在南宮家一派的。


    可是,她明明對鳳凰念念不忘,在踏雪山莊提及往事,那一刻眼中的痛楚不是假的,可明明知道她就是上陽郡主,如今卻要對與上陽郡主有關的一切那樣毫不留情的抹殺,這又到底是為何?


    ——


    這個坑很多東西真真假假,虛虛實實,你們這些猜劇情的,我簡直愁得頭發都白了在跟你鬥智,不過有的猜到了真相,有的猜到了假相……


    腦洞不要開得太大,不然這個作者沒法混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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