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伊騰格娜也知王正見此舉,更多是為自己安排一個公開的身份。因此,她主動提出,不建府邸不要隨從,仍住在北庭都護府即可。


    王正見不願過於委屈她,就在都護府後院辟出了個獨門小院作為阿伊騰格娜的居所,並安排三五丫環隨身服侍。


    阿史那霄雲溫柔地握住阿伊騰格娜的手,莞爾笑道:“若你也如往日那般叫我聲霄雲姐姐,我就敢喊聲伊月妹妹。”


    “但聽霄雲姐姐吩咐。”阿伊騰格娜見阿史那霄雲心誠,便柔聲叫了聲姐姐。


    與丈夫一起開客棧也有數年光景了,簡若兮還是第一次遇見如此多身世顯赫的貴客齊聚於此。而各路貴人之間錯綜複雜曲曲繞繞的關係也讓她愁上眉頭,一時不知該如何應對。


    唯一讓簡若兮開心的是,那位眼睛黑亮的小郎君是北庭都護王正見家的小郎君,而非楊家子弟。


    阿伊騰格娜見簡若兮不知所措,悄悄把她拉到一旁,示意她不必擔心。


    “王少卿仁之郎君,你們怎麽也在這裏?難道也是來迎接霨弟進京的?可我記得霨弟和兩位素不相識啊?”和庭州故友見過後,阿史那霄雲轉身,笑如銀鈴清脆。


    “早知素葉縣主與王霨是舊友,也不至於鬧到這般田地。”驕橫的王準麵對明媚燦爛的阿史那霄雲,語氣微有收斂。


    “縣主勿憂,我們隻是和霨郎君發生了點誤會!”李仁之連忙解釋道。


    “有誤會不怕,就是別傷了和氣。我本來約後日一起打馬球,就是想借機把霨弟引薦給大家。不過,既然你們已經不打不相識了,倒省了我不少麻煩。”阿史那霄雲粲然一笑,滿院的雪花似乎也變得輕靈起來。


    王霨見狀,擺了擺手,素葉鏢局的武士們隨即整齊劃一地收迴橫刀,不再威脅眾差役。


    “霨弟,我姐姐在長安的追求者可多了。她和許多人都打得火熱。我可一直是專心習劍,不搭理這些蠢蛋……”阿史那雯霞故意在王霨耳邊嘀咕道。


    “及笄之年……”王霨心中一動,不敢深想。


    “王霨,今天你帶的人多,某就暫且饒了你。今日之賜,他日必將討還!”王準輸人不輸陣,臉上紅腫未褪,口氣卻依然很強硬。


    “在下隨時恭候王少卿賜教!”對於王準李仁之這種仗勢欺人之輩,王霨並不在意。他此次來京,所謀甚大,區區幾個紈絝子弟,還不足以讓他放在心上。


    “不過……”王準盯著滿麵春風依在王霨身邊的阿史那雯霞:“雯霞小娘子,你方才用弩箭射我和仁之郎君,此事該如何了結呢?”


    “王少卿,小妹一向胡鬧,某代她向你賠個不是……”阿史那霄雲身為長姐,主動站出來維護妹妹。


    阿史那霄雲尚未說完,阿史那雯霞就蹦了出來,俏臉含威道:“呸!我隻不過擊碎兩個破杯子,可沒傷你們分毫。至於被熱水燙一下,活該!誰讓你們亂欺負人!”


    “破杯子?”王準陰笑道:“既


    (本章未完,請翻頁)然雯霞小娘子承認擊碎了我們的杯子,那就請雯霞小娘子賠償吧。隻不過,我們方才所使的玻璃杯可不是什麽破爛貨,而是如意居燒製的精品,有市無價!”


    “你?”阿史那雯霞不料王準如此胡攪蠻纏,有點生氣。


    “素葉縣主,不是某不給阿史那節度使和你麵子。而是我們太原王氏在大唐也算有點薄名,不能讓人如此欺淩。”王準料定阿史那雯霞無法賠償,得理不讓人:“其實不賠也罷,隻要雯霞小娘子低頭認個錯……”


    “王少卿,太原王氏的令名,可不是如此得來的!”王霨見王準刁難阿史那雯霞,出言諷道。


    “哎呀,某倒是忘了。有長房子弟在,某這庶支旁門就連說話的地方也沒有了。隻是讓外人見笑了,原來太原王氏的長房就是如此修身齊家的。”王準酸溜溜諷刺道。


    世人皆知,王準之父王鉷是太原王氏庶出的旁支,對此始終耿耿於懷。


    “不就是兩個玻璃杯嗎?某替雯霞姐姐賠你們就是!”王霨對身披繡梅大氅的婢女吩咐道:“梅香,你去七號馬車,把編號十九的箱子取來。”


    “王霨,你可別糊弄我們。此套鑲金鎏彩玻璃茶具如意居隻燒了十套,均送給了朝堂重臣,從未在市場上售賣。偏遠庭州,怎麽可能有如此珍寶?”王準諷刺道。臉上的紅腫提醒著他,要想盡一切辦法刁難王霨,以報“一鞘之仇”。


    “王少卿,稍安勿躁。”王霨信心滿滿笑而不語。


    不一會兒,木箱子送到。梅香打開後,王霨從中取出一個鑲金邊的玻璃杯問道:“王少卿仁之郎君,可是此套茶具?”


    王準一把奪了過去,裏裏外外看了半天,驚道:“不可能?你怎麽會有?”


    “此套茶具如意居確實隻燒了十套,隻不過整套茶具都是在下設計的,最早的一套也是素葉居燒製的。隻是某與如意居有約在先,十年內不涉足玻璃生意,才將設計圖案賣給如意居。既然雯霞姐姐擊碎了你們的杯子,在下便將整套樣品送給二位,以示歉意。不知王少卿是否滿意?”王霨雙手捧著箱子,遞給王準。


    “哼!”王準吃了個啞巴虧,卻又不得不接過箱子。


    李仁之盯著王霨,愈發感覺琢磨不透對方深淺。


    “霨弟實在太厲害了!”阿史那霄雲見王霨出手化解了糾紛,開心讚道。


    “還是霨弟對我好!”阿史那雯霞美滋滋的。


    “王兄,當務之急,還是抓緊辦正事。”李仁之見王霨難以對付,低聲勸道。


    “嗯!既然這小子來長安了,以後有的是機會收拾他。”王準屢次受挫後,也暫時放棄了與王霨糾纏的打算。


    “霨郎君,你方才說不會插手我們與楊家的事,此話當真?”李仁之擔心王霨再橫生枝節,高聲問道。


    “仁之郎君,在下與楊家非親非故,為何要替之出頭?再說,某也很好奇,劍南來的大盜究竟是什麽模樣?不過,店家開店不易,還請兩位約束


    (本章未完,請翻頁)差役,切莫大肆破壞。”王霨深知當下長安朝堂中,李林甫和楊國忠正鬥得如火如荼。他自然樂得坐山觀虎鬥,看一看各方虛實。


    簡若兮見小郎君操心客棧生意,心中一暖。


    “婆婆媽媽,真是無趣。”王準故意嘟囔了一句,然後喊道:“還愣著幹什麽,快抓盜匪!”


    差役方才被素葉鏢局震懾之後,再無初到客棧時的狂妄。他們有氣無力地拿著橫刀,亂糟糟地向二樓衝。


    “真笨,天大地大,幹嘛非要走樓梯!”阿史那雯霞玉手掩嘴,輕聲笑道。


    “確實不夠機靈……”王霨見京兆府的差役如此不堪,心中更加擔憂為大唐的未來。


    “算了,事已至此,愁思無益。我此番入京,不就是為了改變這一切嗎!”王霨暗暗攥緊了拳頭。


    北風咆哮飛雪翻湧。


    客棧樓梯上,不時有差役被鮮於向的隨從打翻。其餘差役雖然怕得不行,但畏於被王準和李仁之責罰,不得不硬著頭皮繼續往上進攻。


    雙方默契地保持克製,或是用刀鞘或是用刀背,卻無一人使用鋒利的刀刃。因此,打得看起來很熱鬧,卻並未出現鮮血四濺的血腥場麵。


    “一群笨蛋!”見差役遲遲攻不上二樓,王準從差役手中奪過把橫刀,自己向樓梯衝去。


    “王兄!萬萬不可!”李仁之知道王準是個暴脾氣,但還是被嚇了一大跳。


    “倒有幾分血性,隻是品行太壞,難怪日後罪有應得。”王霨歎道。


    “罪有應得?霨弟此話何解。”阿史那霄雲也悄悄站在了王霨身邊。


    “佛雲:不可說。”王霨心知失言,急忙將話題岔開。


    “子曰:如之何?”阿伊騰格娜笑著幫腔道。


    “你們在說什麽?”阿史那雯霞見王霨與阿伊騰格娜如此默契,心中泛酸。


    “雯霞小娘子,方才小郎君出了個上聯,我就順嘴對了個下聯,並無他意。”阿伊騰格娜一臉真誠。


    “伊月的學問日益精深了!杜判官還好吧?”阿史那霄雲心知王霨不願多說,也不想妹妹胡鬧,就連忙換了話題。


    阿伊騰格娜急忙迴道:“家師身體安好,多謝霄雲姐姐掛念。”


    “姐姐,杜判官早就升任北庭長史了,你方才說錯了。”阿史那雯霞不滿姐姐阻攔自己,就雞蛋裏挑骨頭。


    “叫習慣了,一時改不過來。”阿史那霄雲笑道:“我知道,高長史升任河中節度副使後,杜判官就接任長史之職。可總是改不過來。”


    王霨凝視著阿史那霄雲,輕聲吟誦:“煢煢白兔東走西顧。許多事習慣了,總是不願改變……”


    “別吟詩作賦了,快看樓上!”阿史那雯霞冷冷地打斷了王霨的話。


    王霨抬頭望去,隻見二樓走廊上,王準惡狠狠地揮著橫刀,將劍南武士逼得節節後退。十餘名差役跟在王準身後,虛張聲勢。李仁之則帶著其餘差役,正扶著樓梯向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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